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為夫妻老來伴

周五下午臨近下班時間，從門外進來了一群人，正當我詫異間，從人群中走出一位老太太對我說:“主席同志，我是張大妮啊。”見我想不起來，她接著說:“我就是上星期來說離婚的那個老太太呀。”這一提醒，還真讓我想起來啦。她又接著說:“我今天可不是來跟您哭鬧的，我是帶著我們全家來感謝你的，是你挽救了我們的家庭。”

我頓時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覺得很高興。但是我沒有瞅見人群中有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子，就故意問她:“不對吧，我怎么沒有見到你老伴兒呢?”

“他呀，不好意思來。他說過幾天要專門登門拜訪你。”

經她這么一說，我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上星期一上午剛剛上班，就從外面傳來了哭聲，隨著哭聲，門外進來了一個老太太，她坐下后，邊哭邊訴說:“該死的老頭子，也不嫌丟人，老來又鬧離婚。”停了一下，又接著說:“咱們婦聯管不管這樣的案件？這不是縱容當今的陳世美嗎?婦聯可要為我做主呀！”

說著她遞過來幾張紙:起訴離婚的訴狀和一張傳票。

“這訴狀上面的原告王大江是誰呀?”

“就是我家那個死老頭子。”老太太說。

“那被告張大妮一定是你了。”我說。其實訴狀上就是寫了二人因為沒有感情，男方才起訴離婚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決不會那么簡單。

待張老太太的心情平靜些，給我講起了她的家事。

她丈夫王大江原來是南陽一家國營兵工廠的工人，自打結婚以后，就很少在家，因為公公婆婆過逝的早，5個小孩從小到大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又得忙地里，還得照顧家里，里里外外全都靠她一個人，當時王大江工資又低，她只能靠在家養些雞鴨豬之類的掙些零花錢，再加上孩子們上學得花錢，她沒黑沒白的干啊。有一次王大江探親回來，張大妮向他哭訴難處。王大江當時就說:“孩他娘，你的難處我都清楚，你對我們王家的大恩大德，我是不會忘記的，等我退休之后好好的和你生活。”張大妮聽王大江這么一說，破涕為笑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丈夫王大江退休回老家定居。一月是二千多元退休金。按說，兒女都大了，且已經都成家了，老兩口有這些退休金應該是衣食無憂。可問題就是出在這里。自打王大江退休之后，他在家什么事情也不做，一天到晚提著鳥籠遛鳥。這幾年張大妮明顯感覺到身體不如從前，但長期養成的習慣又總是讓她閑不住，她就在家里養了一些雞鴨，一年下來不但不用買雞鴨蛋，還能賣個二千多元貼補家用。為了這事她還耽誤了一次旅游的機會。去年，王大江的工廠組織退休工人旅游，只給報銷一個人的旅游費用，王大江有意邀老伴兒一塊去，可張大妮一聽說是自費，一趟要花兩千多元，她說什么也不去，那可是她一年養雞鴨的收入啊，王大江拗不過她，只得自己獨去。

有時王大江在外面遛鳥，中午不回家，張大妮也懶得理他，甚至因為忙于喂雞鴨沒有做飯也是經常的事，兩人的生活習慣也不同，王大江說過張大妮幾次，但沒有效果。時間一長，王大江干脆就輪流在閨女家住，因為閨女們都很孝敬，豐衣足食、美味佳肴的，王大江從此很少再回家。此時張大妮仍然沒有覺察到什么，認為在兒女家住也是常事，自己倒落得個清凈。

直到有一天，他們的大女兒急匆匆地跑來:“娘哎，俺爸爸要和你離婚呢。”

她以為這大妮子一準是在說胡話呢，可看到她急得要哭的樣子，她才相信了。

“為什么?”待她反應過來，她慌忙跑到大閨女家，見到了老頭子，她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為啥你要這樣呢，你就是這樣報我的恩的嗎?”

王大江不愿意和她再理論，見她不同意離婚，便起訴到了法院。這不，今天法院就給她送來了訴狀和開庭傳票。

待我聽完張大妮的敘述之后，我也基本上明白了王大江要和她離婚的原因。

“張大妮，你一年喂雞喂鴨總共能收入多少錢?”

張大妮滿腹狐疑地望著我，見我執意要問，才說:“有兩千多元吧。”

“那你丈夫的收入是多少?”

“一月二千多元。”

“也就是說你一年的收入才是你丈夫一月的收入，這還沒有去掉你喂的糧食和你的工錢，如果去掉這些，你還落多少錢?”我問張大妮。

她突然不語。

好大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寧愿不養雞鴨，也要養好他，照顧好他?”

我不語。

“我明白了。”過了一會兒，張大妮若有所思地說。

正當我在回憶上次接待她的過程時，張大妮說：“我按照你的意思，把兒女們都召集到我大閨女家(因為王大江就住在她家)，開了一個家庭會議。當著兒女們的面，我按你的意思，承認了以前照顧王大江不夠好，而且保證，堅決不再養雞鴨了，要把老頭子照顧得讓他滿意，讓他開心。經我這么一說，兒女們又勸，老頭子無話可說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到法院，申請撤訴。這不，現在我們老兩口和好如初了，老頭子也搬回來了。……你看看，你為我們家解決了多大的困難，為俺解除了多大的心病啊，我們怎能不感謝呢！”

聽完了張老太太的敘述，我從心里為這兩位老人能夠重新和好而高興。送走張老太太一家人，心里不住地感嘆:少為夫妻老來伴，人到老年，兒女們都已經長大成人，家庭經濟基本穩固，吃穿不愁，衣食無憂，老兩口確實應當彌補一下年輕時聚少離多的缺憾，彼此互相照顧，相互關心體貼，相濡以沫，白頭到老。像王大江老人鬧離婚，決不是一出鬧劇，反映的是老年人，尤其是老年男人們的心思，希望老伴兒多關照自己。慶幸的是王大江的老伴兒通過老頭子鬧離婚明白了許多老年夫妻相依相伴的道理，挽救了婚姻，也給很多老年夫妻如何“老來相伴”提了一個醒。但愿天下老年夫妻“執子之手，與爾攜老”，歡度晚年，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