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治療新理念：中醫的全過程介入

隨著腫瘤臨床治療理念的改變和循證醫學的推廣應用，對于惡性腫瘤的治療模式已經有了重大變化，中醫已成為腫瘤綜合治療中的生力軍。將中醫臨床思維與現代腫瘤治療方法相融合，在高度強調規范化和專業化原則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各自的優勢，提高腫瘤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整體水平，為患者提供最佳的治療，成為了中醫界同仁的共同愿望。

6月16日，“首屆全國中醫腫瘤高峰論壇”在海軍總醫院隆重召開。本屆論壇積極響應國家中醫發展戰略，圍繞“回歸中醫思維，繼承與創新并重，倡導多學科規范化綜合治療”的主題，開展學術交流和討論，推動中醫腫瘤臨床研究。

在論壇召開前夕，我們專訪了海軍總醫院中醫科主任錢彥方教授。錢教授為我們帶來了中醫治療腫瘤的新思路，更為腫瘤患者帶來了新希望。

當中醫“撞上”腫瘤

錢彥方出生于中醫世家，從小就與中醫有了不解之緣。高中畢業后就開始跟隨爺爺學習針灸，并在農村做赤腳醫生。

1977年，高考制度得以恢復，錢彥方以優異成績考入河北醫科大學中醫學院。在填寫志愿時，原本報考的是西醫，“我當時有別的想法，因為我家里好幾代都是中醫，我也有一定的中醫功底，所以上大學學習西醫，可以讓自己把中西醫融會貫通。可大學錄取通知下來后，發現卻被中醫專業錄取了，很是納悶。經過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錄取老師看見我填寫的個人資料上是中醫世家，認為我更適合學習中醫，結果就調劑到了中醫專業。”錢彥方主任說。

經過五年扎實的中醫學習，畢業后留校任教。在傷寒教研室任教五年，一直放不下臨床的他決定放棄教師職務。隨后，考入中國中醫研究院（現在的中國中醫科學院），師從中醫大家王琦教授。研究生畢業入伍進入海軍總醫院中醫科，在這里與“腫瘤”不期而遇。

海軍總醫院屬于綜合性大型醫院，住院部收治的病人有各種疑難雜癥。作為中醫科新兵，錢彥方參與了各大科室的眾多會診。在他的記憶中，多數時間都穿梭于各科室的病房。需要會診的病人一般都是難病重病，由此接觸到了很多腫瘤患者。

看著被腫瘤折磨的患者，錢彥方開始思考如何能為他們做點事情，盡量減少他們的痛苦。很多腫瘤患者經過手術、放化療后，體質較差，所以解決患者術后體質虛弱問題成了他的主要任務。于是，他開始嘗試中藥湯劑改善病人體質，提高他們的免疫力。

在中藥調理體質的過程中，錢彥方慢慢有了新發現——中醫藥不僅可以提高腫瘤患者術后的生存質量，而且對處于不同階段的腫瘤患者都有良好的治療效果。有了這個發現后，他又開始了中醫治療腫瘤的新探索。

面對腫瘤，并非只有“一刀切”

對腫瘤治療的認知，大多數普通人都還處于“一刀切”的水平，大家總認為如果發現有惡性腫瘤，那么在第一時間就得切除。只有那些已經被判定無法接受手術的患者，才會轉向中醫尋求幫助。

“普通人所認知的那種必須切除的治療方式，是一種對抗式攻擊式的治療法，比如手術切除腫瘤，放化療殺死殘留癌細胞等。而中醫認為，人是一個整體，腫瘤的發生發展與人的整體都有關系，而不是單純僅僅與所在腫瘤部位有關。因此，我們認為腫瘤是全身性疾病，而不是單獨疾病。

“在治療上，也應該全身治療，而不僅僅是切除腫瘤、放化療殺死癌細胞那么簡單。現代方法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后續問題，這就給了中醫大展身手的機會。”錢彥方主任從中醫角度對腫瘤的闡釋，讓我們有了新的認知。

在談起為何對中醫治療腫瘤有很大信心時，錢主任給我們講了一個病例。一位45歲男性患者，2003年發現肝癌，并出現大量腹水。在別的科室治療沒有明顯好轉，于是他開始排斥治療，拒絕做任何檢查。在出院前夕，錢主任接到會診通知，為這位患者做出院前的最后一次診治。

當見到這位患者時，錢主任說：“患者當時骨瘦如柴，面色蠟黃，就像電視中看到的難民一樣，這也說明他營養吸收很差。所以給他開的中藥以扶正為主，輔以祛邪。回家堅持喝湯藥，結果三個月后，出現了很大好轉，最大的變化就是能吃了，身體壯實了，去醫院復查后發現腫瘤減小，六個月后腫瘤居然消失了。看到這種情況，更堅定了我用中醫治療腫瘤的決心。”

在談到腫瘤治療效果的好壞上，錢主任表示，腫瘤消失或變小并不是唯一指標，更重要的標準還有生活質量是否提高、是否有不適感、生命是否延長等。如果腫瘤被切除，但生命質量很差或生命并未延長多少，那么治療效果并不算好。

因此，我們需要更新腫瘤治療觀念，去除“一刀切”的唯一標準，多方面多角度地看待腫瘤，接受更先進也更實際的“帶癌生存”理念。

中醫的全過程介入

多數腫瘤患者并沒有第一時間想到中醫治療，而面對不同發病程度的腫瘤患者，中醫可以做到腫瘤治療的全過程介入。

錢主任這樣解釋全過程介入的含義：“只要是還能喝中藥，不往外吐的腫瘤患者，不管哪個時期，都可以介入中醫治療，而且越早配合中醫治療，效果就越好。面對發病程度不一、治療程度不一的腫瘤患者，在全過程中醫介入治療中，用藥原則有著很大不同：早期腫瘤患者陽氣充足，正氣不虛，邪氣較重，治療應以祛邪為主；中期腫瘤患者正氣亦虛，寒熱錯雜，治療應以扶正祛邪兼顧；晚期腫瘤患者正氣大衰，以虛為主，治療應以扶正為主，兼以祛邪。”

在治療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個棘手問題影響著治療效果——治療環境和患者心理。因腫瘤醫院或腫瘤科的住院病人有很多病情較重，整個環境中彌漫著消沉低落、憂心忡忡的負面情緒，患者自己和家屬都有著不同的心理負擔，整個大環境極為壓抑，這不利于患者的治療和康復。

“面對這種情況，我想他們除了需要治療外，還需要更多的人文關懷和心理治療。于是我們醫護人員開始為患者及其家屬做思想工作，讓他們放下包袱，并鼓勵他們要有戰勝病魔的信心，但最終效果并不理想。后來我們發現，患者之間的溝通遠比我們的說教更有效。比如，我們這里有一位被診斷為肺癌晚期的女性患者，用中藥治療后效果明顯，雖然腫瘤沒有切除，但半年過去了腫瘤并未增大，而且身體沒有其他不適感，從外表看不出來她是一位肺癌晚期患者。每次來復查，她都會和其他病友交流。當別的患者知道她居然是肺癌晚期時，很是驚訝，而這樣驚訝也給他們帶來了信心。

“就這樣，他們的精神慢慢地有了變化，有了向上的精神，門診、住院環境中的情緒也有了明顯的改善。自身情緒的改善和寬松的環境，也增強了治療效果。所以內心向上、從容、平和，是戰勝病魔的內在關鍵因素。”

錢彥方 主任醫師，教授，海軍總醫院中醫科主任，北京中醫藥大學碩士研究生導師。兼任中華中醫藥學會腫瘤分會副主任委員、中醫體質分會常務委員、中國中醫藥促進會男性生殖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等。

從事中醫研究30余年，具備中西醫結合內科臨床、科研、教學的創新水平和能力。研制出針對不同病癥、組方嚴謹的升薏燮理湯、夏凌腫瘤顆粒、克鼻敏噴劑、魚果理肺湯、黃連仙靈安神湯、嗣育生精湯等有效方劑。對腫瘤、免疫性疾病、失眠癥、高血壓病、熱性病、男性病、面神經麻痹、糖尿病并發癥等疑難病癥有較深入的研究。

臨床注重科研，科研促進醫療，不斷開拓新技術領域。主持完成全軍醫學科研課題六項，參與國家自然基金委、國家教育部課題兩項，在研課題兩項。獲醫學科研成果、全軍醫學科技進步三等獎七項，中華中醫藥學會醫學科技獎一等獎、三等獎兩項，北京市科技進步一等獎、二等獎兩項，中國中醫科學院醫學科技獎一項，全軍青年醫學優秀論文獎一項，醫院新技術成果三等獎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