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名媛毛彥文的愛情

毛彥文小檔案

小名月仙，英文名海倫。辛亥革命后，先后就讀于江山西河女校、杭州女子師范學校、吳興湖郡女校、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南京金陵女子大學，是中國第一個留學女博士，曾當選為“國民大會代表”。其夫熊希齡早年參加維新變法，民國初期任國務總理。毛彥文與熊希齡的“忘年戀”，曾經是20世紀30年代轟動一時的新聞。

1990年年初，隨著吳宓在學術史和思想史研究視野中的復活，一位名為“毛彥文”的女性逐漸浮現出來，并引起了讀書界廣泛的興趣和關注。在《吳宓詩集》中，他直抒胸臆地寫道：吳宓苦戀毛彥文，三洲人士共知聞。離婚不畏圣賢譏，金錢名譽何足云。

如此傾心愛慕，又如此廣而告之，這個毛彥文何許人也？《吳宓日記》整理者有注：“毛彥文，女，浙江江山人。南京金陵女子大學英語系畢業。美國密西根大學教育學碩士，曾任復旦大學、暨南大學教授，北平香山慈幼院院長，浙江臨時參議會參議員、北平市參議會參議員，行憲國民大會代表、臺灣‘國民大會’代表、臺灣實踐家政專科學校教授，朱君毅之表妹。”

據這個時期與毛彥文有過交往的報人回憶，毛彥文“中等身材，面目姣好，談吐有書卷氣，不喜人以小姐稱呼，而叫毛先生。她鼻架流行于20年代的金絲邊眼鏡，夾黑色大皮包。乘自備人力車，風度儒雅，路人無不注目”。

毛彥文最為世人矚目的，是她那幾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因為輾轉于表哥朱君毅、著名教授吳宓、民初國務總理熊希齡三個男人之間，她的人生多了幾分傳奇色彩，被塵世的風吹過后，我們看到了民國情事的離亂滄桑。

花轎臨門時成功逃婚

1898年農歷十一月一日，毛彥文出生于浙江省江山縣須江鎮沙埂的毛氏大家。因為天生麗質，又聰慧好學，而深得父母喜愛。毛彥文九歲那年，其父毛華東就將她許配給衢城好友方耀堂的長子方國棟為妻。方耀堂是一徽商，曾在衢城開設方泰布店，生意興旺。毛華東則在江山城開設慶福醬園，生意做得也是如魚得水。同在商界，毛華東與方耀堂兩人頗有交情。兒女婚事講求“門當戶對”，華方兩家結親，也是情理之中。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句俗話用在毛彥文身上，真是確切不過。在杭州讀書期間，她是學校的一道風景線，被譽為“杭女師之花”。眼看這朵花美到極致，方家不放心了，決意提前迎娶。暑假回家，毛彥文的父親毛華東軟硬兼施，迫她嫁人。但毛彥文畢竟是受到西式教育影響的人，骨子里崇尚婚姻自由，哪里肯依父命？女不從父不允，于是整個假期毛家被鬧得上下不安。

胳膊擰不過大腿，方家還是如期上門迎親了。迎娶的花轎到了城門口，毛家家中已開始大宴賓客，毛彥文依然在做最后的反抗。母親心疼女兒，怕鬧出人命，婉言相勸迎親者：由毛家選好時辰后再進毛宅。

此時，毛華東已放松了對女兒的警惕，多飲了幾杯酒后昏昏睡去。機不可失，毛彥文在母親與四舅父（朱君毅父親）的幫助下，逃之夭夭。

新娘逃走，這在民國初年是破天荒的大新聞。很快這件事就傳遍了江山縣乃至浙江省，謠言四起，指責女孩子不該上洋學堂念書，并捏造毛彥文與表哥朱君毅有曖昧私情。坊間甚至有人將此事寫成小說《毛女逃婚記》，廣為傳播。毛彥文的母親聽說后，當即落淚：“月仙，你把我們的面子丟盡了！”在當地鄉紳的斡旋下，最后毛方兩家解除婚約，毛家除退了彩禮外還賠了一千大洋。

逃婚后，毛彥文開始了她一波三折的情感之路。她先逃至鄉下，后又暫避于江山縣毛子水家中。據說，毛彥文能夠在花轎臨門時逃婚，與當時江山西河女校校長毛咸(曾任北京醫科大學教授)有關。民國初年，江山縣一些在杭州、北京求學的男生回鄉，他們中有毛常(曾任國立英士大學國文教授)、毛子水(曾任北大圖書館館長、國學大師)、朱斌魁(又名朱君毅，衢籍第一位留洋博士，曾任國民政府主計處主計官)等人。這批青年以毛咸為首。有一天，毛咸將毛彥文、毛復敏留下談話，邀請教員朱君毅參加。毛咸說：“昨天和君毅通宵未眠，討論你們的父母已經將你們許配了人的事，這是封建包辦婚姻，你們知道嗎？”毛咸進而說：“許配人就是將來你們要嫁給不認識的男人為妻。”毛彥文聽到這里，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毛校長勸她不要哭，要設法反抗，要鬧家庭革命。當時校長毛咸與朱君毅分了工，毛咸助他的堂妹毛復敏，朱君毅協助表妹毛彥文，設法解除父母代訂的婚約。

在毛彥文的眼中，五哥（朱君毅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是“世界上唯一的偉大人物”。愛的種子此時已在毛彥文心里萌發、成長。

等到毛彥文與方家解除了婚約，朱君毅馬上提出訂婚。

毛彥文與表哥朱君毅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毛彥文的外婆是朱君毅的奶奶，由于這個緣故，他們兩人朝夕相處，十分親密。1916年，朱君毅給毛彥文寄了一封長信，首先傾訴了他對毛彥文的真摯愛情。起初，毛彥文并不同意。她說：“其一，倘你我真的締結婚姻，不是證明社會人士對我們的誹謗是對的嗎？其二，近親結婚對后代不好；其三，我的學問遠不如你，未便高攀……”毛彥文的婉拒其實是少女心思，既忐忑不安，還滿心歡喜。

朱君毅悶悶不樂，請好友吳宓來出主意。吳宓的意見是“你的表妹可以與希臘神話中的女神海倫媲美，你無論如何要抓住她不放”。于是兩人細細商量，朱君毅提起筆，向毛彥文細說他與她真摯相愛的種種緣由。同時君毅發誓，彼此的愛情猶如郎山須水，亙古不變。毛彥文被深深打動了。雙方父母經過了毛彥文逃婚的風波，也深知兒女的意向，自然樂得促成此事。兩家家長替朱君毅與毛彥文舉辦了訂婚儀式。

女人一愛起來就掏心掏肺，從此，“我對于這位知識豐富，見聞廣闊的‘五哥’敬愛有加，認為他是世上最有學問、唯一可靠的人，因之對他事事依賴，步步相隨，如果有半天不見，便心煩意亂，莫知所從”。在毛彥文的心目中，表哥就是她的一切，“我自幼至青年，二十余年只愛你一人，不，只認識一個男人，這個人是我的上帝，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后來，朱君毅去了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毛彥文去了吳興湖郡女校。起初，他們每隔兩周就通信一次，甚至將鴻來雁去的通信按“仁、義、禮、智、信”代表五個年頭編了號。可是最后的兩年，朱君毅的信越來越少，害得毛彥文茶飯無心，坐立不安。

1922年，朱君毅回國。其間，朱君毅大病一場，毛彥文悉心照料，“日間奔走于學校及醫院之間，夜間坐在你病榻前陪伴，倦時便在椅子上假寐……我變成你的特別看護。你病情稍微好轉后，我常為你燒點流質食物。凡是來探病的友人，無不交口贊我，所以我在東大教授群中，有‘賢惠’之名”。那些東南大學、金陵女子大學前來探望朱君毅的好友，看到毛彥文在病榻前精心服侍，無不稱毛彥文為“好護士”。

孰料，1923年朱君毅突然給毛彥文寫了一封信，要求解除婚約。理由大致是彼此沒有真正的愛情，兩人性情不合。

對此，毛彥文在《往事》中說，她無法得知朱君毅為何要退婚，只是事后得知朱君毅當時愛上了匯文女子中學的某一女生。同時，從朱君毅在美留學期間來信阻止毛彥文給報社投稿一事來看，朱君毅雖然接受了新式教育，但卻并不希望自己有一個才干出眾的女友。歸國后，朱君毅在與毛彥文的交往中進一步發現，毛彥文竟能堅持自己的主見，再不盲目接受他的見解，這更讓他無法接受。故在陳述退婚的理由時，強調兩人性格不合，而一句“月仙（毛彥文小名）如此厲害，我怎能駕馭她？”則充分暴露了朱君毅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他想要一位對自己言聽計從、服服帖帖的妻子，而非有主見有個性有才干的毛彥文這樣的女子。初戀如此結束，毛彥文身心崩潰，深陷于痛苦之中不能自拔：“這顆無意中種下的苦果，令我一生嘗盡苦汁，不僅喪失家庭幸福，且造就灰暗一生，壯志消沉，庸碌終生！”

然而，對朱君毅這個背叛自己的昔日戀人，即使事隔半個多世紀，毛彥文仍心存愛意，無法忘情。在1963年，當毛彥文得知朱君毅病逝后，寫下了長達十五頁的《悼君毅》一文——“為了這個噩耗，使我心亂如麻，舊情復熾，夜間失眠，所有沉淀在腦中往事都一一浮現，那么清晰，那么真實。君毅往矣。我的創痕并非平復。”并在文中坦言：“你對我的教訓太慘痛了，從此我失去對男人的信心，更否決了愛情的存在，和你分手后近十年間，雖不乏有人追求，我竟一概拒絕。理由是：以你我從小相愛，又在同一個環境中長大，你尚見異思遷，中途變心，偶然認識的人，何能可靠……你在我幼稚的心靈中播下初戀的種子，生根滋長，永不枯萎。你我雖形體上決絕將近四十年，但你仍在我夢中出現，夢中的你我依然那樣年輕，那樣相愛，你仍是為我夢里的心上人！”

而朱君毅送給她的相戀信物——朱君毅在清華學校畢業時的班級紀念別針，經過多少時局的變化與戰亂，居處的十多次遷徙，毛彥文都一直保留著，長達六十九年！直到1986年11月，毛彥文覺得余年無多，怕別針落入不相干的人手里被當廢物丟掉，才特意把它交給朱君毅的侄女朱韶云保存。

與吳宓的感情糾葛

此次情變后，毛彥文對男人失去信心，不再相信世間存在愛情。在情變后的十年間，她對所有追求者一概拒絕。這期間，吳宓對毛彥文頗為心儀。但吳宓是朱君毅的好友，何況這時的吳宓早已使君有婦，還有了三個女兒。毛彥文決絕地回絕了吳宓。

說起來，吳宓的婚姻還和毛彥文有關。吳宓在國外讀書，聽說杭州女子陳心一經常拜讀他發表在《清華周刊》上的文章，對他“至為欽佩”，很是感動，通過朱君毅托毛彥文去“考察了解”她這個校友。毛彥文將考察的印象轉告了吳宓，竟促成了吳陳兩人“越洋訂婚”的佳話。吳宓回國后，即與陳心一成婚。

吳宓對毛彥文表達情義的詩中雖說“離婚不畏圣賢譏”，其實卻怕離婚壞了名聲。他曾試探過毛彥文，能否效仿娥皇女英，和陳心一同事他這個“一夫”，被毛彥文嚴詞拒絕。最后吳宓下決心離了婚，死追毛彥文，卻又怕毛彥文真答應了他的求婚。在《吳宓日記》里有這樣的記述：“宓此時心中實不愛彥，故有種種憂慮及憤慨；若問宓此刻心情，寧直書曰：‘我不愛彥，就不肯婚彥。’”“我不愛彥，決不與彥結婚，且彥來歐有妨我對H之愛之進行；回國后，既可與賢晤談，亦可廣為物色選擇合意之女子，故尤不欲此時將我自由之身為彥拘束。”這時的吳宓周旋在眾多女子之間——H是吳宓心里愛著的另一個女子，日記中的“賢”，則是陳仰賢。吳宓愛陳仰賢，可陳仰賢卻癡戀葉公超（新月派作家），她對吳宓的評價很低，據浦江清日記的說法，陳仰賢批評吳先生是最好的教授，但是沒有資格做父親，亦沒有資格做丈夫。浦江清寫道：“這使我們都寒心，因為在座諸人都知道，吳在英國，用電報快信與在美國的毛彥文女士來往交涉，他們的感情已決裂了，吳現在唯一希望在得到仰賢的愛，而仰賢的態度如此，恐怕將來要鬧成悲劇。”

后來，當劉海粟夫人問吳宓獨居清華是否寂寞時，吳雖“未敢徑直言之”，但“欲求劉夫人介紹年輕貌美之女友”之心則存焉。（《吳宓日記》）由此看來，吳之于毛，不只是“始亂”者，也是“終棄” 者了。雖說當時的吳宓，除了毛彥文，仍有選擇其他女子的權利與自由，但從一般情理上說，在與毛彥文的感情糾葛尚未徹底了結之前，他起碼該恪守自身。所以最終毛彥文認為“吳的為人，感情不定”，她沒有嫁給吳宓，是一個女人的明智之選。

據說陳寅恪先生在美國初識吳宓時，曾對他說過這樣一番話：“學德不如人，此實吾之大恥。娶妻不如人，又何恥之有？娶妻僅生涯中之一事，小之又小者耳。輕描淡寫，得便了之可也。不志于學志之大，而競競惟求得美妻，是謂愚謬。”這可謂是對婚戀家庭生活的徹悟之言。當吳宓決心與陳心一離婚，然后打算與毛彥文結婚時，馮友蘭先生則以評論的口吻預言說，吳此舉之結果為“兩頭落空”，蓋謂其“既失心一又不得彥也”。可惜吳宓未能領會陳寅恪先生的至理名言，又沒有重視馮友蘭先生的警策，其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1987年，年近九旬的毛彥文以一本《往事》記錄自己一生的雪泥鴻爪，她在《往事》中刻意回避了吳宓。在第三章的末尾，僅有一小節“有關吳宓先生的一件往事”，糾正了一些關于吳毛感情糾葛的錯誤傳聞，冷靜地表白了她對吳宓的看法。她認為：“自海倫（即毛彥文）與朱（即朱君毅）解除婚約后，她想盡辦法，避免與朱有關的事或人接觸，這是心理上一種無法解說的情緒。吳為朱之摯友，如何能令海倫接受他的追求？尤其令海倫不能接受的，是吳幾乎每次致海倫信中都要敘述自某年起，從朱處讀到她的信及漸萌幻想等等，這不是更令海倫發生反感嗎？”

可以說，這是一場由吳宓單方面產生的“愛情”。而半個多世紀以來，這件事不僅鬧得沸沸揚揚，許多不知內情的人還責備毛彥文寡情，使她備受誤解。1999年6月，《吳宓傳》的作者沈衛威采訪毛彥文，提到吳宓日記里詳細記錄對毛彥文的愛慕以及內地許多人關注吳毛感情關系時，毛彥文搖搖頭，說：“真是無聊！”

毛彥文為什么不愛吳宓，沈衛威的分析是：一個是新潮女性，熱衷于政治、社會公益事業；一個是舊派文人，只會寫舊體詩，記日記。可謂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

與熊希齡的“忘年戀”

早在1916年在吳興湖郡女校讀書時，毛彥文的同學朱曦就是熊希齡夫人朱其慧的內侄女。1922年，毛彥文轉學于南京金陵女子大學，適與熊希齡之女熊芷同學。由此與熊府來往更加密切。熊夫人朱其慧十分喜愛毛彥文，當她知悉毛彥文歷經兩次婚姻波折（第一次抗拒包辦婚姻，第二次為表兄移情別戀），仍潔身自愛，發憤攻讀，對毛彥文越發憐愛。毛彥文的美貌、才華、個性以及交際能力也給熊希齡留下深刻印象。熊希齡是著名教育家、慈善家，毛彥文在與熊家的往來中，也對熊希齡產生了很好的印象。

后來，毛彥文在熊芷的陪同下，到北京參觀熊希齡于1918年創辦的北京香山慈幼院，作為愿把畢生精力獻給教育事業的毛彥文，自然對慈幼院發生了濃厚的興趣。此時，熊夫人朱其慧病逝，熊希齡處于悲痛之中，他需要一個女人溫情的撫慰。

1934年秋，在內侄女朱曦的安排下，喪偶鰥居多年的熊希齡向毛彥文求婚。一開始，毛彥文謝絕了“老伯父”的求愛。但熊希齡不屈不撓，再次向毛彥文求愛。毛彥文再次拒絕，不過信中稱熊為“伯父”而無“老”字。面對這份感情，毛彥文拿不定主意，十分苦惱，為此她曾求教于江山籍同鄉。這位同鄉對她說：“若為個人生活考慮，你和長者結婚是不足取的；若為繼承香山慈幼事業考慮，你確實對熊先生也難以拒絕了。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能為別人謀幸福。現代維也納學派的人道主義觀點是，人類沒有什么超自然的保護者與仇敵。因此，人類的任務就是以偉大的愛，去做一切可以改善人類生活的事情。如果你能夠這樣想，那么，對于個人私事，就不會過多地考慮了。”

1935年，在各方親友的懇切勸導下，毛彥文終于應允了熊希齡的求婚。但提出一個條件：熊希齡必須剃去長須，丟掉手杖。熊希齡欣然從之。

1935年2月9日，六十六歲的熊希齡與三十六歲的毛彥文在上海慕爾禮堂舉行了婚禮，婚禮采用基督教儀式，兩人由于年齡相差三十歲，成為轟動全國的“新聞”。

婚禮上，許多賀聯幽默風趣，令人捧腹。諸如：“舊同學成新伯母，老年伯做大姐夫”，“熊希齡雄心不死，毛彥文茅塞頓開”等。

老夫少妻婚后的生活頗為愉悅，他們北京的寓所懸有一聯，兩人以博士、尚書自許：“紫府高聞詩博士，青山隱逸女尚書。”結婚滿月那天，熊希齡繪一幅“蓮湖雙鷺圖”并題詞贈毛彥文，其詞曰：“綠衣搖曳，碧波中，不受些兒塵垢。玉立亭亭搖白羽，同占人間未有。兩小無猜，雙飛不倦，好是忘年友。粉后鉛腮，天然生就佳偶。偶覺萬種柔情，一般純潔，清福容消受。軟語嬌紹沈酒里，甜蜜光陰何驟。縱與長期，年年如此，也覺時非久。一生花下，朝朝暮暮相守。”詠物寄情，表示兩人將白頭相約，終老林泉。

毛彥文與熊希齡結婚后辭去了大學教職，協助丈夫開展慈善事業，彼此恩愛度過了三年時間。1937年12月，熊希齡心臟病突發病逝，毛彥文忍受著傷痛，此后再沒有嫁人。她繼承了熊希齡的遺志，接辦香山慈幼院，出任香山慈幼院院長。

回望自己的情路，毛彥文曾慨嘆：“倘我不認識朱曦，縱認識而無深交，則與秉公的一段姻緣將無由發生，我生命一大半過程中所遭遇的一切，當完全改觀，是幸？是不幸？難言之矣。朱曦其左右我命運之一人乎？”當愛已成往事，沒有假若，也沒有答案。

1999年10月3日，毛彥文病逝于家中，享年一百零一歲。■

（責任編輯/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