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軍事外宣的對比和挑戰

軍事外宣既有公共外交特征，同時也因為發起者的特殊身份，而具有軍事外交屬性。隨著中國軍隊的迅速發展和越來越多的走出國門，軍事外宣工作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它主要反映在如何塑造我軍形象，如何運用輿論武器，以及如何增強我軍“軟實力”之上。在軍事外宣的研究和應用中，西方發達國家的經驗具有一定借鑒意義，同時，中西方差異也讓我軍軍事外宣面臨不小的挑戰。

西方軍事外宣特點

概括而言，西方國家的軍事外宣具有以下四個突出特點：

指導方針意識形態化。極力凸顯自由價值觀和人道主義立場在軍事力量建設和軍事行動中的核心地位，將本國軍事行動宣傳為捍衛和平和人權，促進民主和繁榮的武力活動。在2011年針對利比亞的軍事行動中，西方社會動用了龐大的新聞力量，展開了鋪天蓋地的輿論宣傳，尤其是大肆渲染卡扎菲政權的腐敗和暴政，反復強調介入利比亞問題，是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這也為之后的軍事行動賦予了合法性，使其師出有名。

宣傳手段多元化。除了傳統的官方定期發布相關文件，舉行記者招待會，同知名媒體合作傳播信息，制作影視宣傳資料，開展對外軍事交流等之外，還注重發揮信息化時代的傳媒優勢，通過互聯網、手機平臺進行信息投放，以最快、最便捷的方式進行形象塑造。2006年底，美軍宣布建立“媒體戰部隊”，一是為美國的軍事行動樹立正面形象；二是針對不利于美軍的宣傳和攻擊，實施有效反擊，控制負面效應，避免輿論失分。

輻射區域全球化。以本國政府和國防部門為中心，通過遍布全球的媒體、軍事單位、軍事外交人員等，借助高度信息化的方式，進行對外軍事宣傳。以美軍為例，在伊拉克戰爭中，美軍圍繞戰爭進行的宣傳能夠最大程度地向全球媒體傳遞圖像和信息，盡最大努力去影響美國行為和形象在其他國家民眾腦海里的構建。這種全球化特征也讓軍事宣傳成為影響民眾立場的強有力工具。

議程設置專業化。傳播學的一個重要概念就是議程設置。西方主要國家在軍事外交的議程設置上，能夠針對民眾文化背景和信息需要，用各種議題來提升公眾關注度，促進認同感。

我軍外宣的成就和挑戰

我軍整體對外宣傳工作經歷了從無到有、從弱到強，逐步走向成熟的階段。隨著中國的日益強大，對外交往越來越自信和成熟，軍事外宣工作也取得了顯著進步。首先，在“大外宣”體制下，統一籌劃，相互補充，逐步促成軍事外宣資源的整合與發力，形成手段多樣、軍地聯動、里外開花的外宣局面；其次，積極拓展軍事外宣平臺，開展軍事外宣活動。我軍參與國際行動的頻率越來越高，開展軍事外宣的舞臺越來越寬廣，同時積累的經驗也越來越豐富。特別是近年來不斷擴展非戰爭軍事行動的參與廣度和深度，如執行亞丁灣護航任務、參與聯合國維護行動等，有力地促成了中國軍隊國際形象的樹立；再者，軍事外宣工作逐漸適應全球化傳媒時代的信息傳播方式，掌握輿論引導的要領，更為靈活、務實，有效提高了軍事外宣的效果；最后，充分認識到“借助國際友好機構、友好媒體、友好人士的力量，表達我方關切，傳達我方聲音，是開展對外宣傳的重要途徑”，如今的軍事外宣更加善于應對外部媒體，并學會合理借用海外資源，讓中國的形象和中國的聲音更快、更好、更全面地出現在海外受眾眼前。

正是在這樣的大好形勢之下，我軍對外宣傳工作收到了顯著的積極效果，突出表現在：1、樹立了我軍具有堅定忠誠度、高度凝聚力和強大戰斗力的形象；2、逐漸改變以往認為我軍裝備大幅落后西方的傳統觀念，樹立了一支武器裝備現代化水平正在迅速提高的武裝力量形象，并贏得了更多國際輿論的積極評價，例如，有海外媒體在評論2009年的國慶閱兵時指出，閱兵不僅展示了最先進武器裝備，同時顯示了中國人民的良好精神面貌和建國60年來所取得的成就；3、一定程度上淡化了海外媒體刻意對我軍形象的扭曲丑化，展現了全新的軍隊面貌，比較成功的案例有：將中國軍隊在抗震救災中的奉獻和犧牲以更人性化的方式呈現在世人面前；通過在亞丁灣執行護航任務的中國艦隊展示當代中國軍隊的形象和素質等。

不過，由于中國和西方國家在政治、經濟、歷史、文化傳統等方面的差異，加上一些西方傳媒的偏見和選擇性報道，我軍軍事外宣工作仍然面臨不可忽視的挑戰。2010年4～5月，美國專業民意調查機構“皮尤研究中心”曾對22個國家2，4萬名民眾進行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西方工業國家民眾對中國經濟、軍事實力增長的擔憂普遍高于其他國家。對中國軍事實力增長表示擔憂最為突出的是日本和韓國兩個中國鄰國，分別為88％和86％。法國民眾表示擔憂的比例高達87％，美國和德國的比例分別為79％和72％。這一結果反映了我軍軍事外宣面臨的前景不會是一帆風順的。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主要有：

第一，西方媒體的全球性話語霸權，使得我軍對外宣傳難以在國外民眾中產生顯著影響。西方媒體對中國軍事外宣的有關內容經常視而不見或避重就輕，最常設置的話題主要圍繞四個方面：中國軍事不透明、軍費開支、對地區安全構成的威脅，以及對外軍援。例如，針對中國的《國防白皮書》，外國媒體往往熱衷于片面分析軍費開支等內容，卻選擇性忽視中國對世界和平的貢獻，意圖形成中國增加軍費、擴充軍備的負面形象。盡管改革開放以來，我軍對外宣傳工作力度顯著增強，但是話語權上受制于人，使得軍事外宣的成效大打折扣。

第二，西方國家在報道我軍時，具有鮮明的意識形態偏見，“妖魔化”趨勢極為顯著。不少西方媒體將我軍描繪為維護“專制政權”冷酷無情的工具，又或大肆宣揚“中國威脅論”，又或刻意渲染中國同西方眼中的“獨裁國家”、“暴政前哨”之間的軍事合作。其目的在于影響受眾的價值判斷，從而為政治議題服務。因此，普通民眾接觸到的信息大多是“臉譜化形象”和“標簽式語言”，由此對我軍形成錯誤的認知。

第三，西方國家的政治文化傳統對我軍對外宣傳構成挑戰。由于政治文化背景差異，西方民眾具有反權威和“不服從”傳統，往往認為官方宣傳的內容虛假、不可信，再加上長期以來對中國形成的偏見，因此對于主要由中國官方進行的軍事外宣內容，抱有明顯的懷疑甚至抵觸情緒。

第四，東西方價值觀念體系差異制約著軍事外宣的成效。東西方在文化背景、價值觀念上存在較大差異，這也阻礙共同認知的形成。例如，從軍事文化角度講，東方儒家文明在軍事文化上重視集體至上，強調絕對服從，而西方國家雖然也宣揚奉獻和犧牲，但十分強調個人權利和人性關懷。因此，我軍對外宣傳中突出強調的某些軍事特質，在一些西方民眾眼里，反而易被誤讀為“集權主義”以及對個人權利的抹殺。

建議和思考

為了達到更好的軍事外宣效果，筆者在此提出幾點建議以供探討。

第一，統一思想，明確目標。軍事外宣工作涉及多層次、多部門、多渠道、多手段，必須明確軍事外宣工作的主旨和預期目標是什么，才有可能統籌規劃軍事外宣工作。第二，建立有機統一的軍事外宣體制。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今天，軍事外宣是一項涉及諸多部門和領域的、系統性的宣傳工作。為此應進一步整合外宣平臺，建立起一個統籌分明、令行通暢、協調互動、資源共享的軍事外宣體制，通過軍內和軍外、官方與民間外宣力量的聯合，實現宣傳效能的最大化。第三，更加自信和積極地參與國際軍事交流與合作，尋求更多展示我軍形象和能力的平臺。第四，未雨綢繆，提高危機處理能力。英國公關專家里杰斯提出了現代危機處理著名的“三T”原則，就是及時告知(Tell it fast)、全面告知(Tell all)、親自告知(Tell your owntale)。它是化解危機、減少負面效果的重要途徑。提高危機公關和危機處理能力，有利于削弱突發事件可能對我軍造成的負面影響，能幫助確立認知或形成心理定勢，在輿論戰中占據先機。

一支軍隊要在錯綜復雜的國際輿論斗爭中構建與傳播自身良好的國際形象，必須運用各種對外傳播力量，不斷拓展新的渠道，使對外形象傳播潛力得到最大發揮。做好軍事外宣工作，不僅能增強我軍在國際上的積極影響，加快與國際接軌的步伐，同時也能推進國家文化戰略的實施，是國家整體對外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責編：譚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