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翻美國的中國博士——黃西

在美國留學的時候，黃西迷上了單口相聲，他當時并沒有想到一個亞裔移民要用英語講笑話給美國人聽，是多么艱難。

他，是“喜劇界的姚明”；他，已接受崔永元、柴靜和魯豫三大名嘴專訪，并在清華大學等高校接連講述“一個生化博士的喜劇人生”；羅永浩將之稱為“史上最邪門的美國夢”。他是黃西，吉林人，1994年赴美留學，獲得生化博士學位，他以特有的方式，改變了眾多美國人對華人的刻板印象，也悄然改變著我們對幽默的認知。

將時針撥回10年前，黃西的人生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夢的故事：一個東北農村的孩子，10年苦讀，成了美國的生物學博士。2000年，黃西從萊斯大學畢業，一個人開著破舊鈴木車，在得克薩斯州的山區里呆了3天。他30歲了，彷徨于繼續做教授，還是去找份工作。在山里，黃西白天爬上巨石，晚上鉆進車里，聽著鄉村音樂昏昏睡去。最后他決定：“我一直都在學校里，是該看一看社會是什么樣了?！?/p>

隨后兩年，黃西干了兩份跟他專業相關的工作。工資并不低，年薪六位數，還換了新車新房。但有一天黃西翻看日記，發覺其中所寫的都是不安全感、挫折感，對不能控制的事的遺憾，對沒有做到的事的后悔。只有讀到一些玩笑時，黃西才感覺：“嘿，有點意思。” 這個喜歡薩特和伍迪?艾倫小說的年輕人想：“我總可以有所選擇，也要活得有趣些?！?/p>

2001年，黃西被同事帶進一家脫口秀俱樂部，第一次看到了脫口秀。他沒完全聽懂臺上的笑話，卻仍被莫名打動了。黃西開始參加一些學習班，研究如何講笑話。他愛上了脫口秀，并嘗試參加比賽。第一次表演，講了5分鐘，一個哥們兒湊上來告訴他：“你說的可能挺有意思，但我一句話也沒聽懂?！?/p>

他曾給脫口秀俱樂部老板打電話自薦。第一個電話打去，對方說：“一個小時后打來?！币粋€小時后他再撥，對方大罵：“真當自己是個鬧鐘嗎？”

他還是認為“該給想象力一個機會”。自嘲總從失敗走向失敗的他，將夢想確定為“到72歲時，我能說我從事脫口秀已經40年了”。

黃西的很多中國同學當時已經在美國的多所著名大學當上了教授，他暗自思忖：美國不需要再多一個華人教授，而在公共媒體上，很少能看到亞洲人的面孔，中國人應該試著在其他領域有所突破。黃西的動力是通過單口相聲講述移民的故事，“移民在社會中是無聲的一群，可是移民社會中有許多有意思的事，也有許多被歧視與掙扎的事，就是因為語言與文化的障礙，自己表達不出來，又沒有人幫忙表達……”黃西說：“這是一個機會，我愿意做個移民的代言人，說出移民樂觀、奮斗、堅強的一面?！钡谝淮泼窕蛘哂捎谌狈φZ言技能，或者工作太過繁忙，移民的故事總是被第二代或第三代移民講述，而黃西就是要破一破這個傳統。

此后8年，黃西不斷試鏡，參加比賽，抓住一切演出的機會。一開始，即使是贏得一張20美元餐券的獎勵也會讓他興奮不已。有時候頂風冒雪驅車幾小時去外地表演，卻分文未得。黃西也應邀在電影《面部舞蹈》里跑過龍套，那是一個想找黑人女孩談戀愛的中國移民的角色。

在最失意的時候，相聲界的前輩凱文?諾克斯鼓勵黃西：“你會一路走到最高的地方。不要因為現在還在給別人免費表演或只賺50塊就喪氣。好萊塢總是在找新題材、新明星?！?/p>

《戴維·賴特曼秀》的星探艾迪?布里爾從2005年就開始關注黃西，對黃西的表演贊譽有加：你很有希望。他還在公開場合稱贊黃西是波士頓最好的喜劇演員。但是黃西知道，“賴特曼秀”是喜劇界的奧斯卡，每年只有兩三個新人有機會上這節目，多少喜劇演員搞了一輩子單口相聲，卻從來沒機會上。

事實證明，凱文·諾克斯的預言無比正確，苦盡甘來的黃西終于被賴特曼秀選中，成為在該節目中表演單口相聲的亞洲第一人?！洞骶S?賴特曼秀》是美國收視率冠軍，相當于中國的春晚。2009年4月17日晚，黃西亮相。觀眾一下愛上了這個表情木訥、動作僵硬，操著東北腔英語，大酒窩的中國男人。以抽象數學和邏輯所搭建的奇特笑話，讓黃西在5分鐘內贏得了20次笑聲。如今，這段視頻在youtube上的點擊率超過80萬，在國內網站的點擊量則已超千萬。 2010年3月，黃西登上了美國記者年會。他對副總統拜登、美國移民政策的調侃揶揄，贏得了2400名最為嚴肅的美國政客、記者的起立鼓掌。

演出結束后，副總統拜登和黃西聊天時，也開起了他的玩笑：“你將來成了大名人以后，如果你的傭人告訴你喬?拜登在門口等著你呢，請千萬不要問：‘Who？’”黃西后來再沒有和副總統打過交道：“他搞他的政治，我說我的單口相聲?！?/p>

黃西說，自己從事脫口秀，也是因為在美國的亞洲人沒有自己的聲音?！拔蚁胱屇：膩喼奕俗兦逦薄?/p>

別人的段子，黃西最初只能聽懂百分之五十。后來自己表演，發揮也很不穩定，一次因為穿了雙沉重的靴子，步伐很不自然，以致影響了整場表演的發揮。黃西現在聽美國演員的單口相聲時，只要聽到一半，就能猜出他們后面的包袱。“如果再穿一雙那樣的靴子，我不僅不會緊張了，還可以調侃一下靴子的事兒”。

黃西的笑話大多是美國人日常生活中普遍性的話題，家庭、教育、醫療等等。對自己的表演風格比較自信以后，才開始加入只有自己經歷過而美國人沒有經歷過的內容。開始黃西還在擔心美國人小時候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他們是否會感興趣，后來發現只要內容寫得好，風格一致的話，大家一樣會接受。

黃西自傳《黃瓜的黃，西瓜的西》的扉頁上寫著：獻給我的父母、我的太太和我的兒子，獻給所有掙扎的人，獻給所有抱希望的人，最后，獻給所有不喜歡我的書的人。

“為什么要寫‘獻給所有不喜歡我的書的人’？”

“我想不喜歡我的人還是占多數?！秉S西說這話的時候，鏡片后的眼睛里跳躍著狡黠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