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 一個胖子的理想與犀利

一直就冰箱質量問題與西門子家電公司在微博上“糾纏不休”的“老羅英語”創始人羅永浩，終于在北京西門子大廈門前，以“鐵錘砸冰箱”這一帶有行為藝術氣息的舉動，將他此前“再給西門子一點兒壓力”的說法付諸了行動。

“胖子”羅永浩又一次“火”了。

“不耍流氓能否賺到錢?”

去年10月25日，羅永浩在北京保利劇院完成了201 1年的歲末演講，題目仍舊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創業故事”。在演講中，他興奮地說：“‘老羅英語’創辦到第3年，終于開始盈利了。”100萬的數額雖然并不巨大，但老羅毫不掩飾興奮和得意的心情。

如果沒有獨特經歷和理想主義標簽，“胖子”羅永浩的行為不會這么備受關注。這個外界眼中游手好閑的“流氓”青年，新東方“最?！痢焙汀白钌怠痢钡牧眍惤處?，一個“已逝的非著名網站”牛博網的理想主義站長， “老羅英語”的創始人，一直以來面臨的最大困惑是：如何做一個成功的商人，又不扔掉理想主義的形象。

“當有人不斷說‘你不行’的時候，再強大的心臟也會產生疲勞感?！崩狭_說，對于“不耍流氓能否賺到錢”的問題，自己起初并沒有把握，只是單純地相信可以。“既然我瞧不起的人都能賺到錢，為什么我不能呢?”

2008年元旦前后，“牛博網”被迫關閉。理想主義者羅永浩最終選擇和朋友開一家英語培訓公司。他說自己不是一個擅長找投資者要錢的人，所以除了馮唐給的一筆啟動資金和在非洲做生意的“發小”主動提供的300萬元，羅永浩注冊的“老羅英語”沒有跟任何人要過投資。

“老羅英語”一上馬就生意慘淡，第一年就折進300萬?！盎旧鲜敲刻煲婚_門，1萬塊錢就不見了。被打劫也不可能這么嚇人，拿朋友的錢做雖然賠了不用還，但怎么好意思呢?萬一賠了，找個年薪百萬的工作，600萬的債也要花10年才能還請?！币幌氲竭@些，羅永浩就“眼前發黑”。賠著馮唐的錢，羅永浩一天比一天焦慮。

他開始經常在辦公室里過夜，琢磨怎么把生意做好。比如，為了鼓勵學生早交費，他推出過一項“越早交錢，收費越低”的促銷方案，卻最終發現這套方案挺“愚蠢”的?！皬南M心理學角度講，如果我這個月報名要交1200塊錢，得知比上個月報名多交100塊，就會很窩火，很猶豫，結果這個月沒交，下個月又要多交100塊，會更窩火。在這種非理性的情緒下，他可能會選擇我的競爭對手?！?/p>

公司在繼續賠錢，方案也那么“愚蠢”，老羅就找了很多市場營銷專業的書籍來看?！翱戳藭胖溃惯^來做——開始就定最后一個月的高價，報得早有折扣，消費者會覺得自己占便宜，這樣他就可以接受。但是對商家來說，本質上是一樣的?！?/p>

“老羅語錄”的傳說

沒有“老羅語錄”，羅永浩就不會像今天這么風光。

11年前，他給新東方校長俞敏洪寄去一封求職信，在新東方招聘標準的后面，逐個列舉自己能夠勝任新東方教師的理由。在“大學本科或以上學歷，英語專業者優先”后面，他回復：真不喜歡這么勢利的條件，這本來應該是“)。(之流”學校的要求。

像許多新東方老師一樣，羅永浩會時不時用一些搞笑段子活躍課堂氣氛。但是，與其他人不同，他的段子總要挑戰“權威”。例如，指責中醫療法缺乏藥檢機制，懷疑中國傳統的家庭關系，憤怒地抨擊暫住證制度，并表示自己要以身試法、誓死不辦。他在課堂上對學生說：“人腦需要獨立思考，很多習以為常的東西實際上都經不起推敲?！彼稳葸@叫“有思想”。

信口講出這些段子時，羅永浩并沒想到日后可能產生的影響。新東方的學生將他的段子剪輯成集，傳到網上，標題做“老羅語錄”。“老羅語錄”迅速在學生圈中傳播開，在追捧者眼中，羅永浩幽默、有獨立思考精神、閱書無數、耿直敢言，是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

但是，在新東方做了兩、三年的著名教師，羅永浩卻坦言自己“很不舒服”：“公司的氣質和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樣?！绷_永浩說的氣質，是指英語培訓行業諸如“不用背單詞”“多少天保過”的宣傳，還有“無效退款”卻又從不兌現的服務承諾。

碰到自己看不慣的東西，他常常情緒失控，破口大罵。新東方一位學生說起自己上學時被寶馬車濺了一身泥的事，有老師竟然教這位學生“發財了也開寶馬濺別人一身泥”。羅永浩臭罵這種教導是“一種SB邏輯，居然把這樣的價值觀傳遞給學生。”至今，他談起這段，仍舊氣憤不已。所以，在新東方時，他的朋友并不多。

年薪50萬，工作時間除了寒暑假3個月比較忙碌，平時只要在周末上兩到三節課，不得不說，在新東方執教“極其舒服”。但是2006年初，忍耐依舊的羅永浩正式向新東方遞交辭呈，于當年夏天離開了這份待遇極好的工作。

商業領域里的大部分人，羅永浩是瞧不起的。按照他的標準，這些人是“沒文化，沒思想，沒水平，沒道德，什么都沒有”的“多無人員”。他感覺到找到一個自己能夠認可其價值觀的老板很困難，自己總有種上當的感覺。所以，他干脆自己當起老板。

非著名的“牛博網”

“熱衷參與公共事件”的“政治性”網站牛博網，在如今的網絡大潮中，應該算是一個“非著名”網站。然而，一段本該淹沒在商海里的創業故事，卻因為特立獨行的老羅，至今仍被人們津津樂道。

黃斌是羅永浩創辦牛博網時的合作伙伴，他記得第一次見到老羅時，老羅穿了一件軍大衣，不修邊幅。

當時黃斌正在尋找合適的投資項目，羅永浩恰好從新東方辭職。兩人都認為國內媒體存在“一邊倒”的問題，但是他們從未涉足過這個行業，不知道有“政府控制”這回事。于是，兩人打算合伙創辦一家盡可能多元化，有多種聲音，不要有異常傾向的網站。

同“老羅英語”一樣，牛博網沒有尋找投資，有限的啟動資金主要來自他和黃斌，所以沒錢請太多員工。羅永浩負責內容，做程序出身的黃斌負責技術。很長一段時間，牛博網每個月要都虧掉幾萬塊錢，主要花在服務器帶寬上。

羅永浩說，他們當時對互聯網完全沒有概念，覺得“有點擊量就賺錢”?！芭２┚W最早是想做成一個綜合性的博客網站，選擇一些博客作者的文章做內容。”在羅永浩看來，牛博網不是博客服務商，只是借助了博客形式；而比起互聯網產品，牛博網卻像一個公共媒體。

這個沒有清晰的商業模式和發展戰略的“四不像”，上線十幾天，PV量就意外地超過20萬，艾未未、梁文道、韓寒等眾多名人相繼成為牛博網作者。之前“老羅語錄”積累下來的眾多粉絲，也陸陸續續來到牛博網，挺起這個新建的網站。

因為沒有刪帖，牛博網在此后的很多公共事件中充當了平臺角色。廈門P×事件中，一位當地的牛博網作者用手機短信發到自己的牛博網博客上，做了文字現場直播；山西黑磚窯奴工事件，只有牛博網上的帖子一直沒有被刪。

在信息還不太公開的時代，不刪貼的網站注定要戰戰兢兢地度日如年。堅持了兩年時間，牛博網最終被強行關閉。

對于牛博網的結局，羅永浩始終覺得自己很無辜，他說： “當時我們是要做一個綜合性網站，所以沒有刻意回避政治問題，并不是我熱衷政治問題。在大多數網站要做自我審查的情況下我們沒有做，政治內容就顯得格外突出。我們真的沒有刻意去做?！?/p>

雖然沒有賺到錢，羅永浩仍舊十分得意。直到今天，還有人發給他郵件，說牛博網是自己的“思想啟蒙網站”。因為邀請作者助陣牛博網，他結識了一大批精英圈子里的朋友，成為他最寶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