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四年級了。
教室、老師、班里的小伙伴都變了,連座位都全變了。
上三年級時,我的鄰座是小川君。我和小川君是最好的朋友。但新學期開始后,小川君去了另外的班級,我們不得不分開。而現在坐在我鄰座的換成中山君了。
我對中山君這個人的情況一無所知,只聽說他是三年級快結束的時候從某學校轉學過來的。
開始,我和他坐鄰座時,我問了他許多問題,比如,“你家住在哪里”“你會騎自行車嗎”“你有兄弟姐妹嗎”等等。但他對我的問題不是點頭就是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看樣子,他很討厭我跟他說什么。我有點不痛快,心想:好不容易主動向他示好,哼,瞧你這個樣子,我還不搭理你了呢。
但很快我就發現,中山君不僅是不跟我說話,他和誰都不說什么,整天都是沉默無語。
“真奇怪,難道中山他就喜歡一個人孤孤零零的?”
我感覺這個中山君太不可思議。打那以后,我也盡量不主動和他搭話。
不過,再不想說什么吧,鄰座之間還是難免忍不住開口說話的。
上美術課那天就是。
原來計劃到校外寫生,那天下雨去不成了,老師說:“那就把你們美好的回憶、未來的夢想啦,盡量用畫面表現出來吧。”
于是,我畫了一張向月球發射火箭的畫,也有人畫了宇宙人,有人畫了全家去郊外游玩的情景,還有人畫了浮動在大海上的高樓大廈。
中山君弓著腰,認真地揮動他的畫筆。大家說話的聲音仿佛他全然聽不到,只見他鼓著腮幫,雙唇緊閉,全神貫注地畫著。
“你在畫什么呢?”我悄悄瞥了一眼他的畫紙。
一幅海邊的景象突然跳進我的眼簾。在嶙峋的巖石和蒼茫的松林前面是一片蔚藍的大海。三艘小小漁船浮在海上,天空涌動著滾滾濃云。
中山君畫得太漂亮了,我不禁稱贊說:“太好了,中山君。”
我問:“這……畫的是哪里的景色啊?”
中山君一邊用畫筆在藍色的海面上加重色調,一邊回答:“以前我就住在這個地方。”他難得主動地低聲向我講述說:“海邊到處都是貝殼,還能洗海水浴呢。”他的遣詞造句和語調讓我感覺很陌生。但我特別高興的是他能主動跟我說話。
“景色真美。”看著中山君的畫,我再一次佩服地嘀咕了一句。
我想,我們現在居住生活著的城市又繁華又便利。但由于工廠很多,一年到頭天空陰沉沉一片灰色。如果住在這樣的海邊,心情該有多好啊。
中山君自豪地說:“其實,比起這畫來,我的家鄉還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呢。”
這回,他說話聲音很大,坐在前面的女生們一起回頭看,都嗤嗤地笑了。中山君說話鄉音又怪又重,大家感覺滑稽可笑。
這時,中山君似乎忽然醒悟似的臉紅了。別人再問他什么,他再也不說一句話,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
這次,我終于明白中山君沉默不語的原因了。他是因為自己鄉音太重感到害羞。他怕大家嘲笑,才努力不說話。
不久后,我生病了,不能上學。一天,中山君騎著自行車來看我。
因為我還在睡覺,中山君在門口把一個小紙包交給我媽媽就回去了。我醒來聽說后倍感遺憾。我想,如果當時不是在睡覺,我就可以和中山君促膝交談了,那該有多好!
打開紙包一看,里面裝著一個小箱子。打開箱蓋,里面滿滿登登裝的都是各色各樣的漂亮的貝殼。
躺在被子里,我一一端詳它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忽然,我的眼睛里浮現出中山君畫的海邊美景。這些貝殼一定是中山君從那海邊一個個拾來的。
我想,等我養好病上學后,我一定會和中山君好好相處,成為最好的朋友。
(責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