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進時間縫隙的人

說起碎石，在武俠文學圈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其處女作《你死我活》號稱網絡武俠小說的開山之作。其作品涉及武俠、奇幻、歷史、懸疑，近年來又大張旗鼓地向科幻界“滲透”。而他的孿生兄弟拉拉，那在科幻文學圈也是大有名頭，其代表作《掉線》《真空跳躍》在科幻圈中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兄弟倆號稱當代最值得期待的嚴肅幻想文學作家之二。

在不太遙遠的2010年，我曾經采訪過拉拉，他深情地回憶了與碎石一同成長的青蔥歲月。采訪結束后我對這位被科幻圈中人反復提示的疑似拉拉者充滿了好奇，非常十分極其想近距離鑒定一下他與拉拉的相似度。在傳說中的2012真實地到來時，拉拉給了我一篇《高維度滲透》，讓我看得眼睛冒光——這不僅是一篇地地道道的科幻小說，而且還是一篇流行的“穿越文”。

2012最有影響力的口號是什么？穿越穿越，征服一切！

我興奮地在QQ上呼喚拉拉，想跟他研究一下文章的細節。他發一個壞笑的頭像給我，然后告訴我那是碎石的文章。

就這樣，我終于如愿以償地與碎石連線，終于有機會鑒別他與拉拉的相似度，但在網絡上，我更不敢肯定，這個幽默、風趣、大大咧咧、帶著幾分豪氣的人到底是誰……

新科幻：先確認身份，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是碎石嗎？再來問個比較八卦的問題，你和拉拉的相似度太高了，你們周圍的人分辨你倆時有困難嗎？有個雙胞胎兄弟的好處我能想到的太多了，比如可以讓他替你上不想上的課，赴不想赴的約，你們這么干過嗎？

我確認我是拉拉，我現在正在幫碎石回答問題……

我和他的相似度非常之不高，我的內心恰是他的外表，他的內心恰是我的外表；他的顯性性格是我的隱形性格，完全相反。所以我也想不通為什么老媽直到現在有時還分不清我跟他。

硬要說雙胞胎兄弟的好處，讓我想想……就是要挨打的時候，老媽為了平衡，一定一起打。至于一起赴約……呃……讓我想想……她、她、她和……這、這也太八卦了！

新科幻：你倆到底誰是誰，在我暈倒之前進行下一個問題。你的少年時代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你能像介紹你文章的主角那樣介紹一下自己嗎？當然，包括成長史與生活史，讓科幻迷們對你有一個立體的認識。（偷笑）

碎石：少年時代我很憂郁，常常故作深沉地皺緊眉頭，站在打得贏我的弟弟十米之外沉思。真的，因為弟弟的文章寫得很好，我覺得一輩子都趕不上。我至今認為他的第一、二部小說是最好看的。（十五歲的時候偷偷挖的坑，而且基本上不可能填了。）

好在那個時候弟弟也常常很憂郁，經常郁悶地緊皺眉頭，因為我畫畫的水平遠超過他，哈哈哈……你要知道，雙胞胎之間最離奇的事，就是他們總能達到恐怖的平衡，亦即傳說中的“相互毀滅狀態”。所以他拿三頁小說，換我一張畫，這個規則至今未變。

新科幻：《高維度滲透》是你的科幻處女作嗎？寫科幻小說是偶爾戲筆還是有向這方面發展的打算呢？

碎石：當然不是。我在大學時代考的高數、概率答卷才是科幻小說，別說我，連老師都看不懂，所以給了我不及格。（寒……）

其實我這兩年寫的長篇小說《第七封印》（暫名）就涉及了大量的科幻元素，里面有特執會的原型——執玉司。我不認為自己寫的是純正的科幻小說，而應該說是有科幻元素的小說。我始終更關注小說里的“人物”，關注他們的性格、命運，這與拉拉更關注小說的“宏大背景”有很大區別。我不太會幻想未來社會、外星世界是個什么樣，我只是不停地琢磨，當“我”進入那種場景里，該怎樣逃命。（話說，我小說里的主人公，基本上都在不停地逃命。）

新科幻：這篇文章的靈感來源于什么？我發現你一般不寫短篇，而且本文結尾也有意猶未盡的意思，讀者有希望看到齊姜與夏后情侶檔穿越劇嗎？

碎石：短篇是我的致命傷。直到2011年底之前，我的文章從來沒有少于40萬字的……這次是突然想到一個點子，在兩部長篇之間的間隙寫出來的。我想借此鍛煉一下寫短篇的能力。至于結尾……呃……這是一個典型的好萊塢式的結尾，恐怖大魔王永遠不死，以促進一個又一個的循環……

另外，寫到最后，我突然喜歡上了夏后和齊姜兩個人，忍不住想要預留一個接口，看以后能不能再為他們續寫點什么。

新科幻：我覺得你在文章中解釋波涌非常生動形象，對于我這樣的文科生來說，一下就明白了，十一維度概念始與霍金《果殼中的宇宙》，但我學習了N多天，只能理解到五維。能不能給我和讀者繼續科普一下？

碎石：讓一個數學不及格的人給你解釋波？這玩笑開大了。我只是以自己對波的淺顯的理解，想象一個多維世界可能出現的狀況而已。

新科幻：碑文的內容是故事的核心，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話，那可是相當專業。你對歷史怎么會這么熟悉？文章中對古代的市井風情信手拈來，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你曾到過那個年代。拉拉自稱是尋找時空縫隙的人，而我覺得你像是掉進時間縫隙的人，能在不同的年代自由穿梭。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

碎石：我的真實身份絕對不能暴露，但是你可以在日本和美國政府的一些高度機密檔案，例如《奧特曼》《鐵血戰士大戰異形》《天煞》等里面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基本上，我最喜歡看的就是歷史書，甚至超過科幻和武俠小說。我和拉拉創作的《周天》系列也需要有大量商周背景知識，因此大量閱讀是不可避免的。我給你念念放在我書桌和廁所里的書吧——《周禮》《史籍舉要》《中華古今兵械圖考》《西周史》《夏商西周法制史》《夏商周封國考》……

好吧，我承認其實一本都沒看完過，但我都看過，咩哈哈哈。

新科幻：你的大部分小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主人公大多不是那么“正常”的人，比如《你死我活》中的阿柯，《逝魂傳說》中的小荊，都是有心理創傷的孩子，而《高維度滲透》中的夏后更是抑郁癥患者。你為什么更喜歡讓有“瑕疵”的人來做你的主人公呢？

碎石：有瑕疵的人，或者說有心理陰影的人，是我最喜歡研究的對象。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心理陰影。這些看似連本人都意識不到的潛意識，才是其行動的根本內因。而且，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的思考往往越趨于理性，行動就越趨于感性，因為潛意識始終與顯意識做著完全矛盾的斗爭，且屢戰屢勝。

基于此，我喜歡在作品里有意無意地探討這些問題，有時甚至是很愜意地看這些人物因為矛盾的心理而陷入絕望，苦苦掙扎。他們的掙扎，就是我們內心的掙扎。

這也算是寫作技巧之一吧，讓人物的性格矛盾從其最深處爆發出來，才有足夠的看點。

新科幻：文章細節刻畫非常好，人物個性也很鮮明。雖然看故事的人很清楚地知道這是個故事，但總免不了疑惑，不會是真的有“特執會”這樣的機構而不被普通人知曉吧。怎么才能使故事看起來更真實、更打動人心呢，有獨門秘籍嗎？

碎石：你已經說到獨門秘籍了——細節。細節決定一切。我在寫《相思鑒》的時候，看了厚厚的幾本《中國青銅器圖冊》，都不滿意，覺得把握不住那些器物的真實感。后來在參觀國寶展時，看到吳王夫差通鑒，才豁然開朗。之后查閱了許多關于此鑒以及吳王、西施、隋煬帝、徐世績等等材料，掌握大量細節后，才覺得可以動筆了。為了寫本文里的特執會，我看了多本物理學書，看得頭暈腦脹……終于感覺可以蒙混過去了，哈哈。

更重要的是，拉拉就在我旁邊，我絕對不可以寫出滿篇破綻讓他嘲笑，是不是？

新科幻：你幾乎在每一部作品中都會讓一位或者數位高僧登場，這有什么講究嗎？

碎石：中國人是缺乏宗教情結的，所以導致我喜歡裝得似乎有某種宗教情結。（笑）其實古代的高僧大德遠非我們想象的那么古板怪異，反而學富五車，并具有強烈的自我犧牲精神。他們的哲學思想、藝術成就、個人魅力無一不對后世產生重要影響。他們是構成我們文化體系重要的一部分。

新科幻：為什么你偏愛唐朝，而沒讓主人公來一次比較流行的“清穿”呢？話說連我家隔壁七十多歲的阿姨都來問我：孩子，你上班的那個單位就是研究《宮》里那個穿越的吧？看看這影響力！（笑）

碎石：唐朝是我最喜歡的朝代。我預計還要寫幾部關于唐朝的文章，不過不會再寫其輝煌一面了，會更關注其沒落的時代。至于“清穿”……算了吧，現在從屏幕到網絡，從腐女到宅男，從女王到蘿莉，無一不清穿，還是饒了我吧！

新科幻：我在微博發出要采訪你，號召有問題的粉絲借機提問，由于篇幅有限，我轉四個自認為有趣的問題。

江湖人稱老二：拉拉說他從小就喜歡看月球的隕石坑，我覺得這好像是你兄弟倆的共同愛好。但畢竟2012了，能不能盡快將挖出來的坑能填的都填上。

碎石：坑是肯定要慢慢填的……但我只能保證新的隕石坑的產生速度盡量減緩下來……盡量減緩……你知道，要變更一個從奧爾特星云出發，旅行了上百萬年，依次穿過天王星引力陷阱、土星陷阱、木星陷阱，越過地球引力范圍，最終精確沖向月球的隕石的軌道，是多么困難……

大拿：你和拉拉合作《周天》時，怎么確定誰寫哪個故事？你們對這個大架空世界有進一步的規劃嗎？

碎石：其實這很好確定，我的著眼點在個人恩怨，拉拉的著眼點在政治軍事。而且我們的文都是相互交叉，如果有共同的人物出現，這個人物必然已經經過討論，由誰來主寫，誰只是跑龍套。

周天世界還會進一步擴大。今年會有我的《水云雙界錄》一、二，拉拉的《天巡記》一、二出來，《鏡弓劫》和《狩堰》也會考慮再版。

繭：碎石寫科幻了，拉拉會去寫武俠嗎？

碎石：呵呵，那只能去問他了。不過《周天》里已經包含了許多武俠的元素，他大概也寫得很爽了吧！（笑）

素燕：如何才能把一對雙胞胎培養成下一個拉拉與碎石？

碎石：首先，你要成為圖書館的領導。其次，從他們3歲開始，每年夏天把他們關在圖書館的書庫里玩。（當然要做好防火準備。）最后，當他們初中開始偷偷摸摸背著你寫故事時，你要裝作不知道。

新科幻：你前面提到的科幻長篇小說《第七封印》今年會出版嗎？進段廣告，結束我們的采訪吧。

碎石：《第七封印》是暫名，也許出版時會有新的名字。對于此書，我自己都無法概括出類型。它包含了科幻、愛情、宗教、歷史、跑酷、機械、代碼、外太空、地外文明、遷徙……長達千年的組織、長達萬年的反叛、長達幾十萬年的痛苦的等待……對于該書，出版社的計劃是在2012年6月、9月分別推出一、二部，他們還計劃12月出第三部——如果我能及時寫完第三部的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