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體字、俗字與訛字的關系之探析

摘 要：漢字里存在大量的異體字，異形現象貫穿于整個漢字發展的歷史。由于異體字的大量存在，對漢字的使用造成極大的不便，促使人們不得不對異體字的整理規范。這就是我國古代正字法的盛行的最重要的原因，一些用于正字的專著辭書收錄了大量的俗字、訛字，這對我國文字學的發展做了重大貢獻。近些年來，許多學者做了大量異體字的研究和整理工作，并取得了顯著的成果。從現有的研究狀況來看，俗字、訛字的研究同異體字的研究密不可分。

關鍵詞：異體字 俗字 訛字

一、異體字的概念及研究現狀

漢字中存在著大量的異體字，文字異形的現象貫穿于整個漢字發展的歷史，而且越是早期文字，異體字越多。比如有學者根據現有資料統計出“馬”字的甲骨文就有五十個異體字，金文有四十四個異體字。漢字異形的問題錯綜復雜，關于異體字的定義，較為通用的解釋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形體不同而讀音和意義完全相同、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互相替代的字。異體字也被稱為或體、重文、俗字，或體，重文，俗字，都是我國古代語言學術語，可見異體字從古至今都是學術界研究的重點對象。

現代學者對異體字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劉又辛先生認為用兩個或多個文字符號記錄同一個詞的一組字都叫做異體字。王力先生認為異體字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互相代替。劉志基認為異體字是文字形體的異構，“獨體字造型的變異，合體字部件的增減、更替及位置的變化。如果一個字僅僅因為書體的不同(如篆體和隸體、隸體和楷體之類的差別)而形成某些寫法上的差異，那就不能視之為異體”。[1]

蘇培成則說“異體字有兩個含義：一個是指形體不同而讀音和意義相同的字，幾個字互為異體;另一個是與正體相對而言的，異體與正體只是形體不同而讀音和意義相同。尚未整理的異體字取前一個含義，對于已經整理的異體字取后一個含義”。[2]

裘錫圭的《文字學概要》給異體字的定義有狹義和廣義之分。其中他把狹義異體字分為八類：1、加不加偏旁的不同；2、表意、形聲等結構性質上的不同；3、同為表意字而偏旁不同；4、同為形聲字而偏旁不同；5、偏旁相同但配置方式不同；6、省略字形一部分跟不省略的不同；7、某些比較特殊的簡體跟繁體的不同；8、寫法略有出入或因訛變而造成不同。

二、俗字的概念及其同異體字的關系

俗字在我國文字學的發展史上始終占有一席之地，正字法的出現把俗文字推向文字學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唐蘭先生在半個多世紀前就說過：“俗文字在文字學史上應該有重要的地位”。[3]俗字也叫“俗體”，在《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卷》中指民間手寫的跟字書寫法不合的漢字字體。

蔣冀騁先生認為俗字則指那些不能在《說文》中找到有，也不可以用六書條列進行分析，不能用在正式場合的民間用字。張涌泉對“俗字”的定義是：“漢字史上各個時期與正字相對而言的主要流行于民間的通俗字體”。[4]

關于俗字和異體字的關系，學界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一、凡是區別于正字的異體字都可以認為是俗字；二、一切俗字都是異體字，俗字是異體字的主體；三、異體字不都是俗字，俗字也不都是異體字。這三種說法代表了大多數學者的觀點。

《辭源》對俗字的解釋是：“在民間流行的異體字，別于正體字而言。”《辭海》的解釋是：“異體字的一種舊稱流行于民間的多數為簡體的文字為俗字。別于正字而言。區分正和俗的標準往往隨時代而變遷”。

張涌泉先生對俗字進行了系統的研究，他在其專著《漢語俗字研究》中將俗字分為十三個類型，即“增加意符”、“省略意符”、“改換意符”、“改換聲符”、“類化”、“簡省”、“增繁”、“音近更代”、“變換結構”、“異形借用”、“書寫變易”、“全體創造”、“合文”等，并且他認為只要是區別于正字的異體字，都可以認為是俗字，楊寶忠先生也持相同觀點。但是學界對張涌泉先生提出的的“音近更代”一說提出了異議，有學者指出是音近更代是指同音或近音的字相互通用，是為了記錄語言中不同的詞而造的，這樣的俗字與異體字有著本質的不同，已不宜當作異體字。除去爭議性的“音近借用”說，異體字的本質就是字形上跟正字寫法有區別的字，俗字也是相對于正字而言的，在字形上也是跟正字有區別，從而也屬于異體字的范疇，但是異體字并不僅僅等同于俗字，它同假借字，古今字之間也存在著交錯的現象。因此也可以說俗字必為異體字，異體字未必即俗字。

三、訛字的研究及其同俗字、異體字的關系

漢字從古至今在其漫長的歷史上，出現字形訛誤一種很普遍現象。特別是在古文字時期，人們憑記憶互相傳授文字，字的寫法很不統一，也沒有規范的字可作依據，發生字的訛誤是相當普遍。而且在印刷術出現之前，文字的傳播靠一代代人對文字的傳抄，由于各種主觀原因，在傳抄的過程中出現字形的訛誤現象普通，隨著文字的傳播，這些訛誤字便被保留下來，進入到學者編篡的字書中。在漢字發展史上，漢字的字體經過變化，并且越往后發展漢字的字數越多，字體，俗字的相互影響，致使訛誤現象更加泛濫。由此，在各朝代中必須規范文字的運用迫使正字法的出現成為一種必然的現象。這樣的結果就是就是出現了規范用字的專書，它們大量的收錄在民間流傳通行的俗字，并且有的辭書專門列出了訛字的條目。所謂訛字，它是與正字相對的一個概念，被看做是字形訛變的結果。對于訛字，前人曾作過一些界定。戴震說:“本無其字，因訛成字”。趙振鐸說:“所謂訛字，又稱錯字，它和別字不同。別字是把一個字錯寫成了另一個字，這個字是存在的。而訛字‘本無其字，因訛成字’。它是因為形體相近而錯成了一個不成形體的字”。[5]

歷史上字形的混誤與訛變是始終存在的。關于訛字和俗字的關系，以及它是否同訛字一樣也是屬于異體字的一種，學術界一直都有不同的說法。趙振鐸說:“從理論上講，是訛字就不是異體字，是異體字就不是訛字”。[6]顏之推在《顏氏家訓·書證》中說:“自有訛謬，過成鄙俗”。顏之推指出了訛字與俗字之間存在的關系，即俗字中有一部分是寫錯了的訛字，訛字用得久了，便轉化成俗字，訛字與正俗字之間并無明確的界線。楊寶忠說：“在漢字的發展過程中，往往一個時期的訛字，會發展成為另一個時期的通行字或正字”。[7]其學術著作中大量使用了一個具有爭議性的新名詞“俗訛字”，在一定關系上也反映了俗字同訛字密切的關系。張桂光先生在《漢字學簡論》中說，“訛變字實際上就是發生了訛誤變化的異體字”。[8]在文字演變過程中，由于使用文字的人誤解了某些字的字形與原義的關系，而將這些字的某些部件，誤寫成與其意義不同的其他部件，以致造成字形結構上的錯誤現象。絕大多數的訛字已被刊正，且在民間的使用中得到認可，并保留下來，以訛傳訛，積非成是，而產生新的異體字。從上述學者研究的成果來看，訛字也應當屬于異體字的一種。

俗字、訛字同異體字的關系雖然說法還未統一，但是從我們現有的研究來看，大半部分的俗字和訛字都可以看做是異體字的一類。總的來說，俗字必為異體字，訛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認定為是異體字，但異體字未必即俗字或者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