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遼遠(yuǎn)深渺的夜空,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雜色。月亮和星星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偶爾陣陣寒風(fēng)吹過,為這墨黑的夜空增添了幾分凄涼,頗有些“凄凄慘慘戚戚”。面對這黑不見底的夜空,我思緒萬千。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的父親會是個傻子?”“我的父親是個傻子!”我一次次不停地反問自己,又一次次不停地告訴自己。
“幺兒,我——喜歡你——嘛,我——愛你的——嘛。”得,不用說,這一定是我父親的經(jīng)典語錄。
可我對這感到十分不屑:你懂什么叫喜歡,什么叫愛嗎?
說起來,我不止一次地厭惡過自己的父親,因為他幾乎什么都幫不了我,也不能像其他同學(xué)的父親那樣帶著我到處玩,給我講解問題,或是來一次父子之間的親切交談。我曾經(jīng)很長時間對他感到不屑,也曾認(rèn)定我從沒得到父親的愛。我的生活就如外面漆黑的夜晚,那么不幸,那么讓人害怕。
窗外的風(fēng),盤旋在依舊漆黑的夜里,月亮和星星還是那樣遲遲不肯露臉,黑色的云霧,遮蓋了天空、籠罩了大地,也籠罩了我。我的思緒穿過黑夜飛到了天真的兒時……
記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三四歲吧。我家下面有一個小平臺,我十分喜歡在平臺與地面之間不停地跳,蹦上跳下,來回數(shù)十次。一天夜里,昏暗的路燈照著路面,我借著這昏暗的燈光繼續(xù)著我的快樂游戲。不知怎的,我的傻子父親發(fā)現(xiàn)了我的危險動作,跑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用力地扇了我兩巴掌,我當(dāng)即號啕大哭,甩開他沖回了家。
之后,我再也不敢做這樣的游戲了。往后幾年,我有些懂事了,想起我的危險舉動,想到父親那張嚴(yán)厲而布滿滄桑的臉,兩行熱淚流過臉龐,帶走了所有的誤解。不懂得表達(dá)的傻子父親,用那兩巴掌制止了我繼續(xù)玩這危險的游戲。他用自己的唯一行動,唯一的愛的方式告訴我,愛有時是無言的。
今年六月,對,是六月一日那天,兒童節(jié),多么美好的一天!可當(dāng)我滿心歡喜地回到家,迎來的卻是父親失蹤的消息。
七天,整整七天,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一位叔叔在豐都街上發(fā)現(xiàn)了父親。
父親剛進(jìn)家門,難以名狀的惡臭味并不能阻擋我對他的思念,我沖上前,仔細(xì)打量著父親。他瘦了!原來偏胖的身材現(xiàn)在瘦得不成樣子,原本的肥頭大耳變成了皮包骨,身體異常虛弱。整整七天,身上最多十幾塊錢的父親是怎樣熬過來的?一想到這,我的淚水就如決堤的江水狂涌而出。我眼淚汪汪,給父親端開水的手一直在顫抖。
現(xiàn)在,父親做的每一件小事都能讓我深切地體會到他對我的愛:將我每次睡覺前亂蹬在地的拖鞋擺放得整整齊齊,將我每次忘了疊的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將我每次吃完方便面便擱在那里的碗洗得干干凈凈……父親用他的行動,用他的愛告訴了我“幺兒,我喜歡你嘛,我愛你的嘛”。不是一張空頭支票,父親的愛,是實實在在的。
月明,星耀,這漆黑如墨的夜空添了幾分明亮,少了幾分恐懼,微風(fēng)拂過我殘留著淚痕的臉。“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看不穿,看不穿父親這平淡而又實在的愛啊!
【指導(dǎo)教師:代保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