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負責賺錢養家,
你負責貌美如花
和毛蔚勾搭成功是在總公司銷售精英聯誼會上,我剛為他芝麻開花的業績咋完舌,舌頭懸在半空熱度還沒涼呢,就見他一身女旦行頭婀娜多姿地在臺上燕語鶯聲地開唱,愛恨只在一瞬間。
他回到后臺,輪到我上場,我悲催地發現竟然沒帶化妝包。他匆匆拽過他的化妝包從里面抽出眉筆,在我眉梢上技藝嫻熟地描了描,快速替我粘好假睫毛,又別出心裁地將桌上一朵玫瑰花插進我的鬢角……
心里的大草原開始后浪推前浪。
波浪翻滾得兇猛時,他將我從椅子上拉起,快上場,每個跳弗拉明戈的女人都很卡門。
一個唱國粹京劇的成功男士知道西班牙舞曲不算,知道弗拉明戈也不算,竟然沒天理地還知道卡門。
我驚呆。
毛蔚的大名在業界早已如雷貫耳,只是我一直以為他是腦滿腸肥大腹便便的別人家的老公,誰知卻是花樣純男一枚。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同是白領精英老大不小的我們馬上與時俱進,迅速閃婚。
蜜月時,毛蔚豪邁地說,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于是,他耕職場的田,我織家里的布。
婚后,最初是很甜蜜的,我們大秀恩愛,似乎誰離了誰一分鐘都不行。有時候他吻我一口,我也正好準備去親他。
周末,一整日不肯起床,在床上做運動,旖旎生輝。
我陶醉在這樣的生活里,彈琴,上網,逛街,然后做好飯菜等他回家。
只是,愛情像個拋物線圖,逐漸升溫,逐漸褪去。
隨著毛蔚辭職自己開了家公司,他開始馬不停蹄地忙,每次醉醺醺地回來,挺著木乃伊的臉衣服都不脫就倒在沙發上,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我知道他壓力大,可是我也不平衡啊,我這個北大高才生合著就伺候他一個人了,陪吃陪睡賠笑臉,還弄得我天天跟欠他錢似的。
楊瀾說得多對啊,女人嫁對老公也不能丟掉自己的事業,那樣你會慢慢被社會淘汰。
他的公司漸漸形成規模,我的失落感也越來越強。惡性循環就此養成,他回來得越晚,我嘟囔得越狠。
爭吵不可避免,我開始為自己做全職太太懊悔。潑出的水,就算收不回來,可是我死皮賴臉地帶著泥也要數落回來。
某夜,他又醉醺醺回來,我還在網上留戀。他咆哮著說,我很累,要休息,你關掉電腦可以不?
他像神仙似的四處瀟灑,而我在家累死累活地做家務,晚上在網上看會兒新聞,他還要阻止。我沒理他。
他一拳揮過去,電腦屏幕瞬間變得比鳳姐的臉還霞光萬道。
于是,當晚,我們分房而睡,互不理睬。
他做煮夫,我做悍女
半夜睡不著,打開電視,聽到李玉剛風情萬種地唱《貴妃醉酒》。愛恨只在一瞬間,想起和毛蔚初相識,他唱的就是這個。今夕何夕,美音不再。
可是我們明明是愛著的啊,怎么會這樣。
唱罷,剛剛千嬌百媚的楊貴妃轉身變成陽剛的帥小伙,李玉剛在兩種身份里游刃有余。
一曲驚醒夢中人,既然我們都不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他認為我在家閑得難受,我認為他在外面風光無限,我們何不交換一下角色。他做煮夫,我做悍女。這樣不就扯平了嗎?
找到問題的癥結,我以火箭的速度沖進臥室,眉飛色舞地和毛蔚談了換角色的想法。他雞啄米似的點頭,能在家里歇著,不用和形形色色的客戶做雞肋樣疲憊的應酬,哥,愛死你了。
日歷舊的那篇掀過去了,現在我在家里是純爺們兒,而毛蔚是娘們兒。
早晨,我開始踢他,粗聲粗氣地喊,老婆,趕緊起來準備早點。
他扎著碎花的圍裙,在廚房里手忙腳亂地熬粥,不時回頭朝臥室捏著嗓子問,老公,米放多少啊,水放多少啊?
我不搭理他,繼續和周公幽會。以前,我熬粥的時候,他在哪里?做大爺真好。下輩子我一定投胎做男兒。
七點一刻我開始化妝,試了試藍眼影,怎么不艷光四射啊?換粉的,這個好,嫵媚多情。
毛蔚嘴撇得跟瓢似的,老公啊,你是去職場談生意,不是去接客。
哦,忘了,我現在是爺們兒。
毛蔚卑躬屈膝地端著粥出來獻媚地說,老公啊,嘗嘗我做的粥怎樣?
我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夾著公文包學他的口氣,早飯不能吃了,趕時間。然后,我又想起毛蔚通常的動作,拍拍他的肩說,老婆,我們有的是時間吃粥,等我賺夠錢,我們嘗遍世界的粥鋪。然后閃人。
走馬上任,我給員工傳達的信息是毛蔚身體微恙,要靜養一段。好在這些業務都是我曾經做過的,只是溫習一下就可以了。
爽到極致,美到極致
公司風平浪靜地運轉,我春風得意地被人前呼后擁著。爽到極致,美到極致。
中午,我告訴毛蔚,下周要和一個東北老總談合同。剛換上拖鞋,就聽到廚房叮叮當當地響,原來毛蔚在和一條魚奮力搏殺。
突然,毛蔚哎呦一聲叫了起來,“魚刺扎我手里了”。
我輕車熟路地從第一個格子里拿出創可貼,纏在毛蔚的手上說,唉,還是我來吧。
毛蔚攥著手指吸著氣說,煮夫真的不輕松啊。除了無窮無盡的家務,就是無窮無盡的寂寞。我錯了,我從前不該跟你發脾氣。
我嘴上哼哼唧唧地答應著,心里竊喜,能換來毛蔚的感慨,看來我的換角成功了。
福兮禍之所伏。沒得瑟多久,周三,副總拿過一個公司的資料說,這個公司在咱們城市設立了分公司,如果他們公司能用咱們的產品,咱們就厲害了。
我翻看了一下資料,這家公司實力雄厚啊。然后故作平靜地問,毛總以前怎么談業務的。
副總說,現在談合同一是看公司實力,二是看這個人什么樣,人,人家認可,訂單自然給你了。要想打進東北市場,就倆字,喝酒。我已經暗訪了,東北人,別的場合說的話都不算數,只有酒桌上把他撂倒了,沒有談不成的買賣。
怪不得,以前毛蔚回來都像酒桶里那根濕淋淋的人參呢。
百年春的酒宴很隆重。先是盅,后是杯,喝完一箱對瓶吹。最后喝得那個壯碩的東北老總咬著含糊不清的舌頭握著我的手說,于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以后所有的業務都交給你們公司來做了。
我忍著胃里排山倒海的嘔吐,硬撐著回到家,便開始一趟趟跑衛生間,吐,吐。當苦膽都快被吐出來時,胃里舒服些了。
慌亂的毛蔚在廚房手忙腳亂地給我準備醒酒湯。我終于明白彼時毛蔚為什么那樣粗暴了。這哪是談業務,這是酒場廝殺啊。原來,風光背后竟是這么殘酷的付出。
有些真相我們知道得總是太晚,好在還來得及。
半小時后,一碗色相不佳的西紅柿湯端到我面前,毛蔚一邊用勺子喂我湯一邊輕聲埋怨,有那些老客戶,也夠咱們活的了,干嗎這樣拼命啊?
喝完湯,他扶我躺下,說,心靜自然醒。
我想起他每次醉酒,我不但不理不睬,還發脾氣……唉,不是不報,時候不到啊。
我羞愧地趴在毛蔚懷里說,老公,咱們重新歸位吧。
并肩作戰
此后,我和毛蔚開始并肩作戰。
坊間的煙火生活經常上演這樣的片段:進門,他習慣性地扎起圍裙做煮夫,片刻,他沖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看球賽的我說,老公,你是吃紅燒還是糖醋。
我擺擺手大咧咧地說,隨便了,只要弄熟就行,爺我餓了。
這樣的換角游戲讓我們忘記了職場的疲憊,其樂無窮。
那天,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的毛蔚突然趴在我耳邊說,老婆,將來有孩子,你想讓兒子叫你媽還是叫你爸。
我撐腮做苦思狀,然后說,一三五叫我媽,二四六叫我爸。周日隨意。
于是,毛蔚一把把我扔到床上,急吼吼地說,那還不趕緊地……屋里立時春光一片。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