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真的太難了!”
這是陳楚生的經紀人周杰對記者說的第一句話。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場再正常不過的解約案,居然可以從2009年打到2012年,時間跨度之大,幾乎伴隨了“老陳”出道至今1/2的藝人生涯。即便是愛打官司、且總能打贏的阿湯哥也曾不止一次地透露,他從來沒有因為勝訴而體會過半點快感。那么,我們可以想見,對身處漩渦中心的雙方而言,一場曠日持久的解約案到底意味著什么了。
“你無理取鬧,我就死扛到底”
從最近的消息說起。近日,受理陳楚生解約案的長沙中級人民法院做出了一審判決:陳楚生需向老東家“天娛公司”支付賠償金、評估費及受理費950萬元。次日,天娛上訴,追加1300萬元第三方損失費(即陳在天娛期間代言品牌商的損失),共計2200余萬元。“內地歌手第一身價”的頭銜,至此落到了陳楚生身上,只不過,這個“第一”是負面的。
事實上,解約本不是一件值得大書特書的新聞,各大媒體也早已從里到外解讀過藝人與經紀公司間的恩怨情仇。2001年,蔡依林與原經紀人吳大衛夫婦提出解約后,曾支付了一筆在當時看來實屬天價的解約金,900萬元新臺幣(折合人民幣200多萬元)的數額讓人發出了“憑什么”的質疑。有意思的是,此后,歌手的解約金只漲不跌——來看一組數據:張杰,160萬元;周筆暢,500萬元;尚雯婕,600萬元——到了陳楚生,這一數字實現了神奇的三級跳,一躍攀上了千萬的高峰。
但這并不是數值的頂點。去年7月,一份蓋著法院紅章的《補充民事訴狀》現身微博,主角依然是陳楚生,天娛向其索賠共計227.1217億元。此微博一出,立刻引發了軒然大波,天娛的代理律師李鳳祥不得不站出來解釋,稱227億元顯然“是個筆誤”。周杰回憶道,當時,她很難從情感上接受對方的解釋,“我的第一反應是,天娛做事不太嚴謹,其次,法院做事我們也不敢恭維。當然,不能從這件事上就斷定法院在袒護哪一方,可至少200多億的章不該蓋。”
消息流傳之時,陳楚生正為他的新專輯《癮》做最后沖刺。自2007年“快男”奪冠以來,他音樂作品的數量一直與他受歡迎的程度成反比,除了2008年推出過一張EP 《原來我一直都不孤單》和單曲《一個人的冬天》外,連新東家華誼音樂也只為其打造了一張專輯《冬去春來》,于是《癮》尚未問世,就被寄予了翻身之作的厚望。周杰希望借助《癮》,大眾能將視線“轉回老陳歌手的身份,而不是成天問他要賠給天娛多少”,可惜事不如愿,解約案又一次蓋過了音樂的風頭,登上了娛樂關注的頭條。
關于陳楚生是否像天娛所言,具備和解約金對等的身價,其實是一柄棘手的雙刃劍。一方面,解約金的制定標準令陳楚生團隊不得其解;另一方面,“任何行業都有規矩,陳楚生不是第一個提出解約的藝人,也絕不是最后一個,我可以幾年不吃不喝換自由,但你不能把我當傻子,相對合理的后果誰不愿意承擔?”
按照時間順序歸納,我們可以發現天娛在金額問題上的執著。2009年8月,長沙市仲裁委曾就此案做出終審,確認陳楚生解約的事實,需向后者支付解約損失約650萬元;同時,由于陳楚生方面提出的“天娛公司多次違反職責和義務,侵害陳的人身、財產權”獲得認可,天娛需要支付陳楚生演藝收入413萬元。隨后,天娛向長沙中院申請撤消仲裁委裁決的申請,并將賠償金額提升到了2600萬元。2010年4月,這一數額提升到了3800萬元,直至227億元的筆誤。
天娛是這樣計算它的既定損失的:以陳楚生比賽半年后的收入為基準,乘以2,再乘以8(簽約年數)。周杰將這種計算方法形喻成“雞蛋理論”,“相當于十年前我送你一只雞蛋,十年后你得還一座養雞廠。且不論這只雞蛋能不能孵出小雞,就算孵出來了,我也愿意把養雞當成事業,我的投入和消耗誰來買單?”
這就是最讓周杰想不明白的地方。由于案件始終在長沙審理,她沒有精力“從頭盯到尾”。“之所以我們能耗到今天,還在掙扎,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于一口氣。你無理取鬧,那我就死扛到底。”
“能毫發無傷地回來嗎”
死扛到底的后果是,天娛為陳楚生留下的最后一首歌《一個人的冬天》一語成讖,他的某一部分,似乎永久地困在了2008年底的冬天。2009年,他的所有工作被叫停,只間歇性地參與了一兩場政府性演出。在為三亞市政府舉辦的公益演出前夜,陳楚生和周杰二人在酒店的房間內閑聊,周杰不小心提到了2600萬,陳楚生聽過,忽然沉默了。整整五個小時,他都低著頭不肯吭聲,“我汗毛都豎起來了,實在受不了,硬著頭皮問了他一句,你還好吧?”就是這四個字,讓陳楚生抬起了頭。周杰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場景,“他淚流滿面啊,真的是滿面。我那一瞬間嘴巴就差一句話,說早知道你壓力這么大,寧可當初不解約了。可是我不能說,因為這種話,除了泄氣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隨著事態日后的發展,陳楚生養成了一個新的習慣。如果白天聽說了案情,他會把話憋在心里,直到深夜才“突然給我打一個電話,問什么時候才是個頭”。遇到這種情況,周杰只能用哄孩子的勁來哄老陳,“小弟,你別崩潰,會好的”。可實際上,她的困惑不比陳楚生少,“為什么一切好像完全無止境,只會越來越糟糕呢?”
把時間拉回解約的導火索,2008年12月31日湖南衛視的跨年晚會。當晚,陳楚生放了湖南臺鴿子,第二天,有關湖南臺全面封殺陳楚生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放鴿子”事件之前,陳楚生的狀態是疲于應付娛樂圈的種種規則,“比賽之后,他一直沒辦法調整自己,比如說那張EP,公司只給了他20天時間上交母帶,其中還有N場活動和演出,真正呆在錄音室的時間不超過5天,這種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一下子把他變分裂了。”
此前,陳楚生已經因為過度用嗓而失聲了近一個月,他曾向天娛提出休整的請求,未果。雖然他從未真正拒絕過一次公司的安排,“沒日沒夜地演出”,但天娛恰好扎到了他的底線。當年,天娛高層變動,周杰一度轉為帶別的藝人,等她回歸陳楚生團隊后,得知的頭一件消息是:天娛要求終身買斷陳楚生的詞曲版權,這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對詞曲作者而言,終身買斷屬于致命傷吧,但老陳沒有跟媒體說過,他不想換來同情,嘴巴緊得要死。”
湖南衛視跨年晚會前夕,發著高燒的陳楚生被安排去云南演出,就是在那趟顛簸了8個小時的汽車上,他動了給自己放假的念頭。回來后,他寫了一封信,留給了工作人員,信里面只有幾行字:“等我休息好了會和大家聯系的,我要好好想想。另外,不要再等我了,我明天不會出現在晚會上。”
直至此刻,陳楚生也沒有想過真的解約,但天娛的封殺函讓他無路可退。他有一句口頭禪,“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為了這句話,他付出了此后長達3年多的代價;也正是因為這場至今尚未終結的解約案,屬于陳楚生的冬去春來,還只是一枚良好的期待與祝愿。周杰說,打一場官司或許沒有剛開始講的那么難,難的是,“你能把心里的炸藥包安全地移到某個空地引爆,然后毫發無傷地回來嗎?”
陳楚生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