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旅途奔波,列車終于到站了。車箱里的人騷動起來,收拾著行李,準備下車。我揉了揉眼睛,帶著倦意,透過車窗朝外看去。車窗外的小站被夜色籠罩著,燈火通明。這趟列車到達A城是終點站。而A城只是我行程中的中轉點。我的行程還要繼續。我雖然是第一次來A城,可這座城市對我來說并不陌生。這里有我大學時一位要好的同學。多年來他一直約我來A城做客,敘舊。我因工作忙,瑣事纏身,一直沒有機會來。我這次出差經過A城,順便看一看老同學,也是行程中計劃的事。
我怕打擾他,之前沒有通知他。所以當我隨著下車的人流走出車站,有兩個選擇,要么找一家旅館住下,來日再跟同學會面;要么就直接去找他。我買了接下去行程的車票,經過片刻的思考,為了不耽誤第二天的行程,我決定先找一家旅館住下,再跟同學聯系,這樣不失禮節。
我朝路邊走去。路邊有幾個男出租車司機朝我圍了過來,問我是否用車,去哪里?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放肆地伸手要拿我的旅行包。我說我到家了,家就在附近,不用車,幾個人一聽這筆生意沒個做,才怏怏而去。在夜間,特別是在陌生的城市,我很少坐出租車,尤其是男性開的出租車。
因為我被男出租車司機宰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男人總帶著兇猛,危險的信息。更何況此時我是在這個人地兩生的城市呢。
我沒走多遠,又被幾個女司機圍住了。看來在這個偏僻的西部小城出租車生意并不景氣。我覺著有點累,便停下來,看著眼前這幾個開車的女人,又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出租車。這些出租車都是從沿海大城市淘汰下來的舊車。我想還是把價錢談好再上車吧。我跟一個外貌看起來比較順眼而又不會帶來麻煩的女司機講起價碼來。
女出租車司機要價不高,我認為她不會給我帶來麻煩,便沒有還價就上了她的車。她問我去哪家旅館,我說你把我送到一個條件比較好的旅館,最好離車站近點的就可以了。她說你是第一次來這里吧?我看這個女人面帶善意,就沒有遮掩的回答,我是第一次來這里,不過我有個同學在你們市委工作。女司機說那你咋不讓他派車接你呢?我說這么晚,又多年不見了,不好打擾人家。女司機持同樣觀點說:你說的沒錯。
車開了好一會還沒有停,我提醒說不要太遠。女司機看我不高興,態度強硬,就停下車。我一看沒有旅館,我說:這是哪?我不是讓你把我送到旅館去嗎?
女司機指了指路的對面說:那家旅館條件就不錯。
我側身望去,在路的對面果然有一家旅館。旅館的牌子上有閃爍的紅燈,從外面看還可以。我疑惑地問:那你開過去呀?停在這干什么?
女司機面不改色地說:把錢付了吧。
我說:你沒把我送到地方就要錢,這沒有道理。
女司機說:沒多遠了,你走過去累不壞,就當鍛煉身體好了。
我看這個女人不講理,不想再說下去了,把錢付給她,起身要下車。我還沒有打開車門呢,那女人就伸手一把拉住我的衣服。我一愣,轉過身質問:你干什么?
女司機說:這些不夠,再加三十。
我說:不是講好的二十嗎?
女司機說:二十老娘拉你,你是劉德華呀!還是周潤發呀!就算是劉德華、周潤發也不行,拿錢!
我憤怒的說:不要臉,無賴,你松手!
女司機冷冷一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喊人了,我說你調戲我,在這漆黑的夜晚,在這就你我兩個人的地方,你說得清嗎?
我還真被她這句話給震住了。出門在外誰想多事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為了三十元錢惹火燒身不值得。我拿出錢扔給她,她才松開手。我急忙打開車門,從車里鉆出來。
女司機朝我揮了一下手說:做個好夢,旅行愉快。
這時我才輕松起來,我說:不要臉。
女司機漫不經心地把車開走了。
我來到旅館辦完住宿手續,便給老同學打電話。老同學接到電話十分熱情。他責備我之前沒有通知他。他又責備說住什么旅館呢?家里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還用得著去住旅館嗎?他問旅館的名稱,然后說他正好辦事路過這里馬上就到了。剛才的一場虛驚讓老同學這么一說,消散了不少,得到了幾許安慰。
老同學果然幾分鐘后就到了。他讓我去他家。我沒有推辭,就上了他坐的車。車上還有幾個他的同事。他簡單地做了一下介紹。
老同學的家果然裝修得挺好,家具、電器也上檔次、跟潮流,能看出物質生活很富裕。這時從廚房里走出來一個年輕女人。老同學給我介紹。我一看這不正是剛才開出租車的那個女人嗎?我有點懵了。女人也認出來我了。我沒好意思提剛才的事。她卻滿不在乎的說:是你呀,你也不早說……真是的,不好意思。
老同學在旁邊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我,然后吃驚的問:怎么,你們認識?剛才見面了?
他妻子說:我送他去的旅館,還收了他的車費呢。
我的心好難受,真就像她說的收了我的車費那么簡單嗎?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我絕對不會在意那點錢的。
老同學說:你怎么能收他的車錢呢?我不是跟你常提起曉峰嗎?曉峰可是我大學時最好的同學。
他妻子說:這都怪你,曉峰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如果我知道他來,我會去接他的,也就不會發生這場誤會了。
老同學把臉轉向我說:這都怪曉峰,他在來之前也沒有通知我。他不告訴我,我哪里知道他今天會來。
我不想多說什么,我的心在隱隱作痛,我說:怪我,是怪我。
老同學自豪地說:我這家還不錯吧?
我看了看說:你真行,用工資能把家收拾得這么好,不簡單。這地方的東西一定便宜吧?消費低。
老同學一搖頭,否認了我的觀點。他說這地方的東西一點都不便宜,要是靠工資也就能買個空房子。我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他接著說,這錢主要是他妻子賺的。
我的腦子發熱,有點暈,不想說話。
老同學和他妻子確實熱情。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酒也是正宗茅臺。可我一點心情都沒有,看著滿桌子豐盛的菜沒有一點食欲,饑餓的肚子,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東西填滿了,酒沒喝幾口,就有些醉了。老同學不解地說,上大學時,你的酒量可以呀,怎么現在這么差呢?
我沒有解釋。我真的沒有心情。老同學要留我住在他家,我沒有住。我堅持讓他把我送回旅館。
老同學開著他妻子的車送我。
夜深人靜。
老同學說:你的酒量是大不如從前了,從前你是很有酒量的。時光過得可真快啊!轉眼大學畢業這么多年了。
我找不到感覺了,心情十分復雜,嘆息一聲說:是啊!人都會變的,都在變化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