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在出任常駐歐洲記者期間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西方社會,不僅能說中文的外國人越來越多,而且起中文名字的外國人也越來越多。在西方各行各業中,尤其是那些經常與中國打交道的外國人大多取了味道十足的中文名字。從蜚聲世界的漢學家到聯合國高級官員,從資產過億的跨國公司老板到普通的歐洲人,從中文愛好者到西方的“中國媳婦”或“中國女婿”,都以有中文名字為榮,取中國名已經成為一種時尚。他們的名字有的是根據本國語言的音譯,但更多的是音譯和意譯相結合,聽起來不僅非常中國化,而且十分儒雅,韻味無窮,令人浮想聯翩。
我的朋友GERALD BEROUD是瑞士洛桑人。他曾在日內瓦大學學習中文,并到中國大陸和臺灣進修過漢語。十幾年前,他在洛桑成立了一家中國社會服務公司,并創建了瑞士第一個中文網站——中國視覺。他的中文名是“白鵠”,取“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之意,其宏圖大志不言自明。
IRMGARD L,MULLER是典型的瑞士德語區姓名。MULLER女士是洛桑著名的美岸大酒店經理,她的中文名字是“梅樂”。她解釋說,“梅花的梅,快樂的樂”。年逾古稀、懂7種西方語言的梅樂女士受薩馬蘭奇等中國人民老朋友的影響,對中國產生了極大興趣。她從2000年起學習中文,還經??粗醒腚娨暸_中文國際頻道。2003年6月,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應邀出席在法國埃維昂(EVIAN)舉行的西方8國首腦峰會(G8峰會),曾在美岸大酒店下榻。梅樂親自在大廳迎接,并用中文致歡迎詞。胡主席欣然寫下“熱情周到,賓至如歸”的題詞作為答謝。人們從她取的中文名字就可以想象得到,她是怎樣一位快樂的女士。
我的一位中國朋友王國棟現在是日內瓦一家建筑公司的設計、建筑師。他和一位叫嘉瑛(CARINE)的瑞士姑娘喜結連理,而他們的戀情源于嘉瑛學中文。我們受邀到國棟家作客,嘉瑛不僅能說純正的漢語,而且給我們做了拿手的烙餅,并按照中國主婦的習慣親手為我們夾菜,堪稱標準的“中國媳婦”。國棟悄悄告訴我們,嘉瑛非常熱愛中國,對中國尊老愛幼的品德推崇倍致,就連國棟80多歲的奶奶到瑞士探親,嘉瑛都能用中文陪著老人聊天,十分難得。
說到阿羅·封·森格(HARROVAN SENGER),恐怕沒有幾個中國人知道是誰,而說出勝雅律的大名,許多中國人早已耳熟能詳。他是享譽世界的瑞士漢學家和法學博士,還是德國弗萊堡大學終生漢語教授兼瑞士洛桑大學比較法學院教授。勝先生對中國文化如癡如醉,著作等身。他在上世紀70年代在臺灣和大陸學習漢語。在“文革”期間,他來到北京求學,在大學中與中國同學“同吃同住同勞動”,學毛著,背頌老三篇。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潛心鉆研中國的“三十六計”,出版了《智謀》一書,被翻譯成包括中文在內的幾十種文字。說到他中文名字的來歷,勝雅律告訴我,許多年前,他曾幫助一位中國學者修改德文論文,作為“交換條件”,中國學者教他中國書法。他對中文繁體字的“騰”字非常喜歡,決定將這個字作為他的中文姓,而雅律是他的德文姓氏的音譯。取“勝”為姓已經表明他處處爭先的豪氣,而“律”是中國古代審定樂音高低的標準,樂音分為六律和六呂,合稱“十二律”。那么,“律”前加“雅”,活脫脫襯托出一位學富五車,著作等身的西方漢學家形象。
記得有一年的中國“十·一國慶節”,恰逢洛桑“明德中國文化中心”舉行揭牌儀式。中心負責人白蘭雪(BLANCHE)女士和荷慧源(CHRISTINE)女士是兩位土生土長的洛桑人。她們醉心中華文化,不僅教授不同層次的漢語課程,還提供有關中華文化的咨詢服務,成為“奧林匹克之都”弘揚中華文化的重要場所。
日內瓦的阿麗婭娜博物館以收藏亞洲瓷器聞名,副館長SCHUMACHER女士曾在日內瓦大學研習中國文化,取名舒道靜。聽到這個名字,活脫脫一位嫻靜、幽雅的研究人員形象浮現眼前。她用中文給我介紹了博物館的中國瓷器藏品,談古論今,聊中歐早期的瓷器交易,講述西方人對中國瓷器的喜愛和收藏,讓人佩服不已。
如果說曾在中國工作過的前雀巢集團公司新聞官員JANEQUILLET取了個典型的中國女孩名“齊雅珍”是可以理解的話,那么,前任雀巢集團總裁、首席執行官PETER BRABECKLETMATHE也有中文名則著實讓記者驚嘆。記得一次我在位于瑞士沃韋的雀巢總部訪問時遇到了難題——如何將總裁那一長串拗口的奧地利名字譯成中文呢?尋到齊雅珍請求幫助。雅珍自豪地用漢語說,“不用費勁了,他有中文名字,叫‘包必達’,意為‘我們保證一切都能做到’。企業的形象和信譽是生命之本,總裁則是企業的形象代言人。試想,有了“包必達”這樣的總裁,雀巢在中國的企業形象能不好嗎?
2005年,總部在瑞士巴塞爾的NOVARTIS醫藥集團總裁兼首席執行官DANIEL VESELLA先生獲得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際科學合作獎,以表彰他對改善中國人民衛生與健康事業所作出的杰出貢獻。NOVARTIS翻譯成中文是諾華,取“承諾中華”之意,而其總裁兼首席執行官的中文名字叫魏思樂,恐怕與古人所謂“樂不思蜀”不無關系吧。
日內瓦著名的香精廠GIVAUDAN的高級調香師JEAN-JASQUES ROUGE先生多次訪問中國,并自豪地取了中國名字“江劍龍”。身材高大的江劍龍在向我介紹自己的姓名時,還夸張地睜大眼睛,作出京戲武生手持利劍斬妖龍的動作,可見他是熟諳其名字的中文內涵的。
現在,越來越多的西方駐華外交官取了中文名字。瑞士前駐華使館的新聞官員DANIELZENDRE不僅中文說得好,還娶了中國姑娘,而且取了個“岑達意”這樣富有詩意的中文名字。年輕的瑞士外交官PATRICK HREHER的中文名是“白帝”。除了PATRICK在發音上與“白帝”相近外,大概與李白的著名浪漫主義詩句“朝辭白帝彩云間”也有一定聯系吧。我的好朋友PIERREHAGMANN在2006年如愿以償地來到瑞士駐華使館當外交官,他的中文名字叫關雪巖,一方面和他的姓氏發音接近,另一方面,他的老家在瑞士阿爾卑斯山區的瓦萊州,那里重巖疊嶂,白雪皚皚,取“雪巖”是不忘本呀。
瑞士前幾任駐華大使分別是舒愛文、周鐸勉和希客。這些名字聽起來不僅非常中國化,而且給人儒雅之風。舒大使和周大使對中國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名副其實的“中國通”。舒大使離任后沒有返回瑞士,而是留在中國,為瑞士企業從事“咨詢”工作。周大使在任期間,在許多場合用中文發表演講,還在北京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上表演過古箏獨奏,傾倒無數觀眾。希客大使曾是中國改革開放以后的第一個合資企業——瑞士迅達電梯公司的外方創始人,后被瑞士聯邦政府任命為駐華大使。他也是世界上收藏中國當代藝術品數量最多、種類最全的收藏家之一。他在瑞士盧塞恩的城堡內“填滿”了幾千件中國當代藝術品,號稱“中國城堡”。2005年,他在瑞士首都伯爾尼舉辦了持續兩個多月的“中國當代藝術展”,引起轟動。后來,他覺得不過癮,將“中國當代藝術展”推薦到歐洲其他國家巡展,為弘揚中國的當代藝術功不可沒,是名副其實的“希望之客”。
在國外期間,我認識了一位來自中國的“自由藝術家”阿明,他每年都能靠給當地人寫中文名字“發筆額外小財”,尤其是在日內瓦國際圖書展、巴塞爾國際珠寶與鐘表展等大型國際展會和一些當地的節慶活動期間,他總能申請到比較好的“攤位”。西方人最喜歡讓他寫中文名字,經常有十多個人排隊等候的場景。阿明先將他們的名字翻譯成中文,然后用中文書寫成條幅,既時髦又能欣賞中國書法,一舉兩得。
幾年前,我曾參加了瑞士首屆“漢語橋”大學生中文比賽暨第五屆“漢語橋”世界大學生中文比賽瑞士賽區選拔賽。江開道、吳雅麗、石珠麗等瑞士參賽選手都有十足的漢語名字。江開道的書法“拋磚引玉”,吳雅麗的中國民族舞婀娜多姿,石珠麗的演講旁征博引,展現了瑞士漢語教學的成就。此類例子不勝枚舉。
從外國人取中文名字可以看出以下幾點:首先,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增強,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越來越高,中國也越來越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其次,取中文名字表達了外國人對中華文化的理解和熱愛;還有一點不容忽視的是取中文名字給中國人以親切感,便于交往,拉近了不同國度、不同種族、不同文化人們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