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蝸牛

【簡介】：唐亦瑤千方百計避著蘇眉的男朋友，只因這個男人美得讓人無法抗拒。可是蘇眉的死讓他倆聯系到了一起，她沉溺在他的溫柔里。然而當她一步一步揭開蘇眉的死因，卻發現安南竟是只蝸牛！

楔子

傳說蝸牛是受詛咒的一族，生生世世都要背著房子，不得脫離。為了擺脫詛咒，修為高的蝸牛精在人間收集年輕女子的精氣。

蝸牛幻化而成的男子都美麗異常，帶著不可抗拒的魅力。他們同人類女子談戀愛，以買房結婚為誘餌，溫柔地跟她們說：“我沒有錢買房子，不過我祖上留下一顆珍貴的寶石，可以賣不少錢。”

如果女子同意賣掉寶石，即是同意買下，用她們年輕的生命買下。那顆寶石是蝸牛精駝在背上的房子，雪白剔透，螺旋卻是淺碧色，非常稀有。

不過，詛咒只得解開一天，為了那一天的自由，他們不停地在各類女子之間周旋流連。

1、

蘇眉交了新男朋友。

叫安南，挺文藝的一名字。

唐亦瑤跟他吃過一次飯，之后，蘇眉再叫她出來，她便千方百計推辭。

這個安南，俊美得不像話，透著一股邪氣。亦瑤才見了他一面，就已經驚為天人。看在是好朋友男友的份上，好不容易才壓住了意淫的念頭。

他太危險了！

亦瑤二十五歲的生日，蘇眉非要請她去唱K，無數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都阻止不了她狂熱的K歌之心。

沒辦法了，亦瑤說：“其實為了慶祝我五十過半，我特地準備了一場充滿艷遇的長途旅行，所以……你懂的。“

蘇眉懷疑地說：“唐亦瑤你不是宅女嗎？”

“宅女也有流浪的一天。”

唐亦瑤生怕蘇眉上門來驗證，收拾了行李就搭車去火車站。作為一枚資深宅女，在火車站這個充滿了流浪旅行氣息的地方，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她要去哪里？哪里是能去的？她能在候車室蹲幾天嗎？

她買了去黃山的票，在火車上睡了一覺就到了。

爬山最怕什么？

——要上廁所卻漫山遍野找不著。

她正好碰上了這種情況，腫漲的膀胱讓她無比怨念前一刻喝水無比歡快的自己。她的臉色很難看，腳步蹣跚。

又憋了半個小時，她決定就地解決。

繞到一棵蒼天古樹背后，再三確認四周沒有人，解開腰帶，迅速脫下褲子，蹲下來。一只蝸牛在她前面的斜坡上慢慢地爬著，她等了五秒鐘，蝸牛爬得太慢了，她沒忍住，傾瀉而出。

太殘忍了，蝸牛被洶涌的尿液沖得翻滾了好幾圈。她吁出一口氣，身體很爽地抖了幾抖，然后迅速套好褲子。再掃視一遍四周，除了那只倒霉的蝸牛，沒有第二只生物。

她從包里取出一張面紙，一邊說對不起一邊把蝸牛包起來。

這只蝸牛通體雪白，連殼也晶瑩剔透，螺紋卻是淺碧色。亦瑤沒見過這么稀奇的蝸牛，她決定當寵物養起來。

回到酒店，她找來生菜葉喂蝸牛，誰知蝸牛嘴巴很叼，一口都沒吃。她上網百度了下，度娘說蝸牛吃蔬菜。她又去附近的菜市場撿了青菜、白菜，各種菜葉來，蝸牛還是一口都沒吃。沒辦法了，她只好在瓶子里丟了一些餅干、火腿腸、巧克力，一邊放一邊說：“喜歡吃什么自己挑啊，別客氣。”

她在安徽待了三天，一回到家，蘇眉就打電話過來了，哭著說安南不見了。

“什么叫不見了？”

“就是不見了，突然就不見了，打電話沒人接，去他租的公寓里，管理員說他一直沒回來。是不是因為我跟他說結婚的事，把他嚇跑了？”

“你們要結婚？”

“他說想跟我一起買套房子，那我就說房子不急著買，不如先結個婚。我沒說錯吧，不結婚他跟我一起買房干嘛？唐亦瑤，你說對不對？”

“對對對，”亦瑤一邊附和一邊把蝸牛放進玻璃缸里，又在上面蓋了一層網，“你先不要著急，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他出了什么事……”

蘇眉怔了片刻，罵道：“唐亦瑤，你個烏鴉嘴，別咒我們家安南。”

“真是重色輕友，”亦瑤說，“這樣吧，我陪你再去安南家里看看，說不定他已經回來了。”

2、

安南是攝影師，公寓里有一個暗室，掛著許多照片，很亂。亦瑤一進去就有種涼颼颼的感覺，讓人膽戰心驚。

安南沒有回來。

亦瑤細細看過那些照片，意外發現都是女人的照片，大概有二十幾個不同的女人，都很年輕。

“安南在婦女雜志社工作嗎？”她問蘇眉。

“他是自由攝影師，怎么了？”

“沒什么。”亦瑤不想叫蘇眉知道，可是已經晚了，蘇眉看到了那些照片。

“怎么……怎么都是女人？”蘇眉不知所措地望著亦瑤。

“可能是這次拍攝的主題。”亦瑤安慰她說。

蘇眉怔怔落下淚，雙眼無神地看著亦瑤喃喃自語，“他跟別的女人走了，是不是？”

“你別亂想，他如果變心這里只會有一個女人的照片。”

她把蘇眉帶回家，倒了一杯熱牛奶給她。

蘇眉捧著杯子，孤寂的眼神落到玻璃缸中的蝸牛身上，“霍”一下站起來，指著蝸牛大聲道：“哪兒來的，蝸牛哪兒來的？”

亦瑤不知道她反應怎么這么大，忙說：“在黃山上撿的，我見它與眾不同就帶回來養。怎么了，你認識它？”

“我在安南的公寓見過，安南說是他的寵物。他去了黃山？”

亦瑤說：“你別緊張，很多蝸牛都長這個樣。”說完她自己也覺得不靠譜，又說：“這蝸牛雖然特別，但不可能只有一只，說不定是黃山的特產。”

“就是這只，我在安南公寓見的就是這只。”蘇眉大叫，情緒有些失控。

她把蝸牛從玻璃鋼中拿出來，厲聲審問：“說，安南在哪里？”

“你瘋了，它怎么會回答你？”亦瑤說，“把蝸牛給我，別嚇著它。”

蘇眉不肯，兩人推搡間不小心把玻璃鋼碰到了地上，玻璃鋼碎成了好幾片。

“對不起。”蘇眉蹲下身想處理碎片，可是情緒太過激動，不小心被碎片割傷了手。

亦瑤把藥箱找出來，蘇眉隨手把蝸牛放在茶幾上，乖乖地讓亦瑤洗傷口。

亦瑤幫她貼好創可貼，門鈴響了，她跑過去開門，一看，楞住了，竟然是安南。

蘇眉跑過來抱住他，又哭又笑，“你去哪里了，擔心死我？”

安南說：“法國有個朋友出事了，叫我過去一趟，我去的急，忘了通知你，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安南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亦瑤一眼，他的眼神充滿了魅惑，亦瑤別過臉。

他們倆高高興興地離開了，亦瑤收拾公寓的時候發現稀有品種的蝸牛不見了。

真可惜啊！

這之后沒多久，蘇眉告訴亦瑤，安南跟她求婚了。她高興地快瘋了，在電話里一個勁兒地笑。

亦瑤說：“別笑了，當心樂極生悲。”

本是玩笑話，不曉七天之后竟成了現實。

蘇眉死了。

3、

警察插手調查，因為蘇眉的死得很蹊蹺。她是老死的，身體內的器官一夜之間衰竭。可是她才二十六歲，那么年輕，誰相信她會老死？

亦瑤和安南都接受了調查。

亦瑤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警察。

出來時，她看見安南，他很憔悴，唇邊長出了胡須，可是不知怎的，愈發迷人。

亦瑤望著他，不知該說什么。私心里，她是懷疑安南的，但她的懷疑沒有根據，警察不會因為一個人美得有妖氣就懷疑他是殺人犯。

安南先說話了：“亦瑤。”

他叫她的名字，很好聽，比任何人叫她都好聽。亦瑤“嗯”了一聲，安南說：“我們準備結婚的。”

“我知道。”

“可是她忽然就走了，怎么會這樣，亦瑤，怎么會這樣？”他的眼淚流出來，一聲聲地質問亦瑤。

亦瑤搖頭，她跟他有一樣的疑問，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警察調查了一個多月，最后的結論是自然死亡。荒謬，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老死了怎么可能是自然死亡？警察的解釋是：這是返老現象，自然界也是存在的。

亦瑤去找安南，安南說：“亦瑤，你要接受，自然界什么都是存在的。”

“你相信了嗎？”

“為什么不信？”

亦瑤啞口無言，蘇眉是孤兒，沒有仇人，沒有遺產，善良熱情，最大的心愿買套房子，有一個自己的家，誰會害她？誰會用這么復雜的手段害她？

亦瑤捂著嘴巴，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摯愛的好朋友，曾經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逝去了，她如何能相信？

安南用手指擦干她的眼淚，溫柔地說：“亦瑤，你不會比我更難過，可是，生活還得繼續。”

他手指摩挲過的地方，亦瑤后來一直覺得比其他地方光滑。

安南走那天，特地來跟亦瑤辭別。

“隨便去哪里，可能是云南，可能是西藏，也可能會去國外。”

亦瑤不知道說什么好，他要走了，這一走，永生再難相見。

安南說：“鉆戒沒來得及給她戴上，我留著只會徒增傷悲，亦瑤，你能替我保管嗎？”

亦瑤接過鉆戒，輕聲說：“好。”

她堅持要請安南喝餞別酒，晚上去的，酒吧里忽明忽暗，各人臉上的神色都瞧不清楚。

亦瑤喝了很多酒，安南也喝了很多酒，或許是早有預謀，又或許是酒后亂性，總之，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

是亦瑤先醒來，她非常鎮定地穿好衣服，又把安南搖醒，“你該上飛機了。”

安南說對不起，亦瑤說沒關系，對話有點奇怪。

安南沒有走，他留下來了。

4、

沒多久，亦瑤退了房子搬去跟安南同居。她像一個妻子一樣，替他整理房間，洗衣做飯，晚上等他回來。可是，仍舊不安，仿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安南隨時都會消失。

清明節，亦瑤回老家掃墓，安南沒說要同去，她也就沒有提出來。

正是四月里，陽光明媚。鄉間的油菜花都開了，溫暖的明黃色，看著人心情很好。她提著祭祀用的東西跟在媽媽后面，一路聞著花香。

媽媽問：“有對象了沒？”

她遲疑了一會兒說：“還沒有。”不是不想承認安南，只是覺得他不像是會跟她，不，跟任何一個女人結婚的男人。或許他想過，比如跟蘇眉，可是厄運隨之而來。可能他是上帝創造的藝術品，上帝花費了很多心血，故此不希望他被任何一個女人占有。

媽媽說：“二十五了，該定下來。你舅舅前些日子過來說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工程師，一年賺七八十萬……”

媽媽嘰里呱啦說了很多，把那男的贊得天上有地上無。亦瑤心不在焉地聽著，偶爾吱聲附和幾句。媽媽很滿意，最后說：“就這樣定了，我跟你舅舅說去，讓他安排個時間讓你倆見一面。”

“啊？太……太快了吧？”

“快什么快？你好不容易回個家，當然要抓緊時間了。”

亦瑤盤算著怎么脫身，忽然間她的腿僵住了，她看見一只熟悉的蝸牛爬在路邊的蠶豆葉子上。她悄悄把籃子放在地上，正準備捉住它時，它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溜走了。

亦瑤目瞪口呆，她從沒見過蝸牛可以爬的這么快，老鼠都沒它溜得快！這絕對是一只蝸牛精！

媽媽回過頭說：“停下來干嘛？”

“媽，你有沒有看見那只蝸牛？”

“蝸牛有什么好稀奇的，鄉下地方，蝸牛多的是。”

到了祖墳前，燒紙、擺祭品、挖土堆等一系列繁瑣工作都由媽媽作妥，亦瑤只要磕個頭就好。

隔壁掃墓的是一對老年夫婦，妻子趴在墳前哭得肝腸寸斷。亦瑤小聲跟媽媽說：“真是敬業，跟死了女兒似的。”

媽媽白了她一眼，說：“人家就是死了女兒，你少說風涼話。”半響又嘆口氣，“真可憐吶，才二十七歲，就這么老死了……”

亦瑤一驚，“老死？”

媽媽壓低聲音，“公安是這么說的，大家都覺得奇怪，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會老死呢？說什么返老現象，我反正是聽不懂。”

那丈夫手中拿著一張女兒的照片，因為要去拉妻子，手中一松，照片被風吹到亦瑤腳邊。亦瑤撿起來看了一眼，很漂亮，很面善，像是在哪里見過，可是又想不起來到底在什么地方見過。

她把照片還給那位丈夫，他看著亦瑤，仿佛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亦瑤說：“節哀。”

這兩個字毫無作用，痛失愛女的悲傷不是旁人一兩句安慰的話就可以釋懷的。他們的余生都將在懷念女兒的悲傷中度過。

亦瑤想起蘇眉，不禁眼中含淚。

5、

亦瑤的媽媽果然雷厲風行，第二天就跟她說：“那男的晚上會過來，你好好打扮打扮。”

亦瑤莫名其妙地問：“哪個男的？”

媽媽勃然大怒，“唐亦瑤，你昨天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我在這里為你的終生大事操心，你倒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亦瑤總算想起來是媽媽昨天說的青年才俊，忙道：“我就是一時忘了，這不，現在已經想起來了，年薪七八十萬，工程師，對吧？”

媽媽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點，亦瑤又問：“媽媽，你說我晚上穿什么衣服好？”

這下子媽媽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同亦瑤進房間去挑選衣服了。

傍晚，亦瑤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閉目養神，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她的名字。她睜開眼睛，看到安南妖孽的臉龐在晚霞里熠熠生輝。她以為在做夢，又把眼睛閉上。直到安南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她才曉得不是做夢。

“你你你……你怎么來了？”亦瑤想站起來，可是安南挨著她躺下，手臂圈住她的腰，把她抱在胸前。

搖椅吱嘎吱嘎地前后搖晃，安南說：“想你了就來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一路問過來的。”

亦瑤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安穩，原先對于這段感情她并不確定，總是猜測安南是因為責任才會和她在一起。現在想來，安南也是喜歡她的吧。都什么年代了，誰還會要求對一夜情負責？安南是因為想和她在一起才留下來的吧？

他們相依偎著在搖椅上打盹，亦瑤的媽媽和舅舅，以及那位青年才俊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甜蜜的景象。

亦瑤的舅舅生氣地質問妹子：“你不是說亦瑤沒有男朋友的嗎？現在這是什么意思？讓人家白跑一趟？”

“我也不知道，是亦瑤自個說沒對象的。”亦瑤的媽媽羞憤難當，沖過去雙手插腰站在搖椅前面大吼，“唐亦瑤你給我起來，還有你，哪里來的……”

她忽然說不出話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安南站起來，這個年輕人長得真是，真是太漂亮了！她咳嗽了幾聲，激昂的語氣變得非常柔和，“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們家亦瑤是什么關系？”

安南看了亦瑤一眼，亦瑤說：“這是我媽媽。”

安南朝她鞠了一躬，微笑著說：“伯母你好，我叫安南，是亦瑤的男朋友。”

男朋友啊……亦瑤的媽媽忽然覺得這個稱呼特別悅耳，她盡量忽視大門口臉色愈來愈難看的大哥和她原本的女婿候選人，親熱地拉住安南的手說：“吃飯了沒？伯母做了很多好菜，來，快進屋，叫亦瑤給你多盛點飯。看你這胳膊，細得都快趕上亦瑤了……”

她把安南和亦瑤送進屋，這才出來對大哥和那位青年才俊說：“真對不起，亦瑤是不好意思才說沒對象的，是我不好，沒搞清楚就讓你們過來了。”

亦瑤的舅舅哼了一聲沒說話，倒是那位才俊非常大度地說：“沒關系。”

6

亦瑤跟安南多逗留了兩天，亦瑤的媽媽非常熱情及八卦，不停地問安南問題，把人家調查得清清楚楚。

亦瑤擔心安南反感，不停地阻止老媽狂熱的好奇心，但安南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一直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問題。

“是攝影師，會四處走，去過很多地方。”

“在安徽出生，父母都已經過世，沒有兄弟姐妹。”

“交過幾任女朋友，都已經沒有聯系。”

“以后準備在這里定居。”

“理想的結婚年齡是二十八歲，孩子的話只想要一個，兒子女兒都喜歡。”

“保養嗎？沒有特別用心，我不吃葷腥，我吃素，多吃蔬菜皮膚就好。伯母不用特別保養，現在看著很年輕，像亦瑤的姐妹。”

哄得亦瑤的媽媽十分開心，亦瑤都不知道他有這方面的才能。

晚間睡覺的時候，安南問亦瑤：“白天那個穿西裝的小伙子是誰？”

亦瑤翻了個身背對他說：“不認識的。”

“不是來相親的？”

“你怎么會知道？”亦瑤又翻過來看著他。

安南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千萬不要背著我跟別的男人亂來。”

亦瑤咯咯笑，爬到他身上說：“那你有沒有背著我跟別的女人亂搞？”

安南把她拉到身下壓住，柔軟的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吹氣：“你驗驗看就知道了。”

回到城市，沒過幾天，安南說要去某個旅游雜志邀請他去尼泊爾拍照。

亦瑤開玩笑地問：“不是去會情人嗎？”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才不去，編輯一直在催稿，你不在我正好可以安心寫稿。”

安南走后，有一天亦瑤去圖書館查資料，不知怎的想起蘇眉和老家掃墓時碰到的那對夫婦。圖書館里正好有一臺電腦，她上網搜索“年輕女子老死”這個標題，一查之下嚇了一跳，居然跳出好多頁。她細細看下去，原來世界各地有很多年輕女子老死的案例，單是本國各個城市就有好幾百宗，還不算電腦未普及的年代。

網上有很多人在討論這種現象，有人說是返老現象，跟警察說的一樣。也有人說她們被惡魔控制，惡魔挑選年輕的女子做他的新娘。也有的人說這是一種古老的詛咒。還有些人說她們跟精靈做了交易，用生命交換某些東西。

亦瑤的頭疼得厲害，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問管理員有沒有本市奇特刑事案件的報紙，管理員給她找來一大摞。

她挑了個偏僻的位置慢慢查看。像蘇眉這種奇怪的死因，應該會登上報紙頭條。她看了很長時間，整理出三十六宗老死案件。蘇眉是最新的一宗，時間最久的是一九八零年，那時候亦瑤還沒有出生。

報紙上登出了這些女人的照片，亦瑤認出其中一張正是在老家掃墓時看到的那對夫婦的女兒。為什么會覺得眼熟呢？她又去看其他女人的照片，居然有七八個她覺得在哪里見過，可是看名字又不是她認識的人。

她的心咚咚地跳得很快，手心里都是汗，真相好像就要揭開了，可是她覺得害怕。

她把整理好的報紙交給管理員，留下管理費，拜托他保存。

7、

亦瑤夢到了蘇眉，她渾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孤零零地像一片枯葉躺在太平間里。忽然間，她坐起來掐著亦瑤的脖子說：“你背叛了我。”

亦瑤慘叫著醒來，額上都是冷汗。她摸到手機給安南打電話，安南過了很長時間才接聽：“亦瑤？”聲音迷迷糊糊的，看來睡得正香。

亦瑤說：“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沒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乖，再過兩天我就回來了，到時給你唱歌。”

“安南。”

“恩？”

“我愛你。”

那邊怔了一下，隨即說：“我也是。”

亦瑤沒能再入睡，她把屋子里的燈都打開，四處走動。然后她走到了安南的暗室門前，靈光一閃，她想到了那些似曾相識的女人。

她在哪里見過她們呢？

那天她陪蘇眉來安南家里找他，他的暗室里有很多年輕女人的照片！

亦瑤想推開門，但是門上鎖了，安南為什么要把暗室鎖起來，他怕亦瑤看到什么？亦瑤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她覺得很冷，有一股寒氣從她的心田里冒出來，冷得她瑟瑟發抖。

去圖書館的時候，她猶豫了很長時間。但最終她決定，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要搞清楚。她不能讓蘇眉死的不明不白。

報紙上的報道大同小異，像是在看同一個故事，只不過女主人公換了名字。她注意到好幾篇報導都提到“XXX正準備買房結婚”，她想起美劇《犯罪心理學》，連環殺手挑選受害者的特性，難道這所有的案件都是同一個連環殺手做的嗎？不可能，時間跨度太長了，而且這種類型的案子全世界各地都有。團伙犯罪嗎？他們想得到什么？這件事跟安南又有什么關系？為什么他會有那些女人的照片？

亦瑤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巴不得立刻就找安南問清楚。同時心中又惶惶不安，生怕謎底揭開自己會受不了。

她窩在沙發上《蝸居》，這部電視劇講得是都市男女買房的心酸奮斗史，中國人缺乏歸屬感，非要買套房子才覺得人生完美了，有個家，安全了。

她忽然跳起來，蝸居蝸居！有什么東西在她腦海里斷斷續續地跳動，可是她整理不出來。嘴里念念有詞：“蝸居，蝸牛，房子，蝸牛，房子，到底有什么聯系呢？”

一瞬間，她想起了在黃山上捉到的那只蝸牛，蘇眉說過安南的寵物跟它一模一樣，但為什么她從未見過？還有清明節的時候，她在老家見到的蝸牛。然后安南就來找她了，他說他想她了，他知道她要去相親，他為什么會知道呢？

亦瑤的腦海里充滿了斷斷續續的片段，她捉住了蝸牛，關在瓶子里，然后蘇眉打電話說安南不見了……在她家中，蘇眉割破了手，安南出現了，但是蝸牛不見了……在老家，老媽說要她相親的時候，正是她看見蝸牛的時候……

為什么，為什么安南總是和蝸牛牽扯在一起？難道，不可能，不，她一定是瘋了，她到底在想什么？都2012年了，要相信科學，對，相信科學。

8、

雖然這么想，但是亦瑤還是又跑去了圖書館。途中，她接到安南的電話。安南說：“亦瑤，我回來了，你怎么不在家呢？”

亦瑤問：“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安南說：“我怕你聽不到我的聲音睡不著。”

亦瑤隔著手機對他笑了笑，說：“我在外面，有一個出版社想出版我的書，我在跟他們的編輯商討合約事宜。”

“哇哦，亦瑤真了不起，晚上想吃什么，我親自下廚。”

“隨便，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亦瑤不知道該找哪本書，她在圖書館里到處走，頭腦發暈，疼得厲害。管理員對她說：“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亦瑤問：“我想找一本書，是介紹……神話或者是傳說，總之是關于神怪精靈之類，不是小說，要民間流傳的，越真實越好，有沒有？”

管理員想了一會兒，把她帶到地下室，那里擺放著很多書籍，封面陳舊，看起來像什么古老的書籍。

管理員說：“不知道有沒有你找的那本。”

亦瑤道謝，慢慢的一本一本翻過去。到了晚上，她找到了一本羊皮封面的古舊書籍，那上面有這樣一段描述：

蝸牛是受詛咒的一族，生生世世都要背著房子，不得脫離。為了擺脫詛咒，修為高的蝸牛精在人間收集年輕女子的精氣。

他們以房子為誘餌，溫柔地跟她們說：“我沒有錢買房子，不過我祖上留下一顆寶石，可以賣不少錢。”

如果女子同意賣掉寶石，即是同意買下，用她們年輕的生命買下。

不過，詛咒只得解開一天，為了那一天的自由，他們不停地在各類女子之間周旋。

那顆寶石配有圖片，正是蝸牛殼，雪白剔透，螺旋卻是淺碧色，跟她那日在黃山上撿到的一模一樣。

她捧著古老的羊皮書卷瑟瑟發抖。

她到很晚才回家，安南坐在沙發上等她，因為等得時間太長，已經睡著了。她蹲在他面前，眼淚一直流一直流。

第二天他們一起用早餐，是安南做的，亦瑤在南瓜粥里吃到一枚鉆戒。

安南說：“亦瑤，我們結婚吧。”

亦瑤把鉆戒緊緊握在手中，鉆石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

“好。”她說。

安南笑了，他笑起來可真好看，比夏天太陽最熱的時候還要耀眼，亦瑤幾乎睜不開眼睛。她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安南過了很久才說：“我現在沒有錢買房子，不過……我已經在存錢了，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就先在這個租的房子里生活。”

亦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么不是那句話，為什么他沒有說出羊皮書卷中的臺詞？難道一切都是她搞錯了，蝸牛的故事只是一個傳說？她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亦瑤？”安南叫她，“粥要涼了，快點吃吧。”

亦瑤凝視著他，良久之后說：“安南，有一句話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現在想聽。”

“我愛你。”

尾聲

“前輩，你是瘋了嗎？居然跟人類女子結婚！那是另外一種詛咒，從此，你的背上將會有兩座負擔！”

妖嬈的男子笑了，“那是甜蜜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