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劉勰的《神思》篇是《文心雕龍》關于文學創作論的總綱,涉及創作過程中的構思問題,而作為這些問題的核心則是藝術想象。“神與物游”可以說是進行藝術想象的核心要義;虛靜則是進行藝術想象前的必要準備和心理條件。
關鍵詞:神思;創作構思;藝術想象
作者簡介:周穎(1990-),女,重慶人,長江師范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2009級漢語言文學師范3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5-0023-01
《文心雕龍》是我國古代杰出的經典之作,是一部“體大而慮周”[1]的文學理論專著。有著完整周詳的體系和嚴謹精巧的組織結構,成為了中國古代文學批評史上一顆閃耀的星子,發揮了其獨特的光芒。
一、開宗明義,神思之妙
《神思》篇一開頭便說:“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神思之謂也。”這里的“神思”就是指的創作構思中的藝術想象,是劉勰對于想象所下的定義。“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本是出自《莊子·讓王》中所引的魏中山公子牟的話:“中山公子牟謂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是指身隱居在江海草莽之間而心里卻想著功名利祿的人生態度,原義顯然是帶著點貶義的。可是在這里,劉勰引用這句話卻是為了說明“神思”不受時空的局限,“思接千載”、“視通萬里”,有著自己上天入地、穿古越今的“神”的力量。接著便進一步闡述“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文思的產生是由“神思”邈遠而至,“神思”即想象。想象得深遠才能成就文思之妙,這里直接點名了想象對于文學創作的重要作用。但是,想象不能憑空而出,它也是在與外物接觸的過程中產生的,提出了“故思理之妙,神與物游”。在物我同一之時,想象便出脫時空,變化莫測。作者心思沉靜安寧,所以寂然疑慮:作者心情激動,則巧焉動容。由于構思的進一步深入,則口中便“吐納珠玉之聲”、眼前就出現“卷舒風云之色”。由此可見,想象是一種馳騁天地之間的自在,是源于外物但是不受外物所約束,是一種在創作構思中“不受身觀限制”[2]心理現象,正如黑格爾所說“如果談到本領, 最杰出的藝術本領就是想象”, “審美的實質就是想象力的活動”。所以,“神思”才能成為“馭文之首術, 謀篇之大端”。
二、心物合一,見相交融
既然藝術想象活動在創作構思中起著重要的作用,那么如何利用藝術想象進行構思呢?這就需要“神與物游”,即在構思過程中,想象是伴隨著意象應運而生的。這一觀點是《深思》篇的一個核心內容,具有提綱挈領的作用。“神”即精神,是屬于主觀的,是指文學創作中作者思維活動的情態;“物”則屬于客觀的,是指作者眼中所見和心里所想到的客觀物象,包括自然景物與社會環境。通過主觀的精神與客觀的外物相互融合,才能對宇宙萬物做出富有藝術性的想象。黃侃先生在《札記》中說:“此言內心與外境相接也。內心與外境,非能一往相符會,當其窒塞,則耳目之近,神有不周;及其怡懌,則八極之外,理無不浹。然則以心求境,境足以役心;取境赴心,心難于照鏡。必令心境相得,見相交融,斯則成連所以移情,庖丁所以滿志也。”黃侃先生在這里向我們闡明了“神與物游”的實質,說明了內心與外境相結合時的三種情況:一、以心求境,用心去探求外境,則心為物所役,失去了主觀情思,只對事物進行機械地復制,這樣文思是難以得到的;二、取境赴心,讓外境來觸發內心,則很難利用主觀情思來透過外物的表象探求到事物的本真狀態,而“取境赴心”只是注重了藝術的形式,卻缺乏對于事物本質的思考。三、心境相得,見相交融,見是內心有所見,相是外境的形象,內心所見和外境形象結合在一起,這才構成文思。黃侃先生指出“神與物游” 既要“以心求境” 又要 “取境赴心” ,心物合一, 情境交融, 主客融為一體, 即為劉勰所說的“登山則情滿于山, 觀海則意溢于海”。但是劉勰對此的論證并沒有止步于此,王元化先生就指出,“劉勰提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比喻,這就是用“布”和“麻”的關系來揭示想象和現實的關系。”布是由麻紡織而成的,兩者質地相似,纖維組織不變,從這里看到,布并不比麻貴多少,但是經過加工制造后,便成為了“煥然乃珍”的精品了。由此王元化認為“杼軸獻功”并非黃侃所認為的“文貴修飾”之意,而是指作者的構思活動。[3]我們可以通過“視布于麻”這個比喻看到,沒有“麻”就紡不出“布”來,脫離了現實生活,藝術想象就難以進行。
三、秉心養術,貴在虛靜
內心與外物相接觸,結合自身的情志,再用巧妙的語言表達出來。如何能成功達到了“神與物游”的境界,首先就是要解決“志氣”。“是以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藏,澡雪精神。”有了主觀偏見,不容易看到外物的真相;心情躁動,不容易進行細致觀察;所以要虛靜。劉勰認為,作家在藝術構思中之所以能“其神遠矣”,想象馳騁天地, 前提條件是要做到內心的沉靜, 這是構思成敗的關鍵。由此而見,“貴在虛靜” 是作者進入創作構思階段必要的心理準備和“神與物游”的重要前提,是創作主體創作狀態的關鍵要素。“虛靜”早在先秦的老莊著作中就大量出現了。老子作為一種人生態度,從哲學的角度提出的,《老子·十六章》中說“致虛極, 守靜篤, 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和老子學說有著淵源關系的莊子, 則從審美的角度進一步論述了“虛靜說”。《莊子·天道》曰“ 言以虛靜推于天地, 通于萬物, 此之謂天樂”。莊子還指出要達到“虛靜”狀態,需做到 “心齋”與“坐忘”。莊子強調空虛的心境,使心靈不染世間塵雜,做到心志專一。即超越功利的審美心境、審美態度。 “坐忘”更是強調要徹底擺脫自身,忘記自己的存在, 最終達到物我交融,只有這樣,才能觀照到“道”的真諦。劉勰所指的“虛靜”也明顯包含有“心齋”的意思,但我認為他的“虛靜”并不是以返璞歸真為終點,而是把“虛靜”作為喚起想象的一個起點,通過心思的空明沉靜來達到想象活動的活躍,思想感情的豐富。可見這里的“虛靜”,不是指空無一物,寂然不動,而是指不主觀客觀的看待事物,擁有著不躁動、沉靜的心境。因為,在劉勰看來,一旦有了主觀成見,就無法虛心地觀察事物;一旦心情急躁不堪,就不能沉下心思謹慎地思考,就無法做到“神與物游”。可見,“靜”能生“境”,作家秉持這種虛靜狀態,就能在空靈的精神狀態中馳騁神思。[4]
參考文獻:
[1]、清代章學誠在《文史通義·詩論篇》
[2]、王元化 《讀文心雕龍》新星出版社 2007年版 第103頁
[3]、王元化 《讀文心雕龍》新星出版社 2007年版 第105頁
[4]、虛靜與神思 《文心雕龍·神思篇》探論 重慶電子工程職業學院學報 2011 年3月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