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無情的只是男人
在我失去工作的第九天、失戀的第七天,小寒收拾東西去旅行了。
小寒的旅行并非事先謀劃,而是突然決定的。她這么做,不過是想扔下一個滔滔不絕的失戀女友。
這無情的女人,還說同甘共苦。
可是我連指責她的心情都沒有,我把自己放在失戀的低迷中抱怨、絮叨,不收拾房間不逛街不發微博,完全自暴自棄。
起初小寒還有點耐心地聽我的嘮叨,并誠懇勸慰我。但并沒有堅持幾天,跟我說聽煩了,一分鐘都無法忍耐和我一起待下去了。于是這個一向精打細算的女人,竟然買了頭等艙的機票飛往云南。
可見,為了躲開我,她連錢都不在乎了。誰說無情的只是男人?什么女友、什么閨密……統統經不起考驗。
滾遠點吧!我在小寒背后喊了一嗓子,并如愿看到我的愿望實現:她一下就滾到幾千里外去了。
所以,現在,我的生活里除了一個薄情的男人還多了一個寡義的女人。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悲哀。
餓的感覺并不比傷心好多少
縮在被子里醒醒睡睡,依然頹廢,不想起來,旺財卻開始在耳邊叫個不停。
我探探身,看旺財蹲在床邊,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我盯了它片刻,忽然一個激靈,這可惡的小寒,竟然沒有把旺財帶走。難道,我自己這個樣子還要管它嗎?
我拉過被子蒙上頭,但已經晚了,旺財一個魚躍跳上來朝我被子里鉆。毛茸茸的小身體很靈活地擠進被窩,拉長聲音喵嗚起來。我憤怒至極,知道如果我不先喂飽它就沒法安穩。它的固執我以前領教過。
還好,冰箱里有小寒準備的貓糧。我扯出來抓一小把丟進旺財的碟子,它撲過去吃得香甜。那貪婪的樣子忽然惹得我的肚子咕嚕一聲。我記起來,從小寒走,我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我餓了。
餓的感覺并不比傷心好多少,終于在旺財吃得差不多舔嘴巴的時候,我實在堅持不住了,再次拉開冰箱??吹嚼锩嬗兴賰鏊?、黏豆包,還有我愛吃的各種魚丸、蝦丸……我想不起來它們什么時候入住到冰箱里了,這幾天,我除了胡亂發泄壞心情,基本都沒怎么干活。
大概是小寒買的,飲食上,我們愛好基本一致,所以“同居”兩年了,相處融洽。
我伸手拿出一包魚丸,這個最簡單,如果不做火鍋,直接扔到沸水中煮熟就好。
貪吃、懶惰不干活
吃完魚丸,看見吃飽的旺財在陽臺的小窩里瞇著眼睛曬太陽。
這只黃顏色的肥貓,最大的愛好就是吃飯睡覺,和加菲貓有一拼。當初,小寒就是看它肥嘟嘟貌似加菲的品相才堅持買回來。當時我反對,我向來不喜歡貓貓狗狗,可小寒無比堅持,后來她說,你有男朋友,我又沒有,還不能養只貓嗎?
于是我妥協了,因為多少有點心虛。于是旺財順利來到我們的小窩,并在半年時間里,長成了珠圓玉潤的模樣。貪吃、懶惰不干活,還動輒貪婪地盯著魚缸里的小金魚。
壞了,金魚!我噌地一下躥回到客廳的電視機旁。還好,它們還在。那是小寒從大學就開始養的三條金魚,已經跟了她好幾年。旺財來了之后,金魚的處境忽然就有些危險。有時我弄不清楚,既然這樣,小寒為什么還要養旺財。她說,沒辦法,起初沒想到這個問題,等發現問題的時候,我已經對旺財也有感情了。
我稱之為“濫情”。現在忽然發現,這人壓根兒就無情,這些天我有多么依賴她啊,可是她竟然能扔下我就走——我不能想這個問題,一想就來氣。管她的金魚呢,被旺財吃掉正好,也省得旺財餓了打擾我。
于是掉頭回臥室。
嘮叨和壞情緒已經發酵
推開門,莫名嗅到一種酸腐的氣味。一直待在里面時沒覺得,這什么味啊?
退出來,外面空氣好多了。我忽然明白,是這幾日我一直關著門窗,壞情緒已經發酵了。
打開窗,新鮮空氣和透徹的寒冷一起涌進來,我趕緊跑到小寒的房間。
小寒房間里保持著一貫的整潔,窗臺放著吊蘭和蘆薈等綠葉植物。這女子對花草亦有偏好,在這兩年中,隔三差五地搬回一盆來。那時我嘲笑她,看,沒有事業前途又沒有男朋友的女人多寂寞啊,只能和花花草草、貓貓狗狗為伴。
我笑人,天笑我。一下就淪落到這境地。小寒做后勤怎么了,沒男友怎么了?至少一直是穩定的,不像我,跳舞一樣跳槽,一直沒有踏實下來。而當初怎么被那個男人追,現在又怎么被他甩——坐在小寒空氣清雅的小屋里,我再一次重復打擊了自己。然后我就發現,小寒的吊蘭該澆水了。記得她說,這些花草雖然喜暖,但不喜暖氣的干燥,所以要常常澆水。
澆是不澆呢?我想了一會兒,決定澆一下,然后暫時先搬到我的房間去。
于是去找噴壺,拿起來,發現,噴壺竟然是小男孩的裸體造型,壺口剛好是敏感部位。忍不住,我撲哧樂了一聲。
好些天沒樂過了,不管這幾天小寒怎么讀“糗事百科”那些曾經能讓我笑噴飯的段子,我的臉始終繃著。這笑的表情,我自己都有些陌生了……正小小感慨著,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的心一陣狂跳,沖出去再次直奔魚缸。
魚缸依舊好好的,轉頭看,是我放在桌上懶得收拾的碗筷被旺財偷襲了。而發覺闖了禍的旺財,已經藏沒影了。它那么胖,可逃跑的姿勢一貫靈活。
我憤憤地收拾地上的碎片,用余光搜索著旺財的蹤影,就在窗簾后面看到一簇黃色的絨毛。我不動聲色地把碎片倒進垃圾桶,然后走到陽臺一把掀起窗簾。旺財抬起頭來驚魂未定地看著我,喵嗚一聲。
我的心立刻軟了,蹲下來撫摸它的腦袋。它伺機跳到我的腿上——很懂得撒嬌的鬼精靈。
我給它煮了幾只魚丸,弄碎放到掌心,它過來貪婪地舔舐——小寒喜歡這樣喂它,說它的舌尖舔著掌心很好玩。
果然很好玩,雖然油膩膩的。
許她對我無情,我還要對她有意
小寒蔥綠的植物用了一中午時間,就清凈了我房間的空氣。由此我不得不收拾了一下滿屋凌亂的衣服和物品。沒有人可以傾訴,那人的“遺物”也無需再展覽,打包丟棄。換了套床單被罩,上面還保留著晾曬時陽光的味道。
被幾個魚丸腐蝕的旺財像跟屁蟲一樣步步緊跟我,討好地叫個不停。難怪小寒說,貓貓狗狗怎么了,它們可比男人好,你對它好,它知道。
好有道理啊。這是失去工作的第十天、失戀第八天、小寒丟棄我的第二天,我停止了自暴自棄,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照顧小寒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喂她的肥貓,保護她的金魚,還有澆灌她的花草——許她對我無情,我還要對她有意。誰讓我是姐呢。
想到此,心下一動。
她對我真的好
兩年前,在那家房介,她小心翼翼地對我說,姐,讓我跟你合租吧,我要小房間,我會做飯愛打掃衛生,膽子比較大……原本我不太習慣和陌生人相互適應的過程,但小寒,她說她實在自己租不起房子。她小我半歲,叫我姐,說話帶著我熟悉的家鄉口音,我的心就軟了。
那天小寒拖著一個小行李箱和我一起來到我們的“家”,從此我們開始了“同居生活”。她沒有撒謊,她要了小房間,會做飯愛收拾家務,也比我膽子大。我慢慢習慣了她的陪伴,并一步步妥協地讓她的金魚、她的花草和旺財占據我們的空間,可是她呢?說走就走,10天了,音信皆無。
竟然已經10天了,我忙忙碌碌渾然不覺,和旺財徹底打成一片,失戀陰影徹底消散,并接到了新的公司的面試通知……可她怎么還不回?這無情的小女人。
我心里剛罵了一句,門就開了。我的同居女友韓小寒拖著她的小箱子,捧著一個純白色毛茸茸小動物走進來。進門塞給我,兔子,送你的。小兔子。
熟悉以后她再沒叫過我姐,而是叫我的小名,兔子。也是我的屬相。
我板起臉,不要。你還知道回來!
她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堅持把那可愛的小家伙塞到我懷里,忽然低下聲來說,要吧,好不好呀兔子姐姐。你看,其實沒有男人也沒什么大不了,你不是一樣光鮮?
韓小寒,你成心的?我頓悟,她是故意的,她好鬼。
是啊我成心的,懶得看你為了一個男人苦兮兮的樣子,比較矯情。然后她喊了一聲旺財,那肥貓就噌一下躥進了她懷里。
她抱著她見主忘友的肥貓說,再跟你說件事,我實在不愛吃你吃的那些東西。以后,我能不吃了嗎?
啥?我撫摸著掌心里柔軟溫暖的小兔子,你是說你以后吃草嗎——這丫頭,其實我已經知道了,她對我真的好。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