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聽不見

下班回家，進門就看到只剩下半截的門把手像斷肢般掛在臥室門上。

不用問，又是婆婆拽壞了。起初靜雪認為是老太太力氣大，用力過猛導致，可一個月連壞三次，她不得不懷疑婆婆的動機。

幾個月前，老太太從老家搬來和兒子兒媳同住。靜雪并不愿意和婆婆同住一個屋檐下，可張大明是孝子，且奉養父母也是兒女應盡的義務，她是好面子的人，不愿意親朋好友說她不是。

剛開始一切都好，婆婆不是那么難相處的人，話不多，吃飯也不挑剔，可最近三個月，靜雪覺得老人老和自己作對，飯好了，要叫個三五遍才慢蹭蹭上桌；電視聲開很大，吵得小孫女都只能躲臥室做作業，說了多次照樣我行我素；但最讓靜雪不能忍受的事還是門把手。

靜雪拉著臉進了屋，婆婆顯然知道自己又犯了“嚴重”錯誤，一臉的愧疚與不安。

“我總擔心門鎖不上，所以會習慣性地拉一下確認，這門把手好像也不太結實。”婆婆先開了口。

“媽，和你說過多少回，聽到‘嗒’的一聲門就鎖上了，就算您想確認一下，也沒必要用那么大力氣嘛，再者說，您剛來時不是會用嗎？”門裝了七八年了，早過了免費維修期，把手又是老式的，不好配，修一次就要花好幾十塊錢。看著婆婆跟犯了錯誤的小孩子般忐忑，她忍了忍，沒說錢的事，怕老太太更多心。

晚上丈夫回家，靜雪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張大明皺著眉打斷她的話，顯然不愿意別人說媽媽的不是。吃過晚飯，他把媽拉到門外，一遍一遍教她怎么鎖門。

兩天后，靜雪下班，一眼瞅見門沒鎖好，她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幸好，屋子的東西不像有人動過，肯定是婆婆沒鎖門，這就是大明教學的成果。不用力拉了，直接不鎖了。

一會婆婆回來了，靜雪沒好氣地說：“媽，你出去沒鎖門。”婆婆一臉委屈：“我最近總聽不到‘嗒’的一聲，是不是門壞了？”

靜雪徹底無語了，門壞了？你怎么不說自己耳聾了？

不想直接和婆婆起沖突，大明又沒在家，靜雪一肚子怨氣沒處撒，檢查女兒作業便格外挑剔。女兒的作文寫的是奶奶，為了讓女兒從小樹立正確的金錢觀，他們給她的零花錢一向有限，老太太顯然是想討好孫女，偶爾會塞錢給她。女兒單純地以為這是對她“好”，還寫進了作文，作文的結尾女兒寫道：“奶奶對我這么好，將來我掙了錢要給奶奶買一副助聽器，那樣奶奶就能聽到我叫她了。”

靜雪一怔，婆婆耳背了？什么時候的事兒？她問女兒：“你怎么發現的？”

“因為我每次叫奶奶，都得叫三聲。”女兒略帶稚氣地回答。

其實有很多跡象都表明婆婆耳開始背了，最明顯的就是看電視開很大的音量。每次鎖門都拉門把手，估計是根本聽不見那個提示門已鎖好的“嗒”聲。因為預存了偏見，也因為自己當初是不愿和婆婆同住的，她總習慣了戴有色眼鏡去看老人的一舉一動。

晚上做好夜宵，靜雪不像從前那樣在廚房喊婆婆，她走進房間，盡量提高了聲音說：“媽，吃夜宵了。”這一次，老太太迅速站了起來。看著老太太急急忙忙的樣兒，靜雪突然明白，婆婆其實一直在看她的眼色。

對老太太說，這里不只是兒子的家，還是兒媳的家，她把自己當成了“客”。而靜雪先入為主的惡意揣測，把自己顯成了活生生的壞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