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唐故光祿大夫尚書右仆射致仕上柱國弘農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戶贈司空楊公墓志并序》是唐文學家李翱為唐楊于陵所作的一篇墓志銘。這篇墓志是重要唐代文獻資料,為考證楊于陵家族研究、李翱與楊于陵的交友情況提供了重要線索,也能展現出唐代中晚期墓志銘這種文體的發展特征,因此其研究具有一定的文獻學意義。
關鍵詞:墓志銘 楊于陵 弘農楊氏 交往情況 撰寫特色
《南史·后妃列傳》:“石志不出禮典。”正因為如此,秦漢之前典籍中還沒有記載墓志這種文體。直到漢代才姍姍來遲,有材料為證,吳訥《文章辨體序說》曰:“古之人有德善功烈可名于世,歿則后人為之鑄器以銘,而俾傳于無窮,若<蔡中郎集>所載<朱公叔鼎銘>是已。至漢,杜子夏始勒文埋墓側,遂有墓志,后人因之。”到了唐代,墓志文體可謂是有了較大的發展空間,許多文學名家如白居易、元稹、柳宗元等都作了為數不少的墓志,而韓愈尤為出色,他所撰寫的墓志作品往往具有濃郁的文學性,又能做到在評價人物時不虛美。所以與韓愈交往甚深的李翱,他所作的《唐故光祿大夫尚書右仆射致仕上柱國弘農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戶贈司空楊公墓志并序》必定有一定的文獻研究價值,收錄于《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九。
一、從《楊公墓志銘》看弘農楊氏的世系地位及家族情況。
楊氏,唐林寶《元和姓籑》卷五楊氏:“周武王第三子唐叔虞之后。至晉,出公遜于齊,生伯僑,歸周,天子封為楊侯。子孫以國為氏。” 楊于陵屬于弘農楊氏,《舊唐書·楊于陵列傳》:“楊於陵,字達夫,弘農人。漢太尉震之第五子奉之后……祿山亂,其父歿于賊,於陵始六歲。及長,客于江南。”楊于陵來自弘農顯族楊氏,弘農楊氏作為楊氏的望族,曾在漫長的中國歷史長河中熠熠發光。
公諱于陵,字達夫,大和四年十二月癸亥,歸葬鄭州榮澤縣先太保之兆。
楊于陵為唐代弘農楊氏的家族代表。《新唐書·楊于陵列傳》載:“楊于陵,字達夫,本漢太尉震之裔。父太清,倦宦,客河朔,死安祿山之亂。于陵始六歲,間關至江左,逮長,有奇志……穆宗立,遷戶部尚書,為東都留守。數上疏乞身,不許。授太子少傅,封弘農郡公。”由此得出,祖籍弘農的楊于陵,因“公生六年,太保棄捐”的原因,遷居建昌(今江西省永修縣),后屢次居于唐政治要津,卒后歸于葬鄭州榮澤縣的先先太保之兆。《全唐詩》卷三百三十卷收錄他的作品三篇,《和權載之離合詩(時為中書舍人)》、《郡齋有紫薇雙本自朱明接于徂暑其花芳馥…因詩紀述》、《贈毛仙翁》。至今《永修縣志》中還存有楊于陵的《贈毛仙翁》詩一首。
楊氏由于益大,載于史傳,世不絕人。
弘農楊氏在戰國發跡,在漢代興起,在唐代還依舊興盛。楊于陵身居唐王朝要職,其子孫也并不遜色,唐代的弘農楊氏仍可稱為一枝獨秀。楊于陵的長子楊景復仕至同州刺史,次子楊嗣復曾任為刑部尚書、太子少保,卒贈左仆射。第三子楊紹復,進士擢第,弘辭登科。與父及兄弟五人同在朝中為官,仕至中書舍人。第四子楊師復,仕至大理卿。楊于陵長孫楊授大中九年(855年)進士擢第,昭宗時為刑部尚書、太子少保。卒,贈尚書左仆射。唐代的弘農楊氏從楊于陵開始,逐漸的遷居到建昌(今江西省永修縣),所以史書中其子孫都被記載為建昌人。
弘農楊氏貴為冠族,兄弟并列門戟,他們在文壇和政壇上都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在文才與吏治方面都很出色。
政治方面:弘農楊氏一直保持正身行事、保持名節的官員形象,并具有一定的軍事政治才能。“名節”和“正直”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是看待一個官員的標準,只有具備“名節”和“正直”才會擁有更好的政治聲望。唐太宗祭楊震時,稱頌他“篤忠成性”、“正色立朝”、“昌言正義”。楊震有“四知”之事,即天知,神知,我知,子知;其子楊秉有“三不惑” 之說。據《后漢書·楊秉傳》記載,(楊秉)嘗從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楊于陵作為唐代弘農楊氏的代表,更被稱為“器量方峻”、“節操堅明”。
文才方面:濃厚的文化修養是楊氏子孫相繼高居政治要津的關鍵因素。從漢代的楊敞,司馬遷的女婿,他的兒子楊惲,字子幼,以忠任為郎,補常侍騎。楊惲始讀外祖《太史公記》,頗為《春秋》,以才能稱。到唐代的弘農楊于陵,十八歲舉進士第,《楊公墓志銘》曰:“服習文學,不勞于師。”《全唐詩》還收錄了他的三篇作品,也側面展現了楊公篤習文學,不因政事繁雜而廢之。
二、《楊公墓志銘》撰者李翱和楊公的交往情況。
這篇《楊公墓志銘》收錄在《李翱集》卷十四。貞元九年(793年),李翱也像唐代其他讀書人一樣,懷著遠大的抱負,帶上自己的得意之作,去干謁達官貴人,其中就有當時任右司郎中的楊于陵。李翱曾“以所著文章”投獻給楊公,“累獲咨嗟,勤勤不忘”,李翱《謝楊郎中書》曰:“然既為閣下之所知,敢不以古君子之道有望於閣下哉。不宣。翱載拜。”并得到楊于陵的贊賞。這篇《謝楊郎中書》收錄于《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五。
元和三年十月,戶部侍郎楊于陵出任廣州刺史、嶺南節度使,表李翱掌記室。《新唐書·孔穆崔柳楊馬列傳》:“辟韋詞、李翱等在幕府,咨訪得失,教民陶瓦易蒲屋,以絕火患。”可是不久,韋詞和李翱作為楊公政治集團的成員,受到了奸人陷害,《楊公墓志銘》寫道:“監軍許遂振,好貨戾強,而小人有陰附之者,故遂振密表譖公,直言韋詞、李翱惑亂軍政,于是出替罷歸。”因此這次事件楊于陵再次被貶,李翱也受到牽連。元和五年,他北歸到宣州依附盧坦。
李翱作為楊于陵的曾經的幕下兼朋友,用墓志里一句話對兩人的情誼進行了概括,“大卿侍郎以翱之受恩也久,來請為志”。朋友是五倫之一。君子之朋,即在政治上理念一致,堪稱以同道而相益,甚至是情逾手足,當世之日,相約互為傳,而后死者則志其墓。楊于陵為唐代中晚期一代名臣,李翱作為他的幕下兼朋友,其長官故舊已亡故者,皆以得修撰寫墓志銘為榮,其所述生平事功亦足以傳信于后世,當然義不容辭。
三、《楊公墓志銘》的撰寫特色。
(一)評贊為輔,史實為主。評論人物做到不虛美,敘事簡單,多用概述之語,并往往抽象的贊美志主,無需形象描寫,做到文質附于史實。例如《楊公墓志銘》:“(公)遷浙江東道團練觀察使。越中大饑,人至相食,公奏請度支三十萬斛,有乞糶他道以賑救之,民得生全。京師稱之。復為戶部侍郎,人望益重,僉以公遂為宰相。”通過幾句話,概括出楊于陵關心民間疾苦,民心所歸,又有一定政治才華的形象,并無贅言。
(二)語言精練,文意曲折。沿襲南朝余風的唐初散文,文必駢儷,華艷不絕,直至盛唐不衰,而韓愈所倡導的“古文運動”則實現了散文的改革。參與過“古文運動”的李翱,其散文(當然也包括他撰寫的墓志銘,例如此篇《楊公墓志銘》、《唐故福建等州都團練觀察處置等使兼御史中丞贈右散騎常侍獨孤公墓志》等)都已成為“詞必己出”的影響千秋的散文,語言風格嶄新。《楊公墓志銘》:“奏令選人納直,為出簽告以給之;吏息奸欺,官收羨錢,公食豐潔,廨宇以修,迄茲守行,遂為故事。凡歷四年,補內、外官三千余員,皆當其分,無怨訴者。”僅借數行文句,便形象地反映了楊于陵的資惠民、禁浮屠的卓越政績,同時也生動地展現了楊于陵剛正不阿、吏治廉明的官員形象,李翱的賞識之情亦溢于言表。
(三)大量用典,含蓄婉轉。大量用典能增加想象的空間,使詩文字句具有含蓄婉轉的美感。用典可以使文章更具文采,也可以含蓄婉轉的表達出作者的意思,可以使文章的言語凝練,形象傳神。例如,“關西孔子”,《后漢書.楊震傳》﹕“震少好學﹐受《歐陽尚書》于太常桓郁﹐明經博覽﹐無不窮究。諸儒為之語曰﹕‘關西孔子楊伯起。’”后以“關西孔子”借指大儒。“虢國又終”:指西周封國,有西虢、東虢、北虢。東虢在河南滎陽東北,西虢在陜西寶雞東,北虢今河南三門峽市。“恩遮葭莩”:葭莩,蘆葦桿內壁的薄膜,比喻關系疏遠的親戚。
《唐故光祿大夫尚書右仆射致仕上柱國弘農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戶贈司空楊公墓志并序》這篇墓志銘作為一種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文化形態,既有凝聚其中的一般性內涵,又有活躍其外的具體可感的文化實體。它為研究唐代歷史文化提供了大量的文獻資料,也為研究唐代文獻的學者所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