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80年代末,漫漫16年的求學路始終是紙和筆做伴。什么無紙化辦公、網絡課堂都不切實際,只有一筆一畫寫下來的筆跡才構成我成長的歲月。
是的,對于不癡迷文具的我來說,所有關于文具的概念,都只限于紙和筆。
偏偏我寫不出一手好字。語文老師曾經在我的作文本里為我的字跡下過評語,我至今都覺得很中肯:斗大如牛,奇丑無比。
無他,走粗獷路線的我寫字特賣力,常常因為用力過猛戳爛試卷,尤其最通用的0.5筆芯更是我的天敵。后來幾經打探,我終于在城西一家以品種齊全出名的文具店找到夢寐以求的圓珠筆,外表樸實無華,手感舒適,最重要的是它的1.0芯。我大喜過望,一口氣買了5支,畢竟家在城東啊,時不時這樣穿越一座城只為一支筆,未免浪漫得起雞皮疙瘩。
結賬的時候我遇到文澍。文澍家就在附近,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兩人說不上朋友,平時話不多。他是很文靜的男生,隨身帶著紙巾,我一直懷疑他有輕度潔癖,而我卻是豪放派的,整天汗流浹背往操場跑。因為這點注定了我們成為不了多鐵的哥們。只是因為我們成績相當,從高一斗到高三都未分勝負,這反而讓我們有種識英雄重英雄的義氣。
高三是個瘋狂的年代, 5支筆熬不過兩個月就全軍覆滅。在文科班里,我的最高紀錄是3天用完一支圓珠筆,尤其這種1.0芯的,去水特別快。在我猶豫要不要讓文澍幫我買的時候,他已經拿了支新的給我。
在《斷背山》還沒有上映,基情還不四射的年代,我一直感嘆文澍為什么不是女的。
故事的轉折是高三第二學期剛開學,文澍出國了,確切地說是移民。他臨走前一口氣給我買了50支圓珠筆,說,以后都不能幫你買了,現在一次給你買夠,說不定還能留給你兒子用。還有,帶上這支筆高考,不能和你最終在高考場上決一勝負,真是遺憾啊。
那時候考試已經規定全部用黑色水筆,這支藍色的圓珠筆早沒有用武之地。只是在高考那幾天,我的筆袋里都裝有這支壓根用不著的圓珠筆。
這些圓珠筆伴我走過多少次小檢大測,最終倒在不知哪一場考試上。而我走了過來,回頭看著那一支支1.0筆芯畫出來的軌跡,我似乎看見文澍干凈的笑臉。
高考結束,我剩下23支圓珠筆。說不定以后還真的能留給兒子用,只是不知道,到他讀書識字的時候,還用不用得著這玩意。時代太快,任何在功能上退化的事物,僅憑懷舊的情懷都抵不過效率的淘汰。隨著無紙化趨勢的普及,我開始擔心圓珠筆的未來。沒有一筆一畫寫下的實在,沒有筆尖在紙張上劃過的摩挲,也沒有了手指在紙張上撫過的平滑,那種心情在鍵盤上始終難以言表。
效率低下的圓珠筆成為浮躁時代里對過往年歲靜好的沉湎。因為這是一種情懷,所以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