《賈寶玉》：現代彼得·潘成長記

“仙境-凡間-仙境”的套層結構

曾有紅學學者將《紅樓夢》比喻成一座大觀園，世風日下的眾生浮世繪都在這大院子里一覽無余。舞臺劇《賈寶玉》保留寶二爺和他身邊12個關系親密的女孩，講述成長和記憶的故事。開場和結尾處，導演虛構一個“太虛幻境”，在這個虛幻環境中，經歷悲劇命運的寶玉和林黛玉在這里重逢，并可以永遠相伴下去。而叛逆的寶玉要求“重新回到凡間”—再次體會命運和情感的受挫過程。只因，他記不起身邊人究竟如何離他而去。結尾，拋棄肉體凡胎寶玉回到仙境，承認他經歷一切，懂得因為他的任性和自私，身邊的人先后離他而去。可以說，導演借用設置第二空間的方式，將寶玉對命運“領悟”過程從繁冗情節中抽離，讓觀眾清晰感受到劇本的成長主旨。

“彼得·潘”成長紀

《紅樓夢》中的賈寶玉是個大家族悲劇下的受害者，亦是他個人性格導向的悲劇結局。由于他的任性、孩子氣、嚴重的依賴癥造成他的不獨立；他天生的天真、純粹導致他與家庭、與時代的脫軌；他對情感的偏執，對性別認知的模糊導致他異性緣超棒卻無人敢近身，就連他與黛玉的感情在外人看來，亦是真真假假宛若兒戲，不過癡癡兩人作戲亦作的辛苦。在舞臺劇中，導演將寶玉放到現代環境中，他依然是與時代格格不入的人，他是一個拒絕長大的孩子。永遠沒心沒肺、無牽無掛的快樂著，只會為無法黏住自己的影子而哭的孩子。就像《小飛俠》中的彼得·潘，滿心想著別人為他安排好生活中一切。永遠站在舞臺中心，所有人為他而存在。彼得·潘與溫蒂的關系宛若寶玉與黛玉，雖然兩人相愛，內心卻有著無法跨越的隔閡。他們攜手經歷童年的美好，但溫蒂與黛玉一樣，深諳人世間的游戲規則和因果邏輯。即便黛玉為了給予寶玉足夠的愛，眼淚流盡心力交瘁而逝；即便溫蒂代替彼得·潘喝下毒藥失明。對于拒絕長大的寶玉和彼得·潘來說，成長只能依靠自己的心。只有他們從失去摯愛的痛苦中獨自起身，才能領悟成長的道理。

“雌雄同體”的寶二爺

《賈寶玉》的另一個獨特之處，是導演林奕華與藝人何韻詩之間的親密合作。《賈寶玉》這出舞臺劇的起因，即紀念何韻詩出道十年。當導演見到何韻詩，馬上被她的純凈、干凈、明媚的氣質所打動。何韻詩本身為香港歌壇中的“異數”—她“中性”的裝扮，大大咧咧，且天生愛搞怪的性格，以及她公開的les身份。性格直率的她贏得業界和歌迷對她的尊重和喜愛。

可以說，賈寶玉雖然是男兒身，但他對世界“性本善”的設定，他內心的溫柔和脆弱，他對女性的寬容和依賴讓他具有鮮明的女性特質。可以說，寶二爺同時具有“陽剛”和“陰柔”的雙性氣質。導演將這種“雌雄同體”的特質遷移到藝人何韻詩身上，將她獨特的雙性能量發揮到最大值。這樣的舉動，對社會流行的兩性差異進行揶揄和挑釁。就像何韻詩自己說，通過這部戲，她發現自己與賈寶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看待事情的方式，看待世界的眼光。我們心中都裝有很多愛，很想把愛分享出去，我不用多想怎么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