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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職

2012-04-29 00:00:00許仙
當代小說 2012年1期

蹺拐兒叫金貴,他不是患小兒麻痹癥,他是胎里疾,生出來就右腿殘疾,細得跟截折斷的蘆葦。他是老來子,父母自然寶貝得一塌糊涂,所以取名金貴。但他也只是在家里金貴,出了家門就不金貴了。無論比他年長的還是年幼的小人,都喊他蹺拐兒不說,還都喜歡欺侮他,在他身上撈感覺;他也不想被人欺侮,就奮起反抗,褲袋里常備有石子;可人家推一把他只能倒地,人家撒腿一跑他只能干瞪眼,任何反抗只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災難。后來他也學乖了,采取不抵抗政策,情形才略有好轉。

有些小人欺侮他,是因為好玩,逗樂;現在金貴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欺侮這件事就顯得無聊極了,便轉身去找別的樂子了。有些小人則起了同情心,他們不但不再欺侮金貴,有時候還反過來幫他。這倒不是說,金貴從此就不被人欺侮了。要不,他也不至于讀了三年書就輟學了。因為他實在讀不下去了。原因不是他的腦子,而是他的右腿;和蘆葦一般細的右腿所帶來的恥辱,是他所難以承受的。

但金貴有個鐵哥們,是同村的韋長富。

韋長富每天放學就直接來金貴家里,把他一天所學的東西都教給金貴,他賽過把知識又復習了一遍,而且為了要講給金貴聽,在課堂上又特別專心聽講:所以他的成績全校第一,如果不是因為家里太窮,韋長富讀完初中能繼續上學的話,大學是絕對沒問題的。

那些年對于金貴來說,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歲月,每天傍晚都和韋長富在一起,學習,聊天,玩各種棋類游戲。金貴覺得每個人到世上來走一圈,肯定有他該做的事情,這是上天早就規定好的。不然要他來干什么呢?他把這個想法告訴韋長富。韋長富說也許吧,但他沒有想過這么深的問題。他隨后問金貴道:“你呢?你想過自己該干嗎嗎?”

金貴脫口而出道:“殺手。”

韋長富哈哈大笑道:“你是從小被人欺侮怕了,殺手就成了你的夢想,對不對?但是聽我說,夢想是永遠成不了現實的,能實現的永遠不是夢想。乞丐想當皇帝,皇帝想當神仙;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你總聽說過吧?”

金貴淡淡地說:“信不信由你。我會的。”

陰差陽錯,韋長富進城打工,干的就是“殺手”的活。不,確切地說,是“打手”的活。城里有很多幫派,有湖南幫、江西幫、安徽幫等等。韋長富是本地人,本來不屬于哪幫哪派的,但他的語言模仿能力特別強。見了湖南人,就來幾句洋涇浜的湖南話:見了江西人,就來幾句洋涇浜的江西話:再加上城里的工作也難找,他就稀里糊涂地混進了湖南幫。

湖南幫專干“扒手”的買賣。龍城所有的車站、碼頭和公交車線路。都是湖南幫的天下。平常日子,他們幾個人一幫,有人望風,有人扒包,有人轉移。有人做打手。韋長富就是做打手的,必要時制造一點混亂,掩護搭檔撤退。平?;畈凰闾郏膊凰闾kU。只有非常日子。有別的幫派想插手他們的領地,他們就轟轟烈烈地干一仗。這是很過癮的。但機會不多。韋長富在湖南幫干了三個月,就跳槽進了安徽幫。主要是收入太低。三個月干下來沒啥結余。吃過用過就剩個光屁股了。

安徽幫就不同了。安徽幫的雇主都是些市場或商場的老板,有不少做水產生意的,販甲魚的、販陽澄湖大閘蟹的、販黃魚的,大老板也不少:韋長富他們不光給他們當保鏢,還給他們押貨、爭搶地盤,既搶市場地盤,也搶進貨地盤。有事都是大事,人手一把大砍刀,一輛輛卡車載出去,老大一聲吼,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打手就烏鴉鴉地撲向對方,見人就砍。對方也是如此,所以一旦動手,雙方就傷亡慘重。有一回為了搶幾家魚塘的進貨權,他們去了兩卡車人,結果對方來了三卡車人,險些全軍覆滅,好在后來增援了兩卡車人,才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從此銷聲匿跡。

這很危險,但也很刺激。

半年下來,韋長富身上長了不少傷疤。但收入是相當可觀的。

韋長富每次從城里回來,就津津樂道這些事情,讓金貴羨慕不已。

但金貴心里羨慕,嘴上卻把韋長富貶得一文不值,說韋長富的打手是下三爛的行當,小兒科,小混混。怎么能跟他的殺手比呢?你看那些電影中的殺手,頭戴黑色禮帽,身著黑色大衣,手提黑色皮箱,總是在巧妙的時候、巧妙的地方,非常巧妙地把對方做了,而且做得干凈利落,不著一絲痕跡。那多帶勁啊!

韋長富就笑他:“你做夢吧你!長這么大還跟三歲時一樣天真?!?/p>

韋長富每次要回城里,來跟金貴告別,金貴又每次都纏住他,要跟他一起去城里。韋長富不許他跟。一來金貴的父母年紀都大了,風燭殘年。這時候他不適合遠行;二來金貴去城里能干嗎呢?他四肢健全都找不到活干,更何況金貴了。

但就在這年冬天,金貴的父母相繼離開了人世。父母臨終時,金貴希望他們對他的人生說一句有建設性或鼓勵性的話,比如“金貴。你要活出個人樣來!”再比如“金貴,你要爭口氣呵!”但他們啥都沒有說,就無聲無息地走了。

金貴在父母墳前傷心欲絕:“難道你們對我就這么失望嗎?!難道我就不能活出個人樣了嗎?!你們生我作啥呀?!難道你們這么寶貝我,就因為我是個廢物嗎?!不!我不是廢物,我是殺手!我要做一個令你們刮目相看的殺手?!?/p>

春節前夕,韋長富回來了。他是橫著回來的。他被人捅了好幾刀,生命雖無大礙,但人一時間是豎不起來了。最可惜的是從安徽幫那里掙來的錢,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就跟雨水落陰溝似的流進了醫院。不見了。錢這個東西就是這樣,來得容易去得也快。

第二年初夏,韋長富完全康復:他在農村哪閑得住啊?又要進城去。這回金貴死活不放過他了,非跟他同去不可。韋長富沒有辦法,誰叫他們是鐵哥們呢,就帶他進城了。到了城里,金貴就住在韋長富他們的棚屋里。安徽幫他是呆怕了,韋長富進了江西幫。江西幫相比好一些。他們是龍城幾條娛樂街的保護傘,韋長富要干的活,就是每個月到一定時候,去挨店挨鋪收保護費。誰不交就給誰吃生活。除此之外,他們就是保護這些交錢的店鋪不受到騷擾,有誰敢搗亂,只要店主一個電話,他們就會及時趕到,及時把事擺平。

金貴自然是干不了這活的。他一個蹺拐兒,一瘸一拐地去收保護費,還有誰肯給啊?碰到有流氓鬧事,他自己都要人保護,還怎么保護人嗎?金貴倒是有自知之明的,說就是韋長富叫他去,他也不干這下三爛的活呢。

那金貴干啥呢?他撿破爛兒。韋長富心說你撿破爛兒就不下三爛了?但他不去捅破。

有一天深夜,韋長富突然跑回家。把金貴從睡夢中拖起來,只說帶他去見一個人。他們來到一家叫“街頭暗號”的咖啡館。那咖啡館里比街上還要黑,四壁點的幾枝蠟燭跟個鬼火似的,飄忽不定,過了好一會兒金貴的眼睛才適應,才依稀看到一些云籠霧罩下的人頭在浮動,那是在緩慢的音樂聲中有人竊竊私語。咖啡館老板顯然知道韋長富的角色,趕緊叫侍者送來了兩杯咖啡。香得叫人垂涎三尺。金貴只喝了一小口,燙,而且苦得上不了嘴。韋長富倒是拿腔拿調的,用小湯匙加了兩勺糖,慢吞吞地攪著:他朝靠窗的一張桌子噘噘嘴,壓著嗓子對金貴說:“你看那人?!?/p>

金貴看了。

那人安靜地坐著,在翻一本時尚之類的畫刊。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看雜志,他的舉動在金貴看來,顯得有些可笑,裝有文化也不是這么個裝法呀!

“他怎么啦?”金貴不解地問。

韋長富更小聲地說:“他是個殺手。”

“不可能!”金貴大聲地說,語氣頗有幾分不滿,認為韋長富在玷污殺手形象。

韋長富叫他輕點,并再次肯定他就是殺手。

金貴再看那人穿著一件寬松的牛仔衫。也不見黑色禮帽,頭上更是扎著一根女里女氣的小辮子,而不是干凈利落的小平頭,再說那身坯闊得就跟門板似的,估計不側身的話,壓根兒就進不了這咖啡館……這算哪門子的殺手啊?!

但韋長富說:“你等著瞧吧?!?/p>

金貴偷偷看著那個殺手,但殺手并沒有看金貴。他甚至連手中的畫刊也不在看,無非是豎在那兒遮住自己的臉而已,因為金貴等得咖啡都涼了,也不見他翻過去一頁:他就像一尊櫥窗里的模特兒,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終于進來了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伙,像只瘦猴,東張西望了幾下之后,便徑直走向殺手,悄悄地坐在他的對面。殺手將手中的畫刊放到咖啡桌上。瘦猴又將畫刊轉了一個角度。殺手隨即掏出一支煙,瘦猴用防風打火機為他點上。這時候侍者過來了,瘦猴點了檸檬茶;侍者說對不起,我們這兒只有咖啡。瘦猴說那好吧,請來杯貓屎咖啡。待侍者離開,瘦猴將一只牛皮紙的檔案袋放到桌上。殺手起身。取了檔案袋,又取了靠在墻角邊的黑色皮箱,確切地說,是只小提琴盒子,一言不發地走了。

“你瞎掰啥啊?他只是個小提琴手。”出了咖啡館,金貴便埋怨韋長富。

韋長富就笑話他:“你還沒有看出來嗎?他可是龍城赫赫有名的職業殺手一朵紅梅,那個小提琴盒子里是桿美國槍,配有消聲器、紫外線瞄準器和高倍望遠鏡,子彈能飛好幾公里遠呢:美國佬上阿富汗山里圍剿宅男拉登時,配備的就是這玩意兒。據說他每次出門只帶一枚子彈,而且彈無虛發,直射對方的腦門,留下一朵梅花狀的傷疤,卻取走了一個人的性命。”

“可我怎么看他咋就怎么不像呢?”

“你不是也想做殺手嗎?別人瞧你不也是這句活嗎?”

金貴不像二傻他們,每天撿到的破爛兒就直接扔進廢品收購站,都一點點東西,賽過半賣半送,換到兒個鋼鍘兒,還不夠他們塞牙縫呢。金貴是先把破爛兒積起來。積到一定數量后再分類,報紙啊紙板啊可樂瓶啊,還有更值錢的破銅爛鐵,能做假就做假,能以次充好就以次充好。再賣給廢品收購站,收入就比二傻他們翻幾番。

這天金貴又去“大世界廢品收購站”換錢。“大世界”的生意一向很好,每次去都得排隊,金貴邊排隊邊打量著站里的寶貝: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那只被遺棄在垃圾堆中的盒子——黑色小提琴盒子。雖然看上去很舊很臟,周邊的包皮都殘缺不全了,但在金貴的眼里,它早已不是小提琴盒子,而是一名職業殺手的象征物。

它神圣而又高貴。它金光閃閃。它在召喚金貴。

金貴只覺得自己一個激靈,就渾身暖和了,不。是太暖和了。暖和得他臉頰潮紅,背上都出汗了。盡管這時候已是寒冷的冬天,但北風依舊一天比一天刮得緊,好像不盡快刮出冰雪來。不顯出它本事似的。金貴愣了好一會兒,才急忙去找“大世界”的老板,見老板正忙著收貨,他轉身找老板娘。老板娘問他有啥事?金貴指指那盒子,又做了一個拉小提琴的動作。老板娘明白了,余貴是想要這只小提琴盒子。

老板娘皺皺眉頭道:“這玩意兒雖說是一錢不值二錢收來的,但畢竟也是花了錢的……”

老板娘的心思就在錢字上。

在一輛裝有紙板的卡車上卸貨的老板,最記恨女人的小心眼,便朝金貴揮手道:“你要喜歡,你就拿去吧?!?/p>

或許,這便是他們謀財的套路,老板娘唱白臉。老板唱紅臉,這對最佳拍檔,才使“大世界”的生意如此紅火。

當金貴提著黑色小提琴盒子站在韋長富面前時,韋長富樂了。他說:“真有你的。從哪兒弄來這么個破玩意兒?”金貴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對韋長富的調侃并沒有生氣,還頗有幾分殷切地問他道:“怎么樣?你看我像不像個職業殺手?”韋長富連聲說:“像!太像了?!钡f話的口氣也太那個了,以至于金貴一直盯著他看。

終于,韋長富憋不住了,脫口而出道:“你這副尊容。去街頭行乞,絕對有市場。”

這才是韋長富真實的想法。

金貴勃然大怒,他幾乎是以質問的口氣問韋長富:“你就對我這么沒信心?!”

韋長富見他臉色都青了,就小聲嘀咕:“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這么想做殺手?”

金貴沒響,依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韋長富又道:“我相信你的心,但不相信你的能力。你這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光有個架勢有啥用呢?殺手又不是拿來給人看的,而是要動真格的。不信,你倒去殺個人給大家瞧瞧看?做殺手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p>

為此,金貴有好些日子不理韋長富,直到韋長富答應幫金貴宣傳,兩人才恢復過去的友情。因為殺手這行當,不能像老軍醫或辦證那樣到處張貼廣告,只能靠嘴:而韋長富在江湖上走行,結識的人又多,手頭上還有不少老板。他們才是殺手的雇主。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金貴的生意并沒有開張。

不久,又是一年的春節到了。韋長富要回家了,叫金貴一起回去。金貴搖搖頭,說要留在城里碰碰運氣。等韋長富他們走后,棚屋里就剩下金貴一個人了。他偷了一截自來水管子,掂掂分量挺實沉的,便在管子一端安裝了一個木柄,樣子挺像一根槍。他將這根槍放在黑色小提琴盒子里,又給盒子裝了鐵襻,用小鎖鎖起來?,F在,這只小提琴盒子拎在手上沉甸甸的。就更有那種感覺了。隨即,金貴走了幾家百貨商店,買了一頂黑色禮帽,又買了件灰色風衣。他本想買黑色風衣的,但幾家商店都沒有,就只好用灰色將就了。

準備就緒之后,金貴頭戴黑色禮帽,身披灰色風衣,手拎那只黑色小提琴盒子,感覺瀟灑地出門碰運氣去了。他堅信別人的幫忙總是有限的,關鍵還在于自己的努力。他在寒風中一搖一擺地走過一條街,又走過一條街,一家家店鋪詢問過去,詢問那些老板需不需要這方面的幫忙。當那些老板用遲疑的目光審視他時,他總是瀟灑地拍拍黑色小提琴盒子說:“老板您請放心,我有真家伙?!?/p>

“價格好商量?!彼盅a充道。

但結果十有八九他被轟了出來。

很快,民工返城了。韋長富他們看到金貴這行頭,都快活得不得了,都拿他尋開心,有人搶他的禮帽,有人剝他的風衣,有人奪他的小提琴盒子,更有甚者,還笑話他真把自己當殺手了。或許是春節期間經過婆娘們的滋潤,民工們比往?;顫娏嗽S多。但他們再怎么鬧,這回金貴倒是沒有生氣,他只是非常認真地告訴他們,他就是殺手。

金貴確實把自己當作殺手了。

作為一名職業殺手,必須具備沉著、冷靜、喜怒不形于色的品質。

再說,他也沒有時間陪他們瞎胡鬧,他很忙,他每天早出晚歸,奔波于龍城的大街小巷。他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敝灰\信,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信譽和知名度之后。他一定能夠成功的。

但成功也不似城里的公交車那樣說來就來的。

轉眼間,清明節臨近了,金貴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上墳。他對韋長富說,這是上頭年墳,他非去不可。其實,說啥非去不可是另有原因的。經過這將近一年時間的跌打滾爬,金貴覺得自己已經初步活出人樣來了。他得告訴九泉之下的父母。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但金貴沒有告訴韋長富,告訴他他也不會明白的,所以韋長富再怎么勸,金貴還是將那只有幾分沉重的黑色小提琴盒子帶在身邊,他要以殺手的身份出現在父母的墳前。

韋長富送他上車,勸他辦完事就趕緊回來,大伙兒都想著你呢。

金貴說知道了。短則三五天。長則一個禮拜。

龍城離麥村不算太遠,也就半天的路程,金貴到村里時才正午時分。正是農家吃中飯的時候,村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太陽光筆直地打在他身上,能感覺到入春的溫度。因為前兩天剛下過雨,所以田野上隨處都有金光在閃動:至于那一望無際的綠色,有了陽光和雨露的滋潤。綠得都在滴油了。金貴從來沒有發覺家鄉的春天還這么好看。或許是他一直呆在家里的緣故吧。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你要離開它之后。才會重新發現它的美麗。

金貴已經從黃胖家門前走過了,但他停下了腳步,仔細聽了聽。又退回到黃胖家門口。照理,這時候鄉親們都在安靜地吃中飯了,或者已經吃過中飯在安靜地午睡了。麥村自古以來都是午睡的習慣。但金貴分明聽到了黃胖高分貝的怒罵聲,新娘子(黃胖是金貴去龍城前三個月娶的媳婦。對于金貴來說,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被留在了城里,黃胖的媳婦依舊像三個月前的新娘子,其實她已經不新了,但金貴就叫她新娘子)嗚嗚的痛哭聲,以及她間歇性的尖叫聲。金貴很清楚這尖叫聲的由來,肯定是啥個東西落在新娘子身上才爆發出來的。

要換在以往,金貴權當自己是聾子,沒聽見,走過去算了。

但今天這些聲音讓他手心發癢,讓他拎著黑色小提琴盒子的手出汗。小時候黃胖憑著年長他四歲,是欺侮他的祖宗,但今天不一樣了,他金貴是職業殺手,他不怕他。于是,金貴以他最為堅定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踏進了黃家的門。

“哎喲喲,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殺手回來了,嘿嘿嘿……”

黃胖滿臉豬血紅,嘴里叼著一支煙,不知灌了多少馬尿,一只鞋子在腳上,一只鞋子在手上,見金貴闖進來,才將手上的鞋子扔在地上,屁股埋在了仿皮沙發上。他笑過金貴,便厲聲朝新娘子吼道:“還不快滾進去,丟人現眼!”

金貴進屋時,新娘子是趴在地上的,她的長發是零亂的,她的衣衫是零亂的,甚至于她的臉上也是零亂的,上面拍滿了鞋底的泥印子:見金貴進來。她趕緊去抹眼淚。誰知這一抹倒把她的臉抹成了花貓臉,她壓低了頭,抽泣著匆忙地躲進房里。

金貴煞有介事地將黑色小提琴盒子擱在黃家客廳的八仙桌上,又摘下黑色禮帽,擺在盒子頂上。黃胖那雙像是大餅上嵌了兩粒綠豆的小眼睛,就盯住黑色小提琴盒子滴溜溜地轉。金貴輕輕地拍了拍,不動聲色道:“小心我把你殺了。”

金貴的話讓黃胖有種回到孩提時代的錯覺,他摳著臭腳丫,一邊調侃道:“哎喲喲,嚇死人了,殺手大人,饒命啊!”

金貴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怕,但有你怕的一天?!?/p>

金貴取了禮帽,撣了兩下一塵不染的帽檐,說道:“一年不見你大有長進嘛:中午在家不休息,忙著打老婆。這算啥本事啊?聽我一句話,你欺侮人的毛病得改改了。”

說罷,金貴戴上禮帽,伸手去取那只黑色小提琴盒子。

但還是讓黃胖搶先了一步,他已將黑色小提琴盒子拎在手上,并熱情地送金貴出去;準知剛出門他就將手中的東西狠命地扔了出去,只聽得“哐當”一聲巨響,盒子里的東西像是碎了。金貴見黑色小提琴盒子舊歸舊。倒是沒有跌破,也就心安了不少;只是黃胖的所為,完全褻瀆了一個職業殺手的尊嚴。

金貴把黑色小提琴盒子抱在懷里,氣憤得都說不成話了:“你……你……”

“你什么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蹺拐兒都想做殺手了?給老子一邊呆著去。老子天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才叫殺手。不,是殺手的爹。嘿嘿嘿……”

金貴太熟悉黃胖的這種眼神和笑聲了。他知道這就叫蔑視。

黃胖從小就這么蔑視他,但今天金貴回敬他的,同樣是蔑視。

第二天清明,上午,金貴去了父母的墳上,剛回到家新娘子就來了。金貴很高興,這是第一個到他家里來的“客人”。他確實把她當作客人,他從心底里把她當作客人看待,他請她坐時還先擦了一下凳子,給她泡了一碗糖茶。他叫新娘子你坐啊。新娘子滿臉羞色,請他不要這樣叫。她早就不是啥新娘子了。

他說你就是新娘子,跟結婚那會兒一樣漂亮。

新娘子聽到金貴這句話,不由得悲從中來,整個人就像被大雨淋濕的雪人兒。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哇哇哭出聲來。但隨即她又壓抑了自己。哭聲暗啞,良久才收住雨水。她說:“對不起,不知怎么搞的,見到你我心里就難過……現在好受多了?!?/p>

金貴請她坐,喝口茶再說。

她說不了,她說兩句話就走。她說不管怎么樣,她都要為昨天他說的那些話而謝謝他。說真的,她嫁到麥村有一年了,像他這樣敢擔是非的男人還真不多見:春節那會兒韋長富說他是殺手,是把他當作笑料來說的,她們也是把他當作笑料來聽的:但現在,別人或許不相信,但她信,他要不是殺手,麥村還會有誰是殺手呢?金貴直愣愣地望著她,兩眼發光。

他有些急促道:“你真這么想嗎?你相信我是個殺手?”

新娘子朝他點點頭。

金貴想肯定是自己得到了父母在天之靈的保佑,終于有人相信他了。

他對新娘子說:“我才要謝謝你呢?!?/p>

他又說:“讓我怎么謝謝你呢?’,

金貴知道黃胖這個人。他從小就壞,他的壞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因為他爸壞,他爺爺也壞,祖孫三代的壞,在麥村是出了名的。黃胖欺侮他的事太多了,罄竹難書,金貴只挑了兩三事來說,新娘子就又眼紅了。

她說她當初不曉得他是這種人,不然,她死也不嫁給他的。

金貴說是的,黃家就會騙外村人,但也就只能騙騙外村人了。

新娘子說著又哭了起來。她說她就是被他騙了,嫁到黃家還沒滿月,他就在外面亂搞女人了,后來就經常夜不歸家,殺豬賣肉賺的那么多錢不夠他花,還隔三差五地逼她要錢。她吵也吵過,哭也哭過,吊也上過,河也投過,但都沒有用,只有招來他的怒罵和暴打,臉被鞋底拍得跟老南瓜似的紅腫,大腿和胳肢窩的地方,被他用煙頭燙得跟麻餅似的。她也想過離婚,但他又不許。他威脅她說,如果她敢逃回娘家去,或者再提離婚的話,他就去她娘家把她父母殺了,把她哥嫂和侄子也殺了。所以她現在別說離婚,連尋死都不敢,就怕惹得他不高興,殃及了娘家人。

說到這兒又有人流淚了。

這回流淚的是金貴,他任憑眼淚嘩嘩地掛下來,沒有去抹掉它。

他輕輕地對新娘子說:“你可以回去了?!?/p>

新娘子被他的眼淚所感動了。正處于難以名狀的復雜情感之中,忽然聽他這么說,不禁愕然,他這是怎么啦?覺得男人流淚就難以見人了嗎?

他再次催促道:“走吧。以后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新娘子對金貴前后判若兩人的態度大惑不解,她匆匆地走了。

金貴原本打算過了清明就回城里的,但他卻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

自從清明前一天起,黃胖就再也沒有回過家。等,顯然不是個辦法。聽說黃胖在市場上擺肉攤,金貴就去鎮上的農貿市場找他,但黃胖的攤位在,他人卻不在,問黃胖雇用的那個麻子伙計,麻子只顧趕蒼蠅:“去去去,滾一邊去!”金貴見狀就對麻子道:“等他回來你告訴他,就說殺手在找他?!?/p>

聽說金貴是殺手,市場上一片嘩然,有好事者悄悄告訴金貴,這麻子是黃胖未來的小舅子,黃胖這會兒肯定在西街的棋牌室。金貴問哪個棋牌室?那人說你去了就知道了。其實不然。西街有許多棋牌室,金貴只有一家家地問過去:他身后跟著不少好奇的大人和愛起哄的小人,一路“殺手!殺手!”地叫,跟喊口號似的。

黃胖是不會聞風而溜的。因為他一向蔑視金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那就只能說金貴運氣不好,黃胖不在西街賭錢,可能去谷村找麻子的姐了。谷村金貴是知道的,便打聽麻子姓啥?有人說姓張,他叫張百發。金貴出了米字鄉鎮,直奔谷村。

說是直奔,其實他(一個蹺拐兒)能奔到哪兒去,那只能說明金貴的心情,人還沒有出鎮,心思卻已經飛到谷村了。谷村在麥村的東邊。米字鄉鎮的正北邊,從鎮上過去比從麥村過去要近不少路程,但對于金貴來說也是夠嗆的:因為他拎著黑色小提琴盒子,滿世界地尋找黃胖已經大半天了,這會兒又饑又渴,他在途中歇了歇腳,用了些隨身帶的干糧和水。

金貴到谷村張家門口時已經是午后了,迎接他的竟是麻子,見到金貴便回頭喊:“姐,那個蹺拐兒真的來了?!彼憬袕埵?,衣著樸素,有三分姿色。金貴自我介紹道:“這位大姐,您好。我是殺手,跟黃胖同個村的,請他出來說話。”麻子剛張嘴,他姐就把他拖了進去,她反問金貴道:“你找他有事嗎?”金貴突然吊起嗓子大聲喊道:“黃胖!你給我死出來。你他媽的還算得上是個人嗎?結婚才多久,你就在外面亂搞女人,虐待老婆,給她吃鞋底巴掌……”

“你說啥?他結婚了?”姑娘的臉上燃起了一把火。

“大姐你還蒙在鼓里啊,婚他早就結了?!苯鹳F把黃胖結婚的事、虐待新娘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只是沒有講他小時候欺侮自己的事。但這些事足已把她燃燒了,金貴看到姑娘臉上火勢兇猛,終于形成燎原之勢,只見她哇地尖叫起來,哭泣著跑進屋去了。那個麻子依舊攔著金貴,他說:“你走吧,黃胖已經有半個月不來我家了?!?/p>

“那他會在哪兒呢?”金貴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又問道。

“我們也想知道啊,你找到了。告訴我們一聲?!?/p>

第二天金貴再去農貿市場,黃胖自己在守攤。他老遠就叫:“哎喲喲,我們村的蹺拐兒殺手來了!”他在殺手面前加了兩個定語,便道出了金貴的出身和殘疾,這使得他這個殺手顯得十分可笑。那些老板和顧客聽肉老板這么叫,樂得哈哈大笑。

“聽說你滿世界找我,到底有啥事啊?不會是要我的命吧?”黃胖故意逗他。

“是的。我就是來要你的命的?!苯鹳F沉下臉來?!澳悄銇砟冒?”黃胖繼續逗他。

“拿你的狗命來,”金貴突然撲向黃胖,伸手抓向他的面門,做了一個空手抓東西的動作,然后迅速收回拳頭,“拿你的狗命來!著……去……”金貴將手里的“東西”投向黑色小提琴盒子。黃胖起初還真被金貴嚇了一跳,隨后他也糊涂了,這腦殘的到底在干啥?跳大神啊!大伙兒更樂了,這哪是殺手啊?分明是茅山道士在降魔捉妖嘛。

金貴自個兒也樂了,手指點著黃胖的面門,心說這回你也傻鱉了吧。

黃胖雖然被金貴愚弄了,但他不生氣,他說他見到金貴高興還來不及呢,因為金貴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他說他正愁著如何辭退麻子,幸虧金貴昨天去了谷村,今天一早麻子偷了整頭豬的豬肉跑了,結果讓他追回來了。這樣,他就輕輕松松地辭退了麻子,又徹底斷了和他姐的關系。其實,他早想這么做了,就苦于沒有借口。所以,金貴算是幫了他很大一個忙,他真該好好謝謝他。說罷嘿嘿大笑。

但很快黃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金貴找到了黃胖的新歡,那是豆村的一個俏寡婦,是黃胖去豆村殺豬時認識的:那寡婦還指望著黃胖入贅呢,但遇上了金貴,黃胖的西洋鏡還能不戳穿嗎?他的“好事”還能不黃了嗎?金貴從豆村回來就在等黃胖,果然,當天晚上黃胖就殺氣騰騰地上門來了。

“蹺拐兒,你為啥壞我好事?”

“這怎么叫壞你好事呢?我是在收你的魂魄。”

“你到底想干啥?”

“我是個殺手,你說我到底想干啥?”

“好啊,我讓你嘗嘗殺手的滋味。”

黃胖怒吼著將金貴按翻在地,一陣拳打腳踢,扁得他滿地找牙。人說,一不打黃胖,二不打和尚;因為這兩種人往往身懷絕技。招惹不得,不然要吃眼前虧的。麥村的黃胖雖然沒練過武術,但他天天與大豬搏斗,取它們的性命。幾年下來,身手倒也十分了得,金貴哪里是他的對手,被他騎在身下,只有喊救命的份兒,哪有還手的余地?最后。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黃胖見他這么不經打,身還沒熱呢,這家伙就玩完了,簡直難解他心頭之恨,便又扇了他一打耳光,這才起身,叉狠狠地補了一腳,方肯揚長而去。

黃胖回家猛灌馬尿,越想越氣,又讓新娘子添了不少新傷之后,方才消停。

第二天上午,新娘子去金貴家,見他倒在地上,一地血污,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對金貴又叫叉搖,但他毫無知覺。新娘子情知不妙,趕緊找村里的赤腳郎中。赤腳郎中給金貴打了兩支針,經過一番急救,但他仍在昏迷之中。赤腳郎中說,他能做的都做了,金貴能不能醒過來?幾時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金貴是三天后蘇醒過來的,蘇醒在新娘子的懷里。

“媽,媽……”金貴輕輕地喊道。

“我不是你媽,”新娘子早已哭成了淚人,她說,“我是阿娟。”

“噢,是新娘子呀?!苯鹳F清醒了,他竟埋怨起新娘子來,“你干嗎要救我?你讓我死好了,你救了我,這一切不是白搭了嗎?”

新娘子的心被撕碎了,一陣陣巨痛,她邊流淚邊埋怨金貴道:“你才傻呢,你要是這樣死了,不是白死了嗎?有誰知道你是被黃胖打死的?你死在家里,爛在家里,等人發現了也早就剩下一堆白骨了,你說你傻不傻呀?你怎么就會由著他打呢?你不是殺手嗎?你不是有家伙嗎?你……”

她的埋怨里更多的是哀憐的成分,所以她心痛。

金貴苦笑道:“我哪里有家伙啊?”

“那只黑色小皮箱里,我聽到黃胖把它扔到水泥地上的聲音了?!?/p>

“那是假的。裝裝樣子的。”

“你這是何苦呢?你不要再去找黃胖了,他這個人心狠手辣,你斗不過他的。再說你也犯不著傷害自己,你沒有這個必要……”

“我不是為了你,真的?!?/p>

“那你為了誰?”

“為我自己?!?/p>

“鬼才相信?!?/p>

金貴十分虛弱,臥床了半個多月,都是新娘子悉心照顧他。她只想讓他趕緊恢復元氣,趕緊康復,趕緊去龍城,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誰,那天她看到他流淚就明白了。如果有其他殺手的話,她就是傾家蕩產也要雇人把這個畜生殺了。只可惜麥村就金貴一個殺手,而且還是個不會殺人的殺手,差點就被人殺了。

他們在一起時就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話題更是亂七八糟的,但新娘子再不談她與黃胖之間的事情。而是喜歡談她小時候談她做姑娘時候的事情,那都是些美好的事情,她就像個剛懷春的小姑娘似的,有說有笑有羞有臊的。他呢,也像跟她約好似的,再不談小時候黃胖欺侮他的事情,而是談一些在龍城的所見所聞,專挑滑稽有趣的,惹得她咯略地笑。

第二天他就要回龍城了,她來給他餞行,酒過三巡,她忽然問道:“你怎么會想到要當殺手的?”

“就像有的人想當作家,有的人想當科學家,我就想當殺手:這是我從小的夢想,或許是小時候被人欺侮怕了的緣故吧?!?/p>

“你在城里殺過人嗎?”

“沒有?!?/p>

“我猜也是?!?/p>

“你信不信,我會殺人的;當殺手未必都要用槍,用心也一樣能殺人?!?/p>

“是嗎?如果有人請你殺人的話,你打算收多少錢?”

“如果是你,一分錢?!?/p>

“一分錢?”

“有了這一分錢才有交易啊,才有承諾啊,才有聲譽啊……”

“聽韋長富說那種店都開到鎮上來了,城里更亂,你去過嗎?”

“沒。我活到這么大連女人……”

“說下去啊,連女人怎么啦?你不會連女人都沒碰吧?”

“我……”

“明天進了城就去吧?!?/p>

“我……”

金貴突然抱住新娘子,直喘粗氣;而新娘子早已軟在了他的懷里,就像快凍僵了的小雞一樣抖得厲害。

第二天金貴離開了麥村,直至傍晚還不見他回來,新娘子這才安下心來,知道他是真的走了,去龍城了。

但是這天傍晚,黃胖突然殺回家來,像一頭憤怒的野獸。這小子居然又壞了他的好事,把他剛要騙到手的女人攪沒了。他是不想活了嗎?黃胖在金貴家撲空之后,就把氣出在家里和新娘子身上,把家里砸得一塌糊涂,新娘子就更不用說了,舊傷添新疤。

“是不是你指使他這么做的?”

黃胖揪住新娘子的頭發,用鞋底使勁地扇她的耳光。

“我沒有。”

“那他躲到哪兒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大概回城里去了?!?/p>

“你們肯定是串通好的。你個臭婊子,你勿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生是黃家的人,死是黃家的鬼。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新娘子這回沒有號啕,也沒有言語,她咬緊牙關,默默地瞪著他,默默地流著淚。

第二天一早,黃胖去豆村一戶人家那兒殺豬,黃胖穿了齊膝的雨鞋、皮質的圍裙,全副武裝,那頭即將被宰的大豬已經四腳捆住,出了豬欄,躺在院子里呻吟著,屁股底下一大泡熱烘烘的屎。它也知道自己的期限到了?,F在,就等著這家的主婦把水燒開了黃胖好動手。黃胖叼著一棵煙。和這家主人估摸著殺過之后豬肉的分量。

一個男孩端來一杯茶,黃胖接過來就喝,但他喝得很怪異,突然又將剛喝的茶全吐了,只見地上有什么東西在蠕動,黃胖感到陣陣惡心。就在這個時候,金貴出現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東西,就跟農民播種似的撒在地上。那些“種子”和黃胖嘴里吐出來的東西一樣,紛紛在地上蠕動、爬行?,F在,黃胖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些蚯蚓。

黃胖惡心到了極點。他小時候有一回肚子痛,惡心嘔吐,結果吐出好幾條蛔蟲來,還在地上蠕動呢。他當場就暈了過去。從那以后,黃胖見不得這種細細長長的會蠕動和會爬行的東西了。他惡心極了,見金貴一路撒著這玩意兒,一步步向他逼近,頓時惡從膽邊生,想也沒想,就操起那把殺豬刀。撲了過去。

沒等旁人反應過來,金貴已倒在了血泊中。

四個月后,黃胖被處決。

這天。新娘子來到金貴的墳上,焚香點燭,化了些紙錢,以告慰在天之靈;她輕輕地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說她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金貴生;等他長大了,她一定會告訴孩子,他爸是個了不起的“殺手”。

責任編輯:劉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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