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是個時髦的概念,因為人類已經發現了工業摧殘下的世界千瘡百孔,人類的心靈也污濁不堪。回首看去,不難發現,作為道家思想集大成的《莊子》蘊涵著豐富的環境哲學思想,其中物論是最為集中的部分。《莊子》物論對于建設低碳經濟、低碳政治、低碳生活、低碳文化有著深刻的啟示。
“工乎天而俍乎人”是低碳生產的目標。在天人關系上,《莊子》反刻意人為,認為“物不勝天久矣”,而理解這一道理,才能做到安時處順,否則,“物有結之”。在《莊子》看來,“人與天一”完全是可能的,因為“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并非所有的人為都不合天性,但只有“全人”能夠做到“工乎天而俍乎人”,亦即做到精通天然而又擅長人事。從天人關系上看,低碳生產方式是以“工乎天而俍乎人”為目標的。低碳經濟的實質是高效利用能源、開發清潔能源、追求綠色GDP,追求的是物質生產力與空氣環境質量的雙贏。
“物物而不物于物”是低碳生產對工業文明的回應。如何對待天人關系,可以進一步還原為一個如何待物的問題。《莊子》待物有三重境界:“與物相娛”、“物物而不物于物”、“化育萬物”。從待物層面看,低碳生產是達到“化育萬物”理想境界的一個橋梁。原始文明、農耕文明處于“與物相娛”階段,今天的工業文明仍處于“物物而物于物”的階段,在這一階段,物的反主體性表現得特別明顯,自然環境問題尤其是全球氣候問題凸顯。為了回應這一困境,建構低碳社會的呼聲高漲。低碳生產因“物物而物于物”而起,要解決的是“物物而不物于物”,并為“化育萬物”奠定基礎。
《莊子》以“完身養生”為人生最基本的目標。《莊子》的養生經強調“與物逶迤而同其波”,“不以人物利害相攖”。“完身”,說的是亂世之時的社會生活方式,反對“危身棄生以殉物”。“養生”說的是物質的生活方式。現代性的工業文明蘊含著“物的增值和人的貶值”的矛盾,這一矛盾激化的后果對于人類來說,一是在對物的爭奪中大量生命被戕害,二是在對物的過度消費中身體被戕害。《莊子》“完身養生”的貴生理論,剖析了戕害生命的因由,張揚了生命本身的價值。
“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這是自然的低碳生活態度。《莊子》人生論建構在對“天”與“物”關系認識的基礎上。就人生最重大的生死問題而言,《莊子》認為,要妥善處理“天行”與“物化”的關系,最佳的狀態是像圣人那樣“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最后又回歸自然。寓言“莊子將死”講述莊子反對厚葬,認為自己有天地、日月、星辰等“萬物為赍送”,已經得其所哉。
“知道達理明權”、“還以物與人”乃低碳生活方式的行動方案。《莊子》認為,盡管天道“無為而尊”,人道“有為而累”,但是舍棄人道也是不可能,因為“物者,莫足為也,而不可不為”。如此看來,物害與物累實在無法避免。對此,《莊子》提出的方案是“知道達理明權”和“還以物與人”:對于外物的傷害,應通達事理以隨機應變;對于外物的牽累,應各守其真,把物還給物,把人還給人。如何踐行低碳生活方式?《莊子》的啟示是:首先是知于道,領會現代性工業文明時代的生命之道,讓生命的意義回歸到生命本身,增強踐行低碳生活方式的自覺性;其次是達于理、明于權,通曉溫室氣體造成的危害、機理和應對方式,增強踐行低碳生活方式的科學性;而最重要、最根本的是強調其實踐性,真正做到“還以物與人”,讓物和人都回歸本身,回歸到自然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