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那一天,毫無征兆,課上到一半,我的冷汗突然開始往外冒。小腹疼得受不了,一時間,只好趴在課桌上,竭力承受著那一陣陣被撕扯的感覺。看著我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班主任也終于感到了不對勁。接著,我兩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識再度清醒時,一股消毒水味鉆進鼻子,我已經躺在醫院里了。媽媽坐在床邊,雙眼微微紅腫,見我醒了,才剛想長舒口氣,又摸到我額頭上不同尋常的燥熱。
醫生過來重新給我測了體溫,394℃。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疼痛的癥狀與急性闌尾炎十分吻合,醫生要我先休息,并建議“家屬考慮一下手術事宜”。媽媽無奈地告訴我,如果動了手術,我就至少要在病床上躺上一個星期。本來急性闌尾炎動個手術沒什么,可眼下還有一個星期就是第一次全面的高考摸底考試!準備了這么久,努力了這么久,怎么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也太倒霉了吧?我欲哭無淚,腦子胡思亂想著如何從醫院溜走,去學校參加考試。想得煩了,竟有點情緒失控了。
現在回想起來,媽媽真的很偉大。當時想找個人商量的時候,爸爸正在探望鄉下的外婆,就算現在馬上往回趕,距離醫院也要大概三個小時的車程。可醫生說得很清楚了,如果真的是闌尾炎,越早手術越好。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獨自承擔一切不用勞煩爸爸的媽媽,因而沒有及時打電話跟爸爸說明情況,但事態明顯嚴重到讓她完全慌了神。
爸爸在電話那頭不清楚具體情況,無法做出決定,而我更是什么忙也幫不上,是否手術的壓力都壓在媽媽身上。
蒼白的燈光下,只有兩個人的病房里,媽媽瘦弱的肩膀更加顯得孤寂無助。媽媽是背對著我的,因此我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是隱約地感覺到她的背有些佝僂,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想安慰一下她,強顏歡笑,說:“媽,沒事的,我不會得闌尾炎的,你放心好了。”還握了握媽媽的手,又痛又笑的結果就是笑得太難看,媽媽都以為我燒糊涂了,慌慌張張地又去叫醫生。
強笑變成苦笑,就算媽媽平日里看起來那么堅強,可一旦牽扯到我,也會亂了陣腳吧。
躺在病床上,唯一能做的也許就是不再加重媽媽的心理負擔。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沒有用,就當作是成長道路上必須的經歷。即使醫生最后的“審判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我已不再被它困擾。
半夜的時候右下腹突然不再痛了,但是我的燒仍舊沒有退,喝了一杯味道怪異的藥,全身開始不正常發汗。
凌晨三點,我被確診為急性胃腸炎,媽媽再一次測量了我的體溫,37.2℃,看來是方才那杯藥水起了作用。但醫生說我的血象仍然沒有下降,必須再觀察一陣才行。
爸爸終于趕了回來,把手因為打針而腫成包子一樣的我帶回了家。因為高考的復習我已經兩個月沒有回過家,不曾想這次回來,竟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剛睡下沒多久,手臂又開始鉆心的疼。媽媽嚇壞了,以為是方才的藥水沒有及時吸收的緣故,連忙拿來熱毛巾敷。毛巾很溫暖,不像點滴注入的感覺那樣冰涼徹骨。我的頭昏昏沉沉,很快地再次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再次醒來,已經七點半,我抓起書包說道,媽,我要去學校。媽媽欲言又止,知道勸說不了我,讓爸爸送我回了學校。
昨天見過我那副“慘狀”的老師和同學都驚訝了,同桌更是打趣我是為了修得高考正果而浴火涅檠的不死鳥!
盡管還有些虛弱,晚上還要去打點滴,六天后就是高三的第一次摸底考試,可我已經非常幸運。不必開刀了,生病時還有媽媽爸爸徹夜守護,相比起身體的疼痛,我更心疼他們的疲憊和擔憂——能體會到這種心疼也是我的幸運。也許正如同桌所說,通過這次事件,我已然重生,那么守護著我的至親至愛則是我的重生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