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初一的時候,我偶然看到了汪國真一首《熱愛生命》的詩歌,就一發不可收拾地喜歡上了“汪國真”。閑暇時,就一遍遍地抄,一遍遍地讀,還模仿著寫。當然,這在我看來,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是一件不可以讓第二個人知道的秘密。深夜人靜的時候,那一個個的本子都讓我寫滿了一行行詩句。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畢業典禮上,同學們互留通訊方式,相互贈言,相互贈送禮物,以挽留這最后相聚的時光。王曉麗走到我身邊跟我說,操場上有人找你!
我愣了愣,想不出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還是去了。只見二班的楊小勇正站在一棵大樹下往這邊張望,我拿目光掃了一下四周,見沒人注意便走了過去。他見到我,趕緊從倒背著的手里拿出一本書來。
“知道你喜歡,送你的!”
“咿呀,《汪國真詩集》!”我興奮地用雙手接過來,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翻著翻著突然像被蟲子咬了似地停住了——我怎么可以要一個男生送的東西呢?
抬起頭卻發現楊小勇已經跑沒影了,我只得暫時收下,等有機會了再還給他。
沒考上高中也不想再上學了,每天抱著《汪國真詩集》,把每一篇都背得滾瓜爛熟,如醉如癡。有時候會不經意地想到楊小勇,他是不是考上高中了?他現在會做些什么?后來楊小勇的臉竟然一直會在我眼前晃……
我的反常被娘發現了,娘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走到我身旁。
“小小,娘是過來人。你看咱們家,你爹是吃公家飯的工人,所以娘就不用像村里其他女人一樣吃苦受累。你可別輕易地把心放飛了啊,一放出去,后悔想收就難了!娘一定給你找個有家底的。”我臉一紅,“娘,你想哪兒去了!”
話雖這樣說,我的心卻貓抓狗撓的。對了,楊小勇和我小姨是一個村的!
我帶著《汪國真詩集》,以去小姨家為借口,在小姨村南面的打麥場里見到了楊小勇。他憨憨地沖我笑,接過那本《汪國真詩集》。
“怎么?看完了?”
我點點頭又迅速低下頭,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臉火燒一樣燙。
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楊小勇把書重新遞給了我。“這書你還還啥啊,留個紀念吧。等將來你自己成了名出了書,別忘了送我一本就行了。”
匆匆見面,又悵然分別。楊小勇啊楊小勇,你究竟是咋想的?我懶懶地翻開書頁,卻掉出了一張紙:小小,自從那次偶然在路邊撿到了你遺落下的一張寫滿詩句的紙,我就知道你喜歡汪國真的詩,其實我也很喜歡。很榮幸在這個校園里能認識你、關注你。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我會用一生來祝福你!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止不住淚流滿面。
過了幾天小姨來我們家的時候,跟我娘講到了楊小勇,說這孩子真孝順,為了給他娘治病,他去做了插門女婿。因為女方家有錢給他娘治病。
“這本書還賣不賣啊?”女兒指著我拿的《汪國真詩集》大聲問。她的喊聲把我從回憶里拉回來,我用毛巾把書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端端正正地重新放到了柜子最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