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望遠鏡中清晰地看見一輪皎潔的明月嵌在黑暗的天幕中。那輪美麗的月亮猶如一位耀眼的女明星,光彩照人,令周圍的星星都黯然失色。月光仿如仙女的一串珍珠,灑在大地上,令我如醉如癡。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之中,四周的景致也被月光浸染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如夢如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今天還不到正月十五,月亮就已經這么圓了,實在令我欣喜。
可夸父卻拍了拍我的肩膀,指責道:“我給你這架望遠鏡,是讓你幫我防御敵人的,不是讓你做夢的!你已經十五歲了,怎么還是這么不懂事?你不知道現在是危難時期嗎?”
夸父就是這樣一個人——和所有博父人一樣,舉止古怪,脾氣暴戾,但這并不令人討厭。如果沒有他,根本不會有這架望遠鏡;如果沒有他,我父母雙亡的創傷根本無法恢復;如果沒有他,地球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和所有博父人一樣,他與眾不同,經常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做著怪異的事。夸父從來不像我們一樣看月亮過日子,而是嘴里不停地嘟囔著“卓爾金歷”;他不像我們在龜殼上刻字,而是拿著幾張紙反復地看著——夸父稱那為“書”。
是的,如果沒有夸父和其他博父人,現在的世界不可能這樣美好;如果沒有他們,我們現在依然無知愚昧。我不知道夸父從哪來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是,誰在乎呢?只要有那些令人稱贊的技術,我們和博父人的恩怨就可以在一笑之間釋然。
近些天來,夸父的行為越來越神秘,他的心思變得讓人越來越不可琢磨。不過這都沒有關系。他們終究是給地球帶來活力的博父人,即便他們犯了錯,我也不會在意。
“先生,這是天文觀測站帶來的前幾日的照片。”
一個人微笑著遞給巨人幾沓紙片,上面是一個神秘的紅色圓球——它如同一只火鳥,尾部燃燒似的冒著煙,而它的前方,竟有一團火紅的圓球——就像是太陽。巨人掃了一眼,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你是說,外星飛船正在逼近?”
“對,沒錯。你收養的那個女孩沒有看到這些嗎?據我分析,朝這里飛來的種族就是尼……”
巨人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他輕輕地在那人手上寫著什么。“是不是這個種族?”巨人問道。
那人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從夢里驚醒時,月亮依舊掛在天邊,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我指著天上的月亮說:“夸父,你看月亮多美啊!”
“美,美!你們地球人就知道看月亮,發生了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今天才正月初四,月亮就這么圓,你不覺得奇怪嗎?”
“月亮已經圓了幾千年了。”
“其實在幾千年前,月亮是根本不存在的。幾百年前,月亮才出現……”夸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難道月亮是為了你們而來的嗎?”
夸父陰沉著臉,指著掛在道路兩旁的龜殼,故意扯開話題,“來猜謎語吧!”
我想了一會,讀起了龜殼上的謎面:
“一人一只口,口下長只手…..”
“拿!”
“四個人搬一個木頭……”
“杰!”
“正正方方窗戶……”
“房!”
……
幾乎所有的謎語夸父都能對答如流。我不服氣,挑了一塊奇怪的、與眾不同的龜殼,“別急,夸父,還有一個問題!”
“問吧。”夸父臉上露出輕蔑的微笑。
“哈雷彗星環繞太陽的周期,”我努力看著那個龜殼,“是多少年?”
“76.1天!”夸父面帶疑惑地回答,“這問題是哪兒來的?”
“龜殼上面刻的啊!”
夸父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他轉過頭,看著天空皎潔的明月,緊鎖眉頭。忽然,繁華的大街上傳來一聲巨響,一道亮光劃破天空,遮住了月亮的光芒。那道光越來越亮,我仔細一看——那是一顆巨大的火流星!
明亮的火流星直挺挺地向夸父砸來,不偏不倚,我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頓時劇升,夸父背上汗如雨下。他敏捷地向旁邊一躍,躲過了流星的撞擊,但那顆流星仿佛著了魔一樣,對夸父窮追不舍,似乎不殺死他不罷休。
夸父和火流星一直周旋著,最后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的一間房子被火流星撞倒了。在強烈的沖擊波下,我險些飛到千里之外。烈火燎原,四周的房屋全都著火了。人們呼喊著,紛紛逃跑。
在遠處的火堆里,夸父那龐大的身軀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一定要他們給我一個解釋!”夸父嘟囔著,一腳踹開門,沖進科交會的辦公室。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不好。
自從大年初四的火流星事件后,越來越多的火流星向地球飛來,無一例外,全都是對著博父人飛去的。而且,每次博父人遭遇襲擊的時候,那輪圓月總是掛在天空中,好像在諷刺他們。
夸父的心情越來越糟糕,我能想象他進去后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但我更想聽聽。于是,我把耳朵貼在辦公室的玻璃墻壁上。
“你們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個龜殼是從哪兒來的?”夸父咆哮道。
“這不是我們這兒的龜殼……你見過我們這哪塊龜殼如此光滑?”那個人堅定地說。
屋里突然安靜下來,只聽見夸父痛苦的呻吟聲。我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一陣詭異的聲音:
——你似乎完全不清楚你是誰,也不清楚襲擊者是誰?
——我當然清楚!可他們……
——越來越近了,必須阻止飛船的到來。
——你是說,用電波干……
——絕對不能這么做!
在夸父的咆哮聲中,我暈了過去……
“你知道月亮為什么比平時亮呢?”走在街上,夸父問我。
劇烈的頭痛和奇怪的夢讓我很難受,“因為月亮比平時燙啊!”
話一出口,夸父忍俊不禁,幾乎要笑出來了。他強忍住笑,嚴肅地對我說:“什么燙啊,月亮之所以發光是因為它反射太陽的光!”
“哦。”
“最近太陽和平時不一樣嗎?”
“沒有。”
夸父接著問道:“那么月亮為什么比平時亮呢?”
“因為月亮離地球近。”這次我十分有把握地答道。
果然,夸父點了點頭,贊同我的回答,但他又問道:“你知道月亮為什么離地球這么近嗎?”
我緘默不語,試圖回想以往,但腦子里一片空白。
夸父嘆了口氣,對我說道:“宇宙中有一個種族叫做‘殿’族,殿族又被稱為‘維護者’,是宇宙中最強大的種族。但他們既不殺戮,也不征戰,而是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宇宙秩序穩定——即維持種族……”
話未說完,夸父的話語就被嘈雜的聲音打斷——噼里啪啦的聲音刺激著我的耳膜。我看見夸父的臉上充滿不安,好像撒謊后的表情。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些的。”夸父說道。
那次談話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夸父的話里到底包含著什么意思。我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卻一無所獲。
今天的月色依舊很美,但是夸父卻努力使自己不去看月亮。
“還記得那天我說的那些話嗎?”夸父問道。
我點了點頭,依舊欣賞著月色。
“我跟你說過,以前月亮根本就不存在。”夸父靜靜地說,“其實,月亮就是殿族的宇宙飛船。而月亮的出現,就是我們博父人降臨地球的時候。殿族就是沖著我們來的,他們想用火流星殺死我們。”
我感到很驚訝,“殿族為什么要殺你們?他們有權利殺死你們嗎?”
夸父搖了搖頭,“我那次沒有講完——殿族的存在,是為了使宇宙中的文明水平保持平衡。比如說這個種族目前的科技跟其本身不相符,殿族就用一些方法使其文明水平到正常。如果有某個種族發生技術爆炸,影響到文明水平的平衡,那么殿族就會毀掉他們。”
“不……”我震驚地說道。
“地球人的科技突飛猛進,這相當于讓地球產生了技術爆炸——如果沒有我們,你們現在還是農耕社會。我以為我們不會被殿族發現,然而,我失算了……”夸父十分無奈,“但你不用擔心,殿族只是要毀滅博父人,而你們地球人不會受到牽連。”
“那你們為什么要幫地球這個弱小的農耕社會?”我質疑道。
“我們有我們的原因,”他攤攤手,“那和博父人的身世有關。”
我沉默了一會,頭劇烈地痛起來。
“我來告訴你……”夸父握著我的手,然而我卻掙脫開了,不想再聽他說話。
一個陌生人的冷笑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我的思緒被打亂了,劇痛的腦袋中一片空白。我低下頭,看見了一個刻滿文字的龜殼:
我知道你知道了真相后,一直在鬧脾氣。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博父人打算向太陽飛去,讓太陽產生巨大的耀斑,使其波及月球。其實我們就是殿族的一支,只是,對無止境殺戮的厭煩使我們來到了這里。然而,他們還是發現了,我們只能這樣做,很抱歉。
這些話是什么意思,我根本無法理解。突然,窗外傳來一聲巨響,一道亮光劃破天空,而且那道光越來越亮,我仔細一看——那是一顆巨大的火流星!
明亮的火流星直挺挺地向我砸來,不偏不倚,我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一下巨升。記憶突然爬上心頭,我感覺自己在慢慢變高,跌入了恐懼的深淵里……
“不能讓殿族人接近這片神圣的土地!為了生存,我們必須向太陽飛去,用耀斑干擾他們的計劃,蠶食他們的星球!”
錄音戛然而止。
“這是艦長臨死前說的最后一段話。”湯米頓了一下,“說實話,我不理解,但不管怎樣,我都建議立刻停止‘阿波羅探日’計劃——太陽上無疑是有生物的——飛船上會有更多人被瘋病傳染。”
“我猜你也被瘋病傳染了,不然怎么會說出這么瘋狂的話。”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肅穆的臉龐,“太陽上沒有任何生物!”
“但是,據我觀察,得病的人腦波似乎都被干擾了。他們陷入了一種夢境之中。”
“先生”的臉突然變得慘白,“什么?!這不可能……”
“得了這種病的人先是會暈倒,然后記憶也會出現空白。艦長得病以后,經常說一些怪話,什么‘火流星’、‘博父人’呀,依我看是遠古記憶占據了現有記憶。”湯米笑了笑,“太陽對這艘‘夸父’下手了。”
“這不科學!艦長不是克隆人,而是正常公民,不可能會有那樣的記憶。”屏幕上的人搖搖頭,“而這艘飛船是奔向太陽的載人探測船,怎么會出現這樣的事?”
突然,飛船舷窗外出現一顆巨大的火球,它吐出了一條條火舌,掃蕩四方。而這艘飛船,正朝著它奔去。
一瞬間,湯米的腦袋也疼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在慢慢變高,周圍的溫度瞬間巨升。在屏幕里的人的注視下,他跌入恐懼的深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