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年,王石正值耳順之年,這位功成名就的中國房地產行業“教父”,選擇去哈佛大學進修學習,就像他說的,并不是特意選擇的哈佛,而是正好因為哈佛發邀請。只要是名校,伯克利,麻省理工,臺北大學,他說他都會去。其實不只有王石,國內國外還有很多企業大腕、商界精英都在人生的某個階段選擇回到校園去進修、去錘煉,個中原因有差,我們且看王石怎么說:
自述:我的哈佛課程
原本你認為你再不需要像年輕人那樣去動腦筋,去死記硬背,很多時候都是憑你的直覺和經驗做事。但現在,你突然發現自己還要像40年前那樣去上課,去做課堂游戲。重生的意義就存于雖然你是后進生,你已60歲,但卻和那些年輕人做同樣的事,而不是上了個老年大學。我感到腦袋又激活了,好像換了個人。
在哈佛,重點不是在這兒聽到的課,而是你能在這里靜下來思索。我感覺這里就像修道院,就是讓你來冥想的,摒棄一切世俗的紛擾和干擾,清心寡欲地去想問題。
第一學期很緊湊,幾乎沒有時間干其他事。上午是語言課,下午一般是聽講座,晚上還得回去做作業。實際上就是過語言關,特別緊張,沒法放松。原來你覺得自己挺行的,珠峰都上去了兩次,但是真正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個地方你一切都要重新適應。應當說,有的時候.是相當狼狽的。
至于下午的講座,印象最深的一場是在肯尼迪政府學院,講BP漏油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演講人是那次事故的總調查官,他們做的報告分析說,事故后,它有十道防火墻,任何一道防火墻堵住了,應該在初期就可以很好地處理。但是一道一道的防火墻全部都出了問題。我對那個講座印象太深了,你想那么大的災難,幾乎都要垮掉,竟然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一個現代企業規模大了之后,安全制度有時候看著是固若金湯,但是到最后,竟是這樣。
到第二學期,我覺得可以嘗試去聽課了,就選了3門課。一個是宗教如何影響資本主義思想,第二個是資本主義思想史,第三個就是城市規劃與投資。最后一個其實算是一種掩護。我在哈佛作訪問學者,選題報的是企業倫理。但研究這個就得研究西方的文化背景,你就沒法避開宗教。第二門課其實也和它有關。
對我來說,聽課不僅是專業知識的訓練,更多是方法論的訓練。它非常系統,有的課甚至要講兩個學期。在哈佛,我覺得聽課比聽講座重要得多。因為我本身就有補習的需求,缺少在海外的系統訓練,而講座是沒法替代這些的。這也是我為什么到哈佛最主要的原因。
在所有這些課程中,對我影響比較大的,是本杰明·弗里德曼的“宗教如何影響資本主義思想”。中國人比較熟悉的是馬克思·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但到了哈佛的這堂課,他是從英國資本主義開始,從亞當·斯密的《道德情操論》開始講的。我們都知道《國富論》,卻不太熟悉《道德情操論》,實際上它和《國富論》同等重要,甚至更重要。
《道德情操論》更多的是從人的情感,從道德倫理,從哲學層面來論述人應該處于一種什么樣的追求中,應該把自己擺在什么位置。不像《國富論》那樣,更多是講如何利己,如何盈利。這本書恰好講的是如何來利他,如何博愛。實際上這些東西也是源于宗教的。
這堂課會讓你對整個歷史很清晰。你會知其一,知其二,進而反思我們現在的一些行為。實際上它更多的側重點,還是講清教徒到了美國之后,宗教在美國的資本主義發展中所起的作用。你會覺得,美國在19世紀——也就是工業化的時期,實際上非常像現在的中國。
美國在那個階段迅速城市化、工業化,一直到20世紀初成為世界第一強國。但是同時在那個時期,也發生了很多社會問題。比如自然環境遭到相當大的破壞,社會倫理危機、一切向錢看、官商勾結、黑社會、貪污腐化。上了這個課,你不免就會有各種聯想。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20世紀初美國立法開始建第一個國家公園,開始重視環保。我后來想,實際上中國做得也不差。我國的退耕還林政策就很好——我覺得退耕還林比國家公園的意義還要大。
實際上這堂課也讓我換了個視角去看中國。在來哈佛之前,更多聽到的是中國學者和政府官員,講的是西方資本主義危機,資本主義出問題了,中國一枝獨秀,社會主義不但能救中國,還可以救全世界。當然這多少有點調侃,但感覺就是這樣。反而到這兒以后我感覺,現在的中國和美國150年前更相似。所以,這樣就可以參照,美國是怎么過來的,美國當時產生了哪些新生的力量,新的思維方式,怎么來解決這些問題。我覺得這對中國是相當有借鑒的。這也是我非常感興趣的一個研究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