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巴西的貧民窟

巴西的貧民窟受到世人的關注絕非偶然。

2009年10月2日，里約熱內盧奪得“2016年奧運會主辦權”的消息成為新聞焦點，不到一個月，就在同月18日，一場警匪槍戰也上了不少報紙的國際版頭條。在里約的貧民窟，兩個黑幫因為爭奪毒品市場爆發槍戰，警方介入，連直升機也被匪徒擊落，造成12人死亡。那貧民窟戰場就在馬拉簡拿球場不遠處。

人們應該還記得2002年的“無主之城”，這部揚名海外的巴西電影，主角就是貧民窟內的典型眾生相：毒梟、黑幫、孩童。電影導演毫不扭捏地把自己國家陰暗的一面暴露出來，廣獲好評之余，也讓世人知道更多巴西貧民窟的真相。

今天的貧民窟已成為觀光熱點。我在里約的時候，就參加了一個很受外國游客歡迎的“貧民窟半日游”。

這樣的旅行團自然會招來很多不同意見。有人說是創造三贏，既推動了旅游業，也滿足了游客的好奇心，又幫助貧民窟賺點錢。當然非議的人更多，最大的質疑是政府在展覽貧窮，販賣貧窮，貧民窟內大部分的民眾可曾同意讓自己的生活變成展覽品？

其實圣保羅市的貧民窟數量比里約還要多，只是里約的規模更大，所以游客的目光都集中在里約的貧民窟，另外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它夠戲劇性。里約市中心的貧民窟大部分都是依山而建，很多與豪宅區、旅游區遙遙相對。當你站在銀沙耀目的海灘，欣賞著灣畔那些極盡奢華、背山面海的公寓的別墅時，視線也無法避開山上那密密麻麻、有若一個個蜂巢的貧民窟。在游客的鏡頭里，這常常是展示巴西貧富懸殊的一張戲劇性照片。

我們的“貧民窟導賞團”一行11人，一個導游，6個來自歐美國家的游客和一個來自韓國KBS電視臺的“3人攝制隊”。小型客車從位于海邊的酒店出發，經過市中心，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不到半小時就已來到貧民窟的“入口”。

參觀的路線顯然是經過精心安排的，哪些地方可以拍照，哪些地方嚴禁攝錄，導游都有明確提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頭頂到處是雜亂無章的電線天線，襯托那藍天白云，紅橙黃綠的墻壁，竟有另一種美感。

貧民窟基本上是個自給自足的小區，有商店、學校、街市，甚至公園。大大小小不規則的房子像積木般沿著山勢往四方八面堆，好些房子和海邊那些富人“公平”地享有相同的山景與海景。帶隊是一個熱情的女導游，穿一件吊帶背心，似乎相當享受韓國攝制隊的拍攝。一團人就在烈日下，在可以鳥瞰貧民窟全景的平房天臺上，看著她接受電視臺采訪。她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接近半小時后，才帶我們離開，繼續行程。

4個小時的行程，看到的自然是浮光掠影。與里約友人聊起，說貧民窟衍生的種種社會問題才是重點。他說即使像他這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都不敢隨便走進這充斥毒品、槍械、黑幫的九反之地。我在圣保羅市時，友人就不敢把車開進貧民窟范圍內，只能在外圍繞道而行。他們說其實現在的貧民窟生活已有所改善，不只有水有電，還有學校等各種設施。

貧民窟源于19世紀，都是些一無所有的非洲奴隸的棲身之所。直到20世紀70年代，大量農村人口進入城市，才正式形成今天所見的貧民窟。這些貧民窟多建于城市邊緣，但也間接擴大了城市的范圍。多年來，政府也曾想方設法消滅這些城市“毒瘤”，但卻無法成功，反而愈見壯大。原因是什么？看看以下這些數據可明白一二：

1.巴西最富裕的10%人口擁有巴西一半的國民收入；

2.巴西34%的人生活在貧窮困線下；

3.1950年在里約只有7%的人口住在貧民窟，今天是20%。1969年在里約只有300個貧民窟，今天是兩倍于此數；

4.1980年至1990年間里約人口下降了9%，貧民窟的人口卻上升了41%。

在參觀這些貧民窟的時候，我不期然聯想到對貧富懸殊日益嚴重的世界，貧民窟現象難道不是一個警示？

（摘自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一路南美》 作者：趙崇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