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圍觀,似乎是國人的一大“癖好”。將此視為“劣根性”的魯迅先生,在其名著《藥》中,早就有過深刻的撻伐。而東莞日前發生的“老外施救,國人圍觀”事件,無疑再次向世人提供了一個鮮活例證。
5月4日晚,東莞一女子被當街偷包,一巴西男子出手阻止,反遭小偷團伙報復群毆,身受重傷。其間,數十路人在場,卻無一出手施救;而距事發地不到30米處的兩名執勤城管,則以事發地不在其管轄范圍為由拒絕介入。這樣的遭遇讓巴西男子寒心,他說下次若碰類似情況,不會也不敢再幫忙了。
宵小蟊賊當街偷東西,數十名路人在場卻沒人阻止,反而讓一個外籍人士單槍匹馬去相助。這對于現場圍觀的國人而言,無論如何都應感到羞愧。盡管相比“都隨身帶刀”且“有十來個人”的小偷團伙,路人雖然人數眾多但個體均處于弱勢——即所謂原子化的孤島狀態,其力量是分散的,難以在短時間內迅速聚合而與小偷團伙相抗衡。但,這并不能成為路人集體沉默而卸責的理由,原因很簡單:盡管面對強大的小偷團伙,要求現場者挺身而出或許不太現實,但偷偷地打個報警電話,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不過,對于現場圍觀的國人,顯然不能就此斷言他們是道德冷漠者,實際上他們也不是。如果能對現場者做一個人格調查,相信絕大多數人都可以稱得上是好公民、好父母、好兒女、好員工、好同事;若換作是讀者而非現場者,他們也會對此現象感到義憤填膺。顯然,人類本能地具有趨利避害的天性,但也不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士,而且我們有理由相信:人類偉大的愛心理當有更偉大的力量,突破自顧自利的藩籬。由此,不禁要問:到底是什么阻遏了國人出手相助、甚至打個報警電話的善良之舉?
小偷敢于瘋狂作案,另一個現實的原因便是:由于小偷流動性大,不易被抓獲,即使被抓也只能認定現場查獲的贓物;而現行法規對小偷的懲治也多以拘留或管制了事,因而很難對小偷產生足夠的威懾力。更何況在一些地方,執法者不作為乃至與小偷團伙串通一氣,更助長了宵小蟊賊的囂張氣焰。以東莞來說,據街坊反映,毆打老外的這個小偷團伙已在當地盤踞多年,為患一方,且時常當街行竊,并對事主大打出手,乃至連小學生也不放過。盡管這幾年東莞警方掀起多次整肅行動,奇怪的是,“嚴打”之下的這些害群之馬竟能安然無事,且活得滋潤、羽翼日漸豐滿,豈非咄咄怪事!
值得玩味的還有,較之此前小偷團伙為患多年而警方“燈下黑”狀況,處理本案堪稱神速:事發后不到一天,東莞警方便通報案件已破,嫌犯落網。誠然,我們從來不懷疑警方的辦案能力,問題的關鍵在于對案件的重視程度。而這實在又有著太多的偶然性因素,比如本案中的見義勇為者若非外籍身份,而是一名普通同胞,此事恐怕很難引起輿論關注,更難觸動執法者的神經。這實在有太多的前車之鑒作證。
此外,由于缺乏相應的社會保障機制,也在某種程度上弱化了公眾見義勇為的力量。現實中,“英雄流血又流淚”似乎已成為見義勇為者這一群體的悲情寫照。甚至不妨說,在見義勇為這件事上,人們越英勇,所受到的傷害就越多。這在一定程度上挫傷了公眾見義勇為的積極性,進而也加劇了人們的不安全感。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是:抓小偷被打擊報復后,如果小偷未抓到,受害人該找誰負責?正是此類問題讓人們在面對小偷時,不得不做出理性的利益權衡。
可見,執法者不作為、小偷違法成本低,以及社會保障機制缺失,為小偷團伙的滋生提供了生存的土壤。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公眾原有的那一點點善良的沖動,漸漸消弭或收斂,以致變得麻木世故、膽小怕事,不敢再多管閑事。而巴西男子施救前后的心態變化,在某種意義上可說是國人群體心態的一個縮影。從中所折射出的方方面面,非常值得人們去思索與探究……
(責編: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