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位老人年近花甲,雙目失明,十三載承包綠化荒山,十三載植綠護綠不輟,信奉“金山銀山不如留下一座綠山”,要把一生都奉獻給鐘愛的“綠色事業”。當代“盲人愚公”璩正茂在百畝荒山上樹起了一座功蓋千秋、惠及萬代的“綠色豐碑”。
“妻子啊妻子你挺辛苦,丈夫我心里最有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吹雨打跟我種樹。刨坑挖土你得干,翻山越嶺你引路。起早貪黑緊忙活,勞動回來就下廚……”
夕陽西下,一對肩扛鐵鍬、鋤頭的白發夫妻走在深山的小路上,山嶺間回蕩著老漢那粗獷的歌聲。
唱歌的人就是扎根荒山13年,把這座350畝荒山變成遍種果樹和觀賞樹的“寶山”,被譽為當代“盲人愚公”的河南博愛縣柏山鎮柏山村村民璩正茂,走在他身邊的是他的老伴兒劉文青。
近日,筆者走上了他的“寶山”,見到了這位當代“盲人愚公”。
向荒山進軍
順著曲曲折折的山路,一路顛簸,行車30多分鐘,筆者來到了璩正茂親手栽植的這片“寶山”。
在璩正茂的小平房周圍,栽有桃樹、石榴、松柏,漫山遍野郁郁蔥蔥,滿眼綠意。聽說我們要采訪他,老人打水洗了一把臉,從濕毛巾、把用完的毛巾搭在屋內繩子上,到找附近的凳子坐下,他完全獨立完成,像能看到一樣。也許是盲人的“感觀”特別強,筆者還沒有開口問,璩正茂便感覺到了筆者的好奇。“我眼睛看不見20多年了,現在憑聽覺和觸覺日常生活已不是問題,再加上這十幾年上山種樹,我這些感官鍛煉得更靈敏了。”璩正茂爽聲說道。打開話匣子的他向筆者講述了他上山種樹的原因。
1988年,璩正茂開山采石,眼睛被炮炸傷,眼中的色彩便永遠定格在了那場意外。眼被炸瞎的同時,璩正茂的左手小拇指被炸掉,無名指也成了擺設。突然之間陷入黑暗,讓年僅35歲的璩正茂萬念俱灰,雖然花費了家里所有積蓄治療眼睛,但一年過去了,結果卻并不樂觀。
屋漏偏逢連陰雨,家里的不幸接踵而至。次年,家鄉連下6天暴雨,在這場大雨中,璩正茂家的土坯房坍塌。小女兒被埋,妻子腿被砸傷。幸好搶救及時,兩人都無大礙。之后,該村村委會見璩正茂一家困難,號召村里為其捐款,并幫他們家蓋起了新房。大家對他的幫助,璩正茂深深地記在心底。
1999年,柏山村提出了“向荒山進軍”的口號,鼓勵村民承包荒山,并出臺了一系列優惠政策:村里無償提供苗木,50年內不收承包費,一切收入歸承包者。但即使有如此優厚的條件,璩正茂所在的村民小組卻沒有一人報名。沒有水源,在荒山上種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可什么都看不到的璩正茂卻心動了,找來兒女商量準備上山。
“爸,你都看不見了,咋去干?”“有眼人還不干,你去干啥?”兒女們一聽都堅決反對。
“咱家最困難的時候是大家幫助了咱,這個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不能讓村里面的好政策推廣不下去。再說綠化荒山可以防止水土流失,是造福子孫后代的好事兒,沒人干,我就來干。”面對父親的堅持,他的兒女們犯愁了。
披“荊”斬“棘”開荒山
璩正茂繼續做兒女的思想工作:“自從眼被炸瞎,家里人啥活兒都不讓我干,我的身體越來越差,走兩步路都喘。我原來身體那么好,又是干活兒能手,正好借這個機會鍛煉身體,也給你們減輕負擔!”
看到父親態度堅決,兒女們終于妥協了:“我們幫你”。
在家人的幫助下,璩正茂夫婦在山上收拾出一間廢棄的小土屋,開始在山上定居生活,這一住就是13年。
在山上植樹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山上沒水,荊棘遍布,還時常有野獸出沒,談起植樹的艱辛,璩正茂說最難的便是開山。
荒山沒有被開墾過,到處長滿了荊棘。面對著一人多高、渾身是刺的山皂角、酸棗叢、馬夾條,璩正茂的困難來了。“要是能看見,我拿叉子一挑找到它們的根,一叉子下去就能將其鏟除。可現在眼睛看不見,就得另想辦法。”璩正茂說。
開山的最初一段時間,老伴兒劉文清在前面鏟鋤荊棘,璩正茂跟在老伴兒身后把荊棘歸攏到一邊,露出空地。可畢竟老伴兒力量小,鏟得慢,干半天才開出一小片空地。“這要干到什么時候才能種上樹啊?”璩正茂著急了,“以前用眼看,現在用腳‘看’!”慢慢地,璩正茂試著用叉子挑開馬夾條之后,用腳去搜索馬夾條的根,感覺到后,移開腳,憑感覺下叉子。“咔嚓”璩正茂一提,整根馬夾條被連根鏟起。看到自己可以獨立開荒,璩正茂高興極了,并不停地試,反復做。功夫不負有心人,馬夾條被一棵棵鏟掉,璩正茂的腳也從來沒有受過傷。“鏟一萬次也沒有鏟到過腳。”璩正茂自豪地說。
汗水換來滿眼綠
璩正茂用智慧和技巧開荒山,如何植樹澆水又是對他的另一場考驗。要種樹,首先要解決水的問題,而山上沒有一滴水,連吃的水都是從一里多遠的地方擔回來的。而用來澆樹的水也要從一里外的水渠里運回來。“最初我一個人挑水,一擔水只能澆兩三棵樹,現在有條件了,兒子開車幫我拉水,有了水,樹的成活率就高了。”璩正茂說。
為了儲水,璩正茂建了個水泥池子,一面貼山,一面貼著新蓋的磚房。池子上面有蓋子,貼房子的一面有可供水流出的管子。蓋子不用就鎖上。這就相當于一個大水窖,清涼、干凈,而且上一次水就夠吃半年。挨著這個水窖,璩正茂建了蓄水池,買了1000多米的輸水管,專門存水用來澆樹。
有了水,可沒有眼睛,如何干活?還得靠他的老伴兒。原來,璩正茂干活兒的時候,老伴兒把他拉到地頭,在他旁邊邊干活兒邊告訴他前面有什么。他用腳探路,憑著感覺,摸索著挖樹坑。他先將土挖松,再由老伴兒將松過的土挖出。為方便掌握坑距,璩正茂做了一根1.3米長的尺子,而大約50厘米的坑深,璩正茂摸索著把握得也十分到位。他和老伴兒挖出的坑,基本上遠近一致,大小相同。配合熟練了,兩人一天能挖130多個坑,比兒子兒媳挖得都多。栽樹時,由璩正茂扶著樹,老伴兒培土……
每天迎著朝陽出發,伴著夕陽回家。璩正茂夫婦跟上班族一樣,按時按點出門栽樹。干活兒回來時,璩正茂總是一個肩扛著鋤頭,另一只手挎著老伴兒的胳膊。“栽樹干活兒,老伴兒是我的眼睛!”璩正茂指著老伴兒,言語盡是自豪。
璩正茂把自己承包的350畝山地分成100多塊,逐個攻破。棄耕地上以核桃樹為主,捎帶種些桃、杏等果樹;荒山上以側柏為主。為了實現計劃,璩正茂和老伴兒幾乎每天都在山上忙碌:在果樹地開樹盤、施肥、澆水、鋤草、修剪、治蟲,在荒山上刨灌木……春天,在土厚的地方種些核桃;夏天,趁雨水多時在荒山上種些側柏;秋天和冬天,把容易發生火災的地方的雜草和灌木清理干凈……經過一家人6年多的努力,荒山上栽了1萬多株側柏,20多畝果樹也漸漸瓜果飄香。
要把滿山綠色留給子孫后代
在荒山上生活10多個年頭,水和糧食都要從山下運,至今也沒有通電。但再艱苦的條件,再大的困難璩正茂都不怕,他只怕樹不活。
核桃樹已經掛果了,可不知道為啥,突然大片大片地死了。就連剛栽種一年的500棵觀賞樹木,90%都死了。去年春節期間,又有20多畝楊樹、核桃樹被意外燒毀。璩正茂第一次黑起了臉,老伴兒也為此哭了幾天幾夜。
“一茬死了,咱再種!”倔強的璩正茂強打精神,不讓自己被挫折擊倒。他聯系博愛縣林業局,請求調撥一批樹苗。今年春天,璩正茂帶領全家在山上繼續種樹,死的一茬樹已經全部補栽完畢。“今年種樹特別多,我們又種了幾千棵柏樹苗,再惡劣的環境,再大的困難,只要有信心,沒有克服不了的。”說起困難,璩正茂總是很樂觀。
在筆者采訪時,璩正茂不斷接到電話,聯系水泥。原來,璩正茂還有一個大的工程在進行。就是要在屋后果園邊修筑一道兩米多高的水泥墻,防止水土流失。“我們已經拉了十幾車磚和兩噸多水泥,明天就開工干活兒。”璩正茂說。對于這個荒山,璩正茂很舍得投入。
能在荒山上栽樹,家人的愛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除了兩個兒子在山下掙錢外,兒媳婦和女兒都上山幫他栽樹了,山上原來的簡易房塌了,現在的新房子都是孩子們一點一點動手幫他建的。家人的支持給了璩正茂莫大的鼓勵,綠化荒山他有使不完的勁兒。
“我以山為家,以林為業,希望十年后,我所承包的山地上,沒有一點荒地!我干不好,讓兒子接著干,一定要把滿山綠色留給國家和子孫后代。”談起今后的打算,璩正茂說的還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