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西方人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話語:“法庭上見”、“找我的律師談”,已為我們所熟悉,并讓我們不斷體會到了西方人強烈的法律觀念和權利意識。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的萊溫斯基事件,前總統布什及英國首相布萊爾因對伊戰爭情報有誤而受到本國議院的質詢,法國總理施羅德曾因染發遭到公眾的誠信質疑等,西方的政治文化與體制也讓我們感受到西方深厚的法治傳統。西方人對法律、訴訟、權利與權力的看法以及相關的行為習慣、政治行為等,展現了完全不同于我們中國人對待這些問題的法律文化。法律是通過規范人的行為來調整人與人的關系的規則體系。
法律文化概論
當前在學術界一般認為,文化是指和自然相對而言的人文化,文化即人化。馬克思主義從文化形態學角度把文化劃分為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認為文化是上層建筑的一部分。從不同的學科方面,可以把文化分為政治文化、科技文化、宗教文化、法文化等不同類別。由此觀之,法文化只是文化中很小的一部分。法律文化是一個多義概念,法學界對法律文化的界說也有多種。一方面,法律文化作為一個新的概念和問題進入理論研究領域的歷史較為短暫。另一方面,文化概念本身也具有多義性、歧義性和不確定性等特征,自然影響到它的子概念法律文化。法律文化是指一個民族在長期的共同生活過程中所認同的相對穩定的、與法律制度有關的制度意識和傳統學說的總體。
中西方法律文化差異
·“法自然”與“自然法”:中西不同的法理觀念
中國傳統法律文化中的法理觀念是“法自然,也就是效法自然,以自然的固有規律、真諦作為人類社會生活的基本法則的觀念,其基本內容有兩個方面:第一“天人合一”、“人副天數”。這個觀念由來已久,它認為人就是自然的一部分,與大自然渾然一體,根本沒有物我之分,天的法則即是人的法則,人生活在天的秩序之中,根本沒有相對獨立,只應“不識不知”地順從“帝之則”,不應也不能憑借理性而自立法律;第二,“倫理”即“自然”。在傳統的中國人看來,自然的本質不是理性或自然理性,而是倫理,是宗法倫理,倫理就是人的本質,就是人的自然,就是人的本性。中國人要法自然,就是要效法自然中所體現的倫理,法自然就是“法倫理”。所謂“自然法觀念”實際上只是“倫理法觀念”。西方法律文化的法理觀念是“自然法”,它有兩大核心內容自始至終貫穿其中:第一,“自然法”與“人定法”的劃分。第二,“理性”即“自然”。對于自然法論者來說,理性就是自然:理性是人的自然,或者說自然的靈魂,自然的本質就是理性,是人性產生出自然法,自然法是人法,就是人道之法,就是理性法。
·“權利”與“義務”:中西不同的法本位
在西方法律文化中,“法律是對種種有關公共幸福事項的合理的安排,并由任何負有社會管理之責的人予以公布”;“法律是政治的技術,是治理城市的原則,其內容是‘正義和尊敬’,是居民們‘友誼與和好的紐帶’,是‘善良與公正之術’,”“法律確定權利、保護權利,而權利乃法律所確定所保護的利益”。因此,權利是西方法律文化的內容,保護權利是西方法律的一貫追求,實現正義是西方法律文化的最終目標。法律在中國一直被統治階級看作治理國家的一種工具,這種工具主義法律文化帶來的一個直接后果,就是在法律規范中過分強調“義務,而忽視權利。
·“正義”與“無訟”:兩種不同的法律價值觀
對正義的追求構成了一條貫穿西方法律文化的主線,也是我們認識西方法學家及其工作意義的指南。柏拉圖認為“正義應是一種人類品行和美德的道德原則,它體現為善和各守本分、各盡其職”。而亞里斯多德不僅發展了正義的概念,而且還將法律與正義更加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他認為法律的實際意義應該是促成人民都能進于正義和善德的永久制度。在西方,大多數法學家都把正義視為法的目的和衡量法律優劣的標準。
“無訟”,作為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價值觀,它是與我國傳統社會的家國同構或者說家國一體的社會結構密切相聯的,這種結構導致了國政的原型實質上是家務,國法是家規的放大,國家內亂和國民爭訟是家內不睦的延伸,因此,無訟就是家庭和睦,就是社會和諧,國家穩定。正如孔子所說“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這里,無訟就是不需要訴訟,引申為社會因沒有紛爭和犯罪而不需要法律,或雖有法律而擱置不用,所謂“刑措”,以達到社會無訟之理想世界。
·中國的“以人治國”與西方的“以法治國”
在漫長的中國古代法律文化中,是以人治為國家機器運行杠桿的。所謂人治,實際上是“君治”或君主操縱下的吏治,這是我國專制的歷史傳統所造成的。人治有很大的偶然性,從中國的歷史看,三代以來“君為圣明”者,只有漢武帝、漢光武、唐太宗等少數幾個人而已,正因為如此,在封建中國長期的人治之下,昌世少,亂世多。西方的法律文化則是以“天賦人權論”、“人民主權學說”、“三權分立”為基礎的法治思想,法治是近代資產階級民主制度的內容和治國的主要方法,同時法治思想是資產階級法理學的基石。
法文化所反映出的中國“人”與西方“人”的差異
·人的本質
中西法文化差異所反映的中西文化中“人”的差異,首先在于對人的本質的看法。中國法律文化重道德倫理,注重個人道德自律的基調反應了中國“人”的本質在于道德倫理性,中國的傳統文化特別強調和重視個人的道德修養。中國傳統文化從“人與禽獸之不同”的角度提出對人本質的認識,認為人之為人,人不同于禽獸而居于萬物之首,在于人有道德,懂得以敬重之心孝敬父母,能知禮尚義,重仁崇德。西方法律上的“自己行為,自己責任”的原則和重理性規則和個人權利,注重對人的監督與制約的基調反映了在西方文化中,對人本質的認識更多地帶有理性成分。
·人性
中國重德治、人治與西方重法治的不同反映了中西方文化對人性善惡的認識差異。在古人看來,個人修為、國家治理和社會安定的關鍵就在于人性之善是否得到發揚,人人修善則天下就能大治。所以,高尚道德就成為個人的價值追求,成為協調一切社會關系的最高準則,中國古代的法律也成為道德規則的直接表述。“德治”理所當然地成為中國政治文化的特質,統治者注重對人們的道德教化,人們對政治的昌明也寄希望于統治者的“圣明”,政治制度中更強調執掌權力者本身的道德自律和修身養性,而忽視對權力的監督與制約,促成了中國“人治”傳統的形成。西方的人性論,受到了基督教“原罪說”的影響。人的一生必須時刻懺悔自己的行為。宗教也對西方人的為人處事起了關鍵性的影響,人們在信念甲多以教義為人處世,服從并信仰上帝和教義。這種服從和信仰后來成為西方崇尚和信仰法律之傳統的重要文化淵源。
·人際關系
中西方不同的法律原則以及國民對法律感受的差異反應了中西方社會在處理人際關系的價值取向上也呈現不同。在中國傳統社會中,道德成為人們的根本行為準則,道德講究的是“義務”,要求個人為他人做些什么,人際關系便講求“重義輕利”:“義”即道德義務,“利”為個人私利,人們應淡化、排斥個人利益要求,注重對他人的道德義務,百姓對法律也就沒有親近感,長久以來便形成了中國人疏遠畏懼法律、厭惡訴訟的心理傳統。在西方,自蘇格拉底提出“認識你自己”,便萌發了個人主義觀念。在這種文化熏陶下,西方人在交往中毫不掩飾對私利的追求,并形成了強烈的權利意識,強調尊重和保障個人權利,私人財產權和人權的觀念也就成為社會的普遍觀念,法律成為人的生存、發展和尊嚴的基本保障,這便樹立了西方人崇尚法律權威的意識,促成西方人親法、愛法、守法并勇于訴訟的心理傳統。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