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12-01-22
作者簡介:夏劍欽(1945-),男,湖南瀏陽人,岳鹿書社編審,長沙,410006。
摘要:本文通過闡述《青郊雜著》之韻學原理,分析《文韻考衷六聲會編》之韻圖音系,申述作者桑紹良的韻學觀點與實踐,又通過闡述《字學元元》一書之等韻音理與韻圖結構及其反映的明代郴州音系,體現作者袁子讓的韻學觀點及其在等韻學上的貢獻,并由此二人以彰顯明代湘人于音韻絕學亦嶄露頭角。
關鍵詞:桑紹良;《青郊雜著》;袁子讓;《字學元元》;湘人音韻學著作
中圖分類號:H11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1004-7387(2012)02-0052-04
岳麓書社將《青郊雜著》、《文韻考衷六聲會編》和《字學元元》三種明代湘人音韻學著作影印合刊,這是一件嘉惠士林,尤其有益于音韻學和漢語語音史研究的好事。
《青郊雜著》一卷和《文韻考衷六聲會編》十二卷,據《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記載,系“湖南巡撫采進本”,“明桑紹良撰,紹良字遂叔,零陵人”。正因為《四庫全書》存目并在《提要》中明確了作者桑紹良是湖南零陵人,后來的《湖南通志》和《零陵縣志》等對此二書均有著錄。清道光《永州府志》卷九上《藝文志》著錄二書時還特加“案”曰:“此書郡縣志皆失載,今省志小學類始錄之。”又由于書中僅有“東郡青郊”和“癸卯之春家君端居于青郊之萬綠亭校諸韻書”之類的點滴介紹,因而作者的出生地和生平事跡等均難以詳考。《中國語文》1987年第2期發表耿振生《〈青郊雜著〉音系簡析》一文,認為作者桑紹良是河南濮州人,《青郊雜著》所反映的音系是以當時河南濮洲的方音為基礎,同時參用了上古音的一種復合性音系,于是懷疑《四庫全書》的著錄有誤。在學術界提不出別的更過硬的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不輕易懷疑《四庫全書》的著錄失誤,而且認為書中桑氏所反映的音系,是明代與官話音系相當接近的方言音系,或即湘西南官話,因此也就不懷疑作者桑紹良的湖南零陵籍貫。
《青郊雜著》一卷,據其《青郊韻說》與《青郊字說》,是桑紹良于明嘉靖癸卯(1543)受其父“韻說之誡”之后,“儆惕思惟,於茲三載,稍得十八部、四科、五位、諸品、六級暨字切韻粗跡”,才初步著成的。至萬歷辛巳(1581)仲夏撰《聲韻雜著引》,其子桑正衍將此卷與已完成的《文韻考衷六聲會編》一并“親錄一通藏于笥”,隨后由其侄孫武進縣知縣桑學夔刊印,則前后已歷三十八年矣。
《青郊雜著》亦名《聲韻雜著》,是連同《文韻考衷六聲會編》一起的全書之發凡起例,主要是闡述音理,即講解韻學的基本知識和作者的基本韻學觀點。他提出所謂“韻有十八部四科五品六級七十四母”之說,“一十八部者,一東二江三侵四覃五庚六陽七真八元九歌十麻十一遮十二皆十三灰十四支十五模十六魚十七尤十八蕭,一韻一部也”。聲稱“十八部次序皆緣古韻及可葉者編定”,并參定諧聲,認為“十八部皆有入聲”,以入聲兼配陰、陽聲韻。他說:“四科者,音有四等:重、次重、輕、極輕是也。如元部官、捐、干、堅同為宮音,而重輕不同。”開口呼氣清輕,合口呼氣重濁,這“四科”之說實際上是將后人所謂“合、撮、開、齊”四呼與傳統音韻所謂“四等”紐合起來,反映了兩呼四等向四呼的變化,同時也是他對韻母的分類。“五位者,五音也,宮徵角商羽是也。”即以宮商角徵羽表喉齒牙舌唇,是從發音部位、發音方法對聲母進行分類。各音又分四品(宮商角徵)或五品(宮商角徵羽),即四類聲母或五類聲母。“品”和前代韻書中的清濁意義接近,作者對此兩者的關系進行了論述,認為“舊無四品、五品之說,但曰某清、某濁、某次清、某次濁、某次清次、某次濁次,混而難曉。茲以品區別之,則明白易見,如人各有定位,不用推求而無不知矣”。所謂“六級”,是就聲調而言:“六級者,六聲也,兩平、上、去、兩入是也。”他分聲調為六類,即“平分沉浮,上、去各一,入分淺深”。
最后說他的所謂“七十四母”。“七十四母者,合四科五位諸品得數七十有四”,實際上是結合輕重而細加分化的七十四聲類,是聲母產生的變體。他說:“據品定母,雖七十有四,然諸品中亦有有音無字者,如商音四科進品、角音次重科進品、徵音次重科啟承品皆然。蓋此七品音難成響,故制字者舍其音而不實之以字也。……今除此七品之外,得母止六十有七,其謂七十四母者,就總數概言之也。”于是他重點研究了傳統的三十六母,認為“先輩制三十六母,其中多有重復”,如其中的疑喻、泥娘、知照、徹穿、澄床、非敷,“本只六母,分而倍之為十二母,殊為不通,今悉合并,去其六母,通別母,止存三十母,庶無妄分重復之失”。除此之外,再合并已清化之十個全濁聲母,“止存二十母至足矣”,即止存“見溪影曉,端透泥來,知徹日審,精清心,幫滂明非微二十母”,“其他群并于溪,疑并于影,匣并于曉,定并于透,澄并于徹,禪并于審,從并于清,邪并于心,並并于滂,奉并于非”。
桑氏對自己關于當時語音聲母的研究結果十分滿意,認為這二十母與明正統間云南人蘭茂所著《韻略易通》的聲母頗為一致,其《早梅詩》“東風破早梅,向暖一枝開。冰雪無人見,春從天上來”,與自己所定二十母相同。“可見精思所致,自與古人契合。若蘭君者,豈非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邪!”于是,他也仿制了一首《圣世詩》來代表那合并后的二十個聲母,即:“國開王向德,天乃賚禎昌。仁壽增千歲,苞磐民弗忘。”
從上可見,桑氏所論四科、十八韻及其所定三十母、二十母等(三十母是在三十六字母的基礎上刪去喻、娘、照、穿、床、敷,保留了濁聲母,二十母則將三十母中的濁聲母并入清聲母),所反映的語音實際顯然是明代與官話音系相當接近的方言音系,或許也就是當時的湘西南官話。
《文韻考衷六聲會編》十二卷,是作為桑氏音韻理論的實踐,也就是按照作者在《青郊雜著》中所擬定的聲韻調系統列字填寫詳盡的韻圖。這些韻圖橫列聲母,按品分劃;縱列韻母,依六級(調)、十八韻(韻分四科)安排,各小韻再注明反切。對此,作者在《聲韻雜著引》中說:“余著《文韻考衷》,殫精竭思垂三十馀年,稿凡數十易,僅克成要目,注釋未遑及也。”可見其用功之勤黽,研究之精細。他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自己對音理的論說和具體的圖表,使讀者“常載于目而孰誦于口,譬木鉆自入、石研自穿、鑰之啟關、觿之解結,不可知者循其方而知之,不易能者緣其術而能之,馴致通曉,斯無難矣”,即讓人們由此掌握一個通曉音韻的工具。
桑氏這兩部著作自明萬歷九年(1581)首次刊行后,于清乾隆年間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并在《總目提要》中對二書內容進行了概述和評議。不過,評議者拘于維護傳統韻書的權威性,未能從書中反映的口語中的語音演變而肯定桑氏對傳統韻書的革新,而認為桑氏的十八部、四科、五位、五品、六聲、二十母等,“皆支離破碎,憑臆說而談”,“于韻書沿革尚未詳考矣”。隨后,道光年間貴州莫友芝編著《韻學源流》時,論至明代蘭廷秀、李登、葉秉敬、呂維祺、喬中和等人對語音聲母的研究,注意到了桑紹良《青郊雜著》、《文韻考衷》的“分為二十母,又衍為三十母、七十二母之說”,惜其僅述二十母《圣世詩》而未展開評說。王力先生于1935年出版的《漢語音韻學》中,注意到了“莫友芝論明清之等韻學”,亦只照錄《韻學源流》羅常培于1929年校刊的鉛印本中有關桑氏二書的文字,而未作深究。可見桑氏這兩部韻書被發現后一直處于被忽視的地位,直到上世紀末才逐漸得到學者們的重視。
最先對《青郊雜著》一書的性質進行研究的是李新魁先生。他在《漢語等韻學》中把《青郊雜著》及其韻圖作為明清口語標準音等韻圖的代表,認為桑氏的著作“對等韻學理做了比較多的研究和論述”,其分析漢語的一些理論和方法“對后代的語音學研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漢語等韻學》,中華書局1983年版)。之后耿振生先生繼對桑紹良籍貫進行考異后,又提出了《青郊雜著》的音系性質為混合音系的結論,即方言音滲雜古音。耿先生認為這部韻書的價值“在于它的革新性”,它“創造了一套闡釋語音現象的理論體系和歸納音系”,而且“以當時的實際語音作為主要依據,反映了出現于口語中的歷史性語音演變”(《〈青郊雜著〉音系簡析》,《中國語文》1991年第5期)。步隨李、耿二先生對《青郊雜著》進行研究的學者還有洪梅、陳潔、蔡麗華、高龍奎等。我們相信,此書作為明末官話音系的寶貴材料及其反映出的一些語音演變過渡階段的性質,必將隨著它的新版面世而日益受到學界的重視。
《字學元元》,即《五先堂字學元元》,十卷,明袁子讓撰。袁子讓,字仔肩,號七十一峰主人。郴州人。萬歷十三年(1585)舉人,二十九年(1601)成進士,授嘉定知州,轉知眉州。在任多有建樹,如重建烏尤山爾雅臺、凌云山洗墨池亭,刻凌云山注易洞五碑,修《嘉州志》、《峨眉凌云二山志》等,因政績卓著,升兵部員外郎。離眉州時,士民攀轅泣留,后祀名宦祠。著《字學元元》十卷,有明萬歷三十一年(1603)刻本和天啟三年(1623)刻本。又著《五先堂文市榷酤》四卷,說古論今,講人主之治,述君臣之道,有萬歷三十六年(1608)刻本。其《香海棠集》輯其詩文,如《洗墨池》詩曰:“江上高山山上亭,乾坤到此有余清。天邊匹練飛來合,檻外峨眉畫不成。香泛墨池春后雨,風傳仙梵月中聲。登臨始覺浮生苦,一醉從僧減宦情。”即抒發作者公事之余登臨凌云山的感慨。
《字學元元》是近代語音史上一部重要韻書,書中的等韻內容豐富,既有音理闡述,又有韻圖分析,可見袁氏是精于等韻學的。所謂等韻,是用分等次、分聲紐排列單字制成圖表,以研究、分析、反映漢語聲韻結構、聲韻系統的一門學問。它萌起于晚唐而興盛于宋元,初起時受佛教轉唱佛經的啟發和影響極大,后漸脫離佛教而愈來愈能符合漢語音韻實際,反映自己時代的語音面貌。
《字學元元》一書的內容,據《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是編因劉鑒《切韻指南》所載音和、類隔二十門出切行韻,參差不一,其取字有憑切音、有憑韻者,學者多所轇轕,因為疏明,使有條理。又廣等子門法為四十八類,較《玉鑰匙》、《貫珠集》諸書頗為分明。名曰元元,蓋取班固元元本本語也。”即該書首先是針對元代劉鑒《經史正音切韻指南》(簡稱《切韻指南》)存在的問題,而詳疏書中所用南宋僧侶無名氏《四聲等子》的等韻門法,又增廣門法為四十八類,較劉鑒《切韻指南》所附《門法玉鑰匙》和明僧真空《篇韻貫珠集》所增更為完備。其辨四等,有變四為二的傾向,乃是袁氏審音上的一大貢獻。全書十卷,每卷之前都有題首,表明自己在此卷中的觀點和主張,而其中最重要的音韻學思想就是正音的思想。
他在《字學元元》卷一“溯字學源流辨”中說:“予懼字學之日就榛蕪也,故作元元,闡訂元韻,且正其形闡其義,而以為正韻之翼。”袁氏認為“天有元聲,地有元音”,以往的韻圖及字形字音多不正,他著《字學元元》就是要“扶其元”、“溯其元”、“清其元”。研究表明,《字學元元》所反映的“正音”音系,聲母保持中古三十六字母;韻母通攝與曾攝獨立成韻,保留了閉口韻,深攝獨立,山、咸攝分開獨立成韻;聲調仍為平上去入四個調類,即存有入聲韻,但大都已收喉塞音尾。這個音系既不同于明代《洪武正韻》的音系,也與當時定的北音不相同,既承自韻書傳統的書面舊音,同時也結合了當時的實際語音,說明袁氏“求雅存正”,試圖擬制一個兼通古今、兼顧南北的讀書音系統。這個“正音”是袁氏心中的標準音,是一種主觀擬構,遠離現實語音實際的語言系統,表明了袁氏正音音韻思想的時代局限性。
與此相反,《字學元元》中所反映的袁氏所鄙視的“俗音”,即不合袁氏那個正音系統的所謂“訛音”、“謬音”,卻反映了十六世紀的郴州方言語音系統和他家鄉郴州以外的某些時音、方音。研究表明,他那個俗音音系,聲母系統的全濁聲母已經清化,上去入三聲讀如全清聲母,平聲讀如次清母字,知莊章精四組聲母混讀,部分章組字聲母已與知組、莊組、精組混同,另一部分與細音相拼,泥娘兩母合并,非敷合流,微母讀如零聲母,疑母喻母一部分讀如零聲母,一部分讀如鼻聲母,日母讀如鼻聲母。韻母系統則曾梗攝牙喉唇音合口字變入通攝,舌齒音開口字后鼻韻尾前移并入臻攝,閉口韻消失,前鼻韻尾-m并入-n韻尾,入聲韻消失,歸入相應的濁聲母陰聲韻。聲調系統則平分陰陽,濁上歸去,入派陽平。這個俗音與今天的郴州音大同小異,可證明明代的郴州音已是官話音系。這也正好說明該書所記方音對我們今天研究語音變化和語音史的重要性。
《字學元元》關于方音的記載,主要集中在卷之八“方語呼音之謬”、“方語呼聲之謬”兩節,另在其他的音理闡述中也說到了方音問題。如在卷之八“方語呼音之謬”中袁氏曰:“各方鄉語,各溺其風氣,故學等子為難。他鄉不及詳,如吾鄉之訛,有足議者。吾鄉讀肉為辱是也,而欲亦為辱,玉亦為辱。讀于為余是也,而魚亦為余,如亦為余。讀侉是也,而無亦為侉,吾亦為侉,屋亦為侉,物亦為侉。蓋疑徹喻日交相訛也……由吾鄉而推之,如吾楚音,或呼如為殊,而呼辰為壬,此禪日互相混也。”這里“讀于為余”,而“魚亦為余,如亦為余”,說明“于余魚如”已讀零聲母;呼“如”為“殊”,“如”為零聲母,則“殊”亦為零聲母,可見明末郴州話中禪母字已相混,一部分相混讀零聲母,一部分相混讀濁擦音。總之,從聲母、韻母等方面去考察《字學元元》中所記載的方音,可以了解明末郴州及其他各地方音的一些特點,并可發現其他方音變化發展的某些規律。
此外,《字學元元》專辟三、四兩卷來闡釋等韻中的門法,也是本書研究中古音韻理論的重要內容。所謂門法,就是按照反切來查韻圖的方法,是等韻的規則,因此又叫等韻門法。袁氏在該書卷三中,對從前的門法作了注解,自己又增補了一些新的門法,如“借切七例”、“奇切四例”等。在卷四,袁氏介紹了一套“格子門法”。“格子門法”即《切韻指南》所附《門法玉鑰匙》的俗稱。劉鑒撰《門法玉鑰匙》和《總括玉鑰匙玄關歌訣》,立十三條門法,后來明僧真空加以補充,撰《直指玉鑰匙門法》,立二十條門法,已趨完備。袁氏大概未見到真空和尚的補充,故介紹時說:“格子門法乃后人所作,恐十三門法讀之難醒,故圖畫以明之。而予為圖冠一說,以表章其義。十三門之外,其法難盡,故又增衍以補之。亦圖冠一說,以極盡其變。總之令人審切之所出,察韻之所行,因得字之所取,而知其門法之所屬也。學者于此,按圖亦可索驥,刻舟亦可以求劍,欲得魚得兔者,舍此安筌罤耶!”(卷四《格子門法說》)袁氏衍補后的格子門法共四十八門,并對舊門法加以圖解,使讀者“按圖一索,捷徑了然”。袁氏如此圖解并分得極為細微,雖說能給查切韻者帶來方便,同時說明其研究舊等韻的程度已相當深入,但“其周密之處,正是它們失敗之處。試想,人學習等韻,不過為著反切容易,而為著反切,卻必須學這么多的煩難把戲,不是很容易使人望而生畏、知難而退嗎”?(趙蔭棠《等韻源流》,商務印書館1957年版)可見其研究之越深入,也越暴露出舊等韻的弊端,繁瑣的格子門法也就標志著舊等韻的沒落和等韻學的革新。
《字學元元》一書自明萬歷年間問世后,清乾隆間編《四庫全書》便存目著錄,并在其《總目提要》中評價該書疏明《切韻指南》等韻書,“使有條理”,又“廣等子門法為四十八類,較《玉鑰匙》、《貫珠集》諸書頗為分明”。同時也批評袁氏“惟憑唇吻,未見古書,至謂《禮部韻略》為陸德明作,故分元魂為二,而合東冬清青為一。又忽論七書,忽論六書,體例糅雜,茫無端緒”。隨后嘉慶年間謝啟昆撰《小學考》,其卷三十六載述了袁氏其人其書,但仍尚未展開對《字學元元》的研究。1932年北京大學教授趙蔭棠先生發表論文《〈字學元元〉述評》,對該書的等韻內容作了簡略而全面的介紹,并在文章末說:“總觀以上種種情形,他的副產比他的主產重要。在當時他未必不以他了解于等韻自矜,不料我所取于他者,不在乎此而在乎彼。”趙先生在推介時對《字學元元》中“副產”的重視,并羅列了一些方音,這可以看作是對該書等韻內容進行研究的開始。1957年趙先生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等韻源流》一書中也對袁氏該書的內容進行了引用和評論,還有其他系統考察研究近代漢語的論著或論文也提及《字學元元》,但都仍停留在內容的介紹,而談不上對該書的研究。真正對該書進行深入研究,并發表揭示其韻學理論、方音材料價值的論文,則是本世紀初的事。如曾衛軍發表于《語文學刊》2005年第5期的《〈字學元元〉之諸不定門法概述》;劉曉英博士發表于《古漢語研究》2007年第2期之《〈字學元元〉中各地方音考辨》、《湖南工業大學學報》2008年第3期之《袁子讓〈五先堂字學元元〉音韻學思想研究》等,可謂對該書的研究別開生面,方興未艾。
音韻學歷來被視為是一門專業性很強的絕學,有時還被涂上一些神秘的色彩,而在明代的湖南居然能出現桑紹良、袁子讓兩位精通音韻的學者,這不能不讓人刮目相看。明代的湖南不僅在經濟上,特別是農業獲得了長足的發展,“湖廣熟,天下足”取代了“蘇湖熟,天下足”;而且文化教育事業的發展,書院的興盛,政治及文化人物的涌現,均超過宋、元,不僅出現了夏原吉、劉大夏、楊一清、李東陽、張治等堪稱一代名臣的杰出人才,而且在經史、文學方面還有劉三吾、何孟春、郭都賢、周圣楷、江盈科、楊嗣昌、王介之、王夫之等杰出人物。如此看來,岳麓書社影印出版桑、袁二氏的音韻學著作,不僅有益于漢語語音史的研究,還將有益于對桑、袁二氏以及整個湖南明代人才群體的研究。
(編校: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