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追蹤擒綁匪

2011年3月29日，一名溫州女子在住宅小區門口遭綁架，綁匪索要贖金1500萬元。在家屬交付贖金300萬元后，人質獲釋。溫州警方在十多天內，連續追蹤8省17地，行程萬余公里，最終在河北石家莊藁城市將楊立申、王秀峰、楊順中3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獲。

蘭博基尼旁突發綁架

四月的溫州，春暖花開，和風拂面。2011年3月29日晚9點多，家住溫州市鹿城區江濱路時代海景高級公寓的富商太太孫玉琴，挎著一個價值兩萬多元的名包，走向小區馬路對面，準備駕駛停在路邊的蘭博基尼跑車外出。這臺名車是她做擔保生意的丈夫花500多萬元給她買的，就是在不乏奔馳、寶馬等名車的溫州街上，也格外引人注目。

孫玉琴走到跑車前，掏出車鑰匙并遙控開鎖。此時，停在蘭博基尼跑車后面的一輛黑色豐田皇冠轎車突然打開車門，兩名男子從車上竄下，他們捂住孫玉琴的嘴巴，并合力將她塞進皇冠轎車。“不準喊叫，喊一下馬上殺掉你！”一名歹徒將一把手槍頂在孫玉琴的頭上，向她厲聲喝道。

隨即，豐田皇冠轎車疾馳而去。

3月30日凌晨2時許，孫玉琴的丈夫李瑞祥回家時發現，自家的蘭博基尼轎車還停在路邊，門沒有上鎖，妻子穿的一只鞋丟在車子旁邊。他慌忙撥打妻子的兩只手機，結果都已關機。

“鈴鈴鈴——”，溫州市公安局鹿城分局指揮中心接到李瑞祥報警電話，說他的妻子孫玉琴失蹤，手機關機，請求警察幫助尋找。鹿城分局刑偵大隊迅速出警，在蘭博基尼跑車附近看到一只女鞋，經辨認，是孫玉琴的。警方初步判斷，孫玉琴可能遭遇綁架。

立案后，溫州市委常委、公安局長葉寒冰立即親自指揮，迅速啟動重大案件處置預案。溫州市、鹿城區兩級公安機關迅速抽調多警種共80余名干警組成專案組，全力投入人質解救與案件偵破工作之中。

30日下午5時左右，在鹿城公安分局刑偵大隊辦公室，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李瑞祥突然接到一名男子打來的電話，對方用的正是孫玉琴的手機。“你知道你老婆在我手上嗎？”“什么意思？”李瑞祥緊張地問。“你準備1500萬元，否則你知道后果。”李瑞祥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想聽聽老婆的聲音，你讓她接電話。”“錢準備好了，自然會讓你聽的。”

那名男子隨即掛了電話。李瑞祥呆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渾身驚出大把冷汗。過了幾分鐘，電話又來了，這次是孫玉琴的聲音，她戰戰兢兢地要老公準備好贖金。李瑞祥剛要張口，那邊一歹徒奪過手機，惡狠狠地說：“你聽好了，我們手里有槍，如果你膽敢報案耍花招，一槍崩了你老婆。”隨即電話被掛斷。

民警提醒李瑞祥，下次接到歹徒電話，盡量拖延時間，就說這么多錢無法準備，并要同歹徒討價還價。

31日下午，李瑞祥再次接到歹徒的電話，“錢準備好了沒有？”“這么多錢，我根本沒辦法準備。”“那好，你準備現金500萬元，不能連號，要舊錢。”“這么多，銀行里一下子也取不出來。我只能籌到100來萬元。”“不用多說，300萬元，一分也不能少，這兩天盡快準備好，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綁匪的口氣十分強硬，態度顯得很不耐煩。終于降到了300萬元，李瑞祥松了一口氣。民警勸他先回家洗個澡，睡一覺，保持體力，才能與綁匪周旋。然而，心急如焚的李瑞祥怎么能睡得著覺呢。

輾轉千里交接巨額贖金

綜合各方面反饋過來的信息，溫州警方判斷這是一個綁架犯罪團伙，犯罪嫌疑人作案經驗豐富，具有較強的反偵查能力。

專案組的偵查結果表明，這一團伙是3月19日流竄至溫州實施犯罪的。在溫州，他們不露聲色地踩點、物色作案對象，最后認定開價值幾百萬元蘭博基尼豪車的孫玉琴身價不菲，便將她確定為作案目標。經過跟蹤盯梢，而后伺機將她綁架。

談妥300萬元成交價后，根據警方授意，李瑞祥稱300萬元不是一筆小數目，攜帶不方便，希望提供一個銀行卡號碼，將錢匯過去來得安全一些。但綁匪在電話里冷笑說銀行卡才不安全，一口咬定一定要交付現金，而且必須是舊鈔票。綁匪并威脅說，如發現是假幣，將立即撕票。警方考慮，如果人質安全出了問題，做再多的努力也是失敗。于是，他們裝入旅行箱內的300萬元現金，全部是真幣。

綁匪的又一個電話將交錢放人地點定在湖南長沙。當晚，由溫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一大隊教導員費龍舟率領的偵查組及受害者家屬李瑞祥，帶著300萬元現金，駕車連夜趕往長沙。因時間緊急，他們連回家拿些換洗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待他們趕到長沙，綁匪又將地點改到湖北武漢。偵查組分析，歹徒仍是耍花樣，武漢市區車來人往，應該不是交易地點。

4月4日上午6時許，偵查組到達武漢。離綁匪約定的時間還有5個小時，大家先到一家旅館休息。費龍舟躺下后無法入睡，一直想著綁匪下一個電話會說什么，會把交換地點選在哪里……到了約定的12時，費龍舟讓李瑞祥主動與綁匪聯系，但綁匪的電話一直不開機。李瑞祥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我已到武漢。

下午1時37分，綁匪回復短信：晚上7時，武漢到北京方向大悟服務區會面。大悟屬于湖北孝感境內，距武漢100多公里。當晚6時30分許，偵查組開車上京珠高速，前往大悟服務區。一個多小時后，綁匪發來短信：下一站確山。費龍舟和偵查組民警判斷，確山仍不是最終的交換地。為確認人質是否安全，費龍舟讓李瑞祥在與綁匪通話時，反復強調“一定要聽到妻子的聲音”。

李瑞祥故意生氣地對綁匪說：“你們太不講信用了，幾次換地方，我不走了，帶著這么多錢，路又不熟，很不方便。我一定要聽到妻子的聲音才行。”綁匪冷冷地說：“下一站肯定讓你聽到妻子的聲音，見人都行。”

為防備綁匪監視，偵查組沒有直接進入確山服務區，而在離確山七八十公里的信陽服務區停車。停留十幾分鐘后，才告訴綁匪已到確山。對方未加懷疑，要李瑞祥繼續往前，到駐馬店服務區交易。駐馬店的下站就是鄭州，警方分析，綁匪不大可能會選擇在鄭州交易，駐馬店應該是最終的交換地。

為了確認駐馬店服務區是不是最終的交換地，偵查組把車停到離服務區有26公里遠的高速出口處等候。當晚10時左右，綁匪來電：你們怎么還沒到？他們回答：“快到駐馬店了。”沒多久，綁匪又一次來電詢問是否已到駐馬店。綁匪這樣急著要見當事人，似乎是已經做好交易準備。

費龍舟等駛入駐馬店服務區。綁匪讓李瑞祥開啟警告燈，再往前開一段，到時會看到一個寫著“833”的標識牌。費龍舟讓司機故意開過“833”標識牌，以爭取時間。汽車駛出約50米后，綁匪要求倒車至指定位置。偵查組一邊照做，一邊讓李瑞祥在通話中與妻子用溫州話交流，并確定綁匪并不是受害者所認識的。

該交易地點是高速公路的一座橋上。綁匪的豐田皇冠轎車停在橋下，兩名戴墨鏡歹徒用手槍頂著孫玉琴后背下了車，另一名綁匪站在國道上，一手拿著應急燈，一手握著一支槍。歹徒電話中指令把裝有現金的箱子扔下去。李瑞祥按綁匪要求將旅行箱扔下橋。綁匪迅速打開旅行箱，緊接著清點、檢驗，隨即將錢放入車中。接著，狂妄的綁匪大笑一聲后，扔下孫玉琴，跳上轎車疾駛而去。

站在公路上的孫玉琴見到久別的丈夫和家鄉的警察，頓時嚎啕大哭。在被綁架的這7天7夜，她受盡了驚嚇。失聲痛哭的孫玉琴緊緊抱著丈夫說，以后再也不開那輛蘭博基尼了。

跨省追蹤生擒三綁匪

人質獲救后，專案組將工作重心轉移到抓捕綁匪上來。

犯罪嫌疑人盡管在交接現場逃脫，但他們一路上卻在浙、贛、湘、鄂、豫等省高速公路上留下了蹤跡。在公安部的直接指揮下，公安干警一路追蹤，相繼赴江蘇、福建、江西、湖南、湖北、山西、河南、安徽、北京、山東、河北等十余省市調查取證。

很快，三名犯罪嫌疑人身份得到確認。三名綁匪均為河北省藁城市增村鎮楊馬村人，是以楊立申為首的一個流竄多省、作惡多端的職業犯罪團伙。

警方通過種種信息判斷，該犯罪團伙就藏身在河北省藁城市。根據技術信息鎖定嫌犯的活動范圍后，4月12日上午8時，專案組小分隊帶著三名嫌犯的照片來到藁城，開始查找嫌犯蹤跡。上午11時左右，民警在廉州路和東城街交叉路口，看到一輛白色大眾轎車從邊上駛過。小分隊民警一眼瞧見，駕車男子正是嫌犯王秀峰。大家一陣驚喜，立即向專案組匯報。

專案組指示警員繼續跟蹤。只見王秀峰駕車來到位于尚西街的一家豆漿店門口，將車子停靠后進了店，坐在大廳里點餐。便衣民警佯裝顧客跟了進去，發現王秀峰可能沒有攜帶槍支，認為是一個較好的抓捕機會。再次請示后，專案組領導指示：不要打草驚蛇。民警只得站在馬路對面，繼續觀察王秀峰的舉動。約一個小時后，王秀峰走出豆漿店，駕車離開。這時增援的民警趕到，他們和小分隊的民警立即上車緊跟。王秀峰駕車來到東城街一家小賣部門口，將車停了下來，接著走進了小賣部里面的棋牌室。

王秀峰進去不久，離小賣部幾十米的一幢居民樓門口，走出一名身穿夾克衫的男子。該男子在小區門口觀察一番后，走到王秀峰的白色轎車邊，再次環顧四周，他似乎沒發現什么，便轉身進了小賣部。

此時，小分隊民警異常興奮又高度緊張，因為經過比對，該男子正是綁匪頭目楊立申。下午5時40分，楊立申和王秀峰走出小賣部，駕車離開。小分隊民警分乘兩輛車，輪番跟蹤。只見王秀峰和楊立申再次來到豆漿店，在一處靠窗位置坐下。

抓捕的時機到了！小分隊將店內情況向上級作了匯報。專案組下達指令：立即實施抓捕。考慮到疑犯身上可能攜帶槍支，小分隊制定的抓捕方案是：一名疑犯，起碼要三名以上民警同時上前制服，其中兩人按其手，一人按住其身體。

下午6時左右，楊立申發現周圍多了幾個陌生人，他拉住王秀峰起身向外走。此時民警們一個個像餓虎撲食，分別將兩名疑犯按倒在地。“你……你們干什么……”楊立申和王秀峰邊叫喊邊拼命反抗。經過一番搏斗，民警順利將兩人制服，隨即帶回公安局突審。半小時后，另一名嫌犯楊順中也在石家莊市靈壽縣束手就擒。至此，參與綁架的三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

警方對嫌犯住所、作案的汽車實施搜查，搜到四支仿制槍支，槍內子彈均已上膛。300萬元贖金已被三人分贓。警方從三人各自家中共搜出贓款280多萬元。

隨著偵查的深入，這個職業綁架搶劫團伙的真相被揭開：38歲的楊立申是河北省藁城市增村鎮楊馬村人，初中畢業后混跡社會，與同村的王秀峰、楊順中結成團伙，三人經常尋釁滋事、為害鄉里。從2005年開始，他們不再滿足于小偷小摸，走上搶劫犯罪道路。三人戴著頭套，開著摩托車，在河北省廊坊、保定、滄州等地先后5次搶劫金店。

2009年10月2日，這一團伙經過預謀，在河南省中牟縣持槍綁架一婦女，索得贖金幾十萬元；2009年10月23日，三名歹徒在浙江桐鄉將兩夫妻拉上汽車，搶劫現金數萬元；2010年11月14日，這一團伙在山東淄博綁架一名7歲男孩，勒索得現金45萬元和一臺豐田皇冠轎車——這臺車后來即成為“3·29”特大持槍綁架案的作案工具。初步偵查結果表明，連同溫州這起案件在內，這一犯罪團伙作案9起，涉案總額高達600多萬元。

此后，專案組押解犯罪嫌疑人，長途跋涉至河北、河南、山東、浙江等4省12市案發地、交易地進行實地辨認取證。2011年4月18日下午，3名犯罪嫌疑人被荷槍實彈的公安民警押回發案地溫州。三名綁匪將為自己的犯罪行為付出人生慘重的代價。

（文中受害人及其丈夫均為化名）

（責編：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