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也曾深愛過(三)

前情提要：

蘇珊開始大張旗鼓地追求史小余，童葉葉提醒姜璐小心被人挖墻角。為了氣童葉葉，姜璐故意說自己喜歡的人是林檸夕。童葉葉信以為真，為了得到林檸夕，她決定去阻止蘇珊和史小余在一起……林檸夕突然讓姜璐去學校鍋爐房，結果看到抱在一起的蘇珊和史小余。

16

我和林檸夕很默契地都不再提鍋爐房事件。

有時，我會覺得做只鴕鳥也不錯。至少在它把頭埋到沙子里時，它的內心是平靜的，安全的。

可我不行。就算一直努力在做一只鴕鳥，一只試圖用自欺欺人的方式來掩蓋真相的鴕鳥。可最后，還是失敗了。

下課，林檸夕去打熱水。于美麗扭著她那過于豐盈的屁股走過來，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以為，昨天去鍋爐房遇到史小余，真的是碰巧？”

我看她一眼，低下頭，認真地在紙上畫起了拋物線。

“對了，當時你去倒垃圾，所以沒看到童葉葉氣勢洶洶地去找蘇珊。”

我繼續畫我的拋物線，甚至覺得從未畫過如此對稱的圖形。

于美麗有些訕訕的，大概我的反應出離了她的想象。她輕咳一聲，趴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跟你說，當時林檸夕看著童葉葉拉著蘇珊怒氣沖沖地離開，扔了掃帚就跟了過去……”

她后面還說了什么，到我這里都成了忙音。她用一副看好戲的嘴臉看著我時，我面無表情地問道：“這道題你會解嗎？”

于美麗的臉上陰晴不定了好一會兒，最后丟下句：“神經病！”我握在手里的鉛筆，“騰”一聲折了芯。

其實，我并不在乎林檸夕是不是騙我。連史小余這種當初說好堅持八百年不動搖，死都要和我在一起的發小，都能說變就變，又怎么能指望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對你情深義重？

可我的心里還是扭了一下。難道那些關心那些溫暖都是假的嗎？都是我一個幻想出來的鏡中花，水中月？

如果說林檸夕是故意騙我到鍋爐房，那他的目的呢？他又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就算他是真的騙我，那史小余呢？也是被人騙過去的？

我這個人一向很有二百五的潛質，當一個問題想不通時，便會讓它從腦子里過濾掉。看到于美麗的臉變成了豬肝色，氣呼呼地將桌上的東西全掃到桌洞里，我為自己找了一個很蹩腳的借口——于美麗因愛生恨，故意中傷林檸夕。

一這么想，我的心里頓時就舒坦多了。可舒坦沒多一會兒，就又被人硬生生地揉成了皺巴巴的。

語文師太第一次沒拖課，甚至還提前了兩分鐘下課！我顧不上感謝她的列祖列宗，只想著趕緊見到童葉葉。她在早自習前溜到我們班級門口，說課間操的時候有事情和我說。

不用猜，肯定是來向我匯報她昨天的壯舉。不讓我給她送個錦旗什么的，至少也得左右都戴個大紅花！

我埋著頭下樓，心想一會兒見到童葉葉要怎么措詞。說我是逗你玩的，我根本不喜歡林檸夕？還是說你有點腦子好不好，你以為這樣就能幫得上我從而再幫得上你自己？又或者直接告訴她，林檸夕根本不喜歡她那一款的女生？

不行，估計我說完后，不是她拿刀直接殺了我，就是先殺了我后她再剖腹自殺。想想哪種我都吃虧。

最后，我決定只要不是她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就算她真的拿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

結果，童葉葉沒怎么樣我，我自己先英勇了。

17

我以為，在我沒跑去興師問罪前，史小余是絕對不可能自己跑到我面前，讓我有擰斷他脖子的機會。

可當我從最后一級臺階上跳下來后，發現事實總是超出我的想象。

史小余擰著眉毛，兩只眼睛里裝滿了紅血絲，一點兒也不像傳說中戀愛的物種。可誰又敢肯定，沒有戀個愛戀到神經錯亂變成第二個東方不敗的？

東方不敗史小余。這個稱呼讓我一下子笑了出來。

可能不光是史小余，連我自己都覺得笑的不是時候。我收了收嘴角，結果收得太急，整個臉部就以扭曲的方式凝固在那兒。

史小余眼里的紅血絲更多了，他上前一步，看著我，使勁咽了口唾沫，然后只說了兩個字就卡在那兒了。

“昨天……”

我本來已經抹去的畫面，在史小余哀傷的眼神里頓時又活了過來。對，昨天，他和蘇珊，一對狗男女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這樣說，有點兒偏頗。可蘇珊抱他時，他完全可以直接推開。可他沒有！他像個傻X一樣，任由蘇珊抱著。

我想跳起來，想讓他哪來的滾回哪去，更想問一句，他和蘇珊是不是真的已經在一起？可不等我一一付諸行動，下課的人群已經從四面八方涌來。

于是，我和史小余像兩個逃難的災民一樣，被更多的災民給硬生生擠散了。

等我奮力到達操場時，廣播體操的音樂已經響起來了。我兩眼目露兇光，童葉葉卻興奮得像只當紅炸子雞。

她隔了兩三排的目光，和我笑得那叫一個賤啊。

我想這下完了，這次絕不是一頓KFC就能打發的問題了。可我冤不冤啊，你說我只是拿眼瞄了一下看中的玩具，回頭你拿槍跑去給人都突突死了，然后把玩具搶給我，這罪也能算到我頭上？就算一會兒她磨破嘴皮子，我也最多給她個見義勇為，還未遂的稱號。

拿定主意，人群開始往教學樓里涌。童葉葉已經混到了我旁邊，那笑看起來更賤了。

“昨天……”她扭捏地說道。

難道他們是串通好的？都以昨天為開頭，接著就像為了保命的壁虎一樣，留個斷尾巴給我。

在我發飆前，童葉葉終于又恢復了語言功能。然后，我呆了。

她紅著臉，小聲說道：“昨天，我從鍋爐房回來在操場遇到林檸夕，他突然目光閃躲，說我其實挺美的。要不是他身后的史小余，突然往鍋爐房跑破壞了氣氛……”

難道真的是……林檸夕先讓史小余去鍋爐房英雄救美，然后又故意讓我撞見？

不不不！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沒有立場和理由啊！

我目光游離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重新聚焦到童葉葉的那張嘴上。她顯然并不知道后來發生的事情，更不會注意到我此時的表情。

“你說……我向他表白怎么樣？”童葉葉以一個看似疑問實則肯定的句式，結束了她的講話。

就算我說不怎么樣，難道就能阻止她自我毀滅的決心？她似乎得了健忘癥，忘了我說巴不得史小余和蘇珊好，那樣我就能和林檸夕在一起了。

于是，我緘默。

我緘默的原因，還有另一個。因為我看到了蘇珊，她快跑兩步，拉住了和我隔了無數人頭的史小余，然后回過頭，沖我露出一個勝利的笑。

那笑，像無數顆子彈，一下子擊中了我的心臟。

18

我真不是一個好姑娘，又無緣無故地發脾氣了。

下課時，當前排的小胖賤兮兮地抖動著他那兩個腮幫子，轉過來和我借作業抄時，我氣勢如虹地說道：“我給你滾出去！”

當時，全班都驚了！

大家都能看出來小胖對我有意思，可我犯不上讓自己滾啊！

小胖訕訕的，“我知道，你是想讓我滾。”

我第一次和小胖說了對不起，第一次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跑了出去，第一次林檸夕望著我欲言又止。

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一個蘇珊，就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更糟的還在后面。

不知道蘇珊是蓄意還是路過，在我一臉灰敗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有些話史小余不方便來和你說，所以還是我來說比較好。”

我抬起頭，看清眼前這張微揚的臉，她連談判都是居高臨下的。可是，她什么時候變成了史小余的代言人？是不是以后還會變成他的經紀人，順便再生倆孩子？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你有了新歡，我連舊愛都不是！

那一刻，我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為我量身訂做的。蘇珊已經贏了，為什么還要乘勝追擊斬盡殺絕，連口氣都不給我留。

她說：“希望你以后和史小余能保持距離，畢竟人言可畏，他不希望我誤會你和他的關系。”

誤會？我和他的關系？

我真想仰天長嘯，老天你這是在玩我嗎？我爸已經被你玩進監獄了，現在連我也不放過嗎？

可我說出來的話，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我說：“我也正想找史小余，我也不希望林檸夕誤會我和他的關系！”

估計蘇珊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她張大嘴，眼睛眨了無數次，才假笑著說：“既然這樣，最好。”

不就是比誰更假嗎？我也會。

我把臉上的這份假，牢牢地保持著。直到目送著蘇珊離開，一轉身看到史小余黯淡的一雙眼，才知道有些東西會弄假成真。

史小余可能是想笑一下，結果比哭還難看。

他說：“我都聽到了，我不會再讓林檸夕誤會我和你之間的關系。”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

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我和史小余之間，真的真的什么都沒有了。連茍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了。

是我和他一起，把我們的關系推向了懸崖，又看著它生生地掉下去，最后連個聲響都沒留下。

除了童葉葉沒有想好如何告白外，所有人都回歸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林檸夕還是會收到不同的禮物，那些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女生們，又開始用她們的熱臉去貼林檸夕的冷屁股。他照樣會把東西轉贈給我，連看我的眼神都裝滿了內容。

如果沒有那次鍋爐房事件，我一定會再次自信心爆棚，一定會覺得林檸夕口是心非。明明喜歡我，還裝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好吧，我可以忽略林檸夕這怪異的舉動，卻無法忽略蘇珊和史小余牽在一起的手。

他們用最殘忍的方式，給了我最致命的一擊。

19

我像只灰撲撲的鴨子一樣過活，童葉葉可能受了我的感染，也把自己弄得像只灰撲撲的鴨子。

她瞪著兩只眼睛，里面寫滿了問號，“為什么你要用鴨子來形容自己，而且還灰撲撲的？”

我沒理她，慘淡地笑了笑，“你的表白準備好了嗎？”

一聽這茬兒，童葉葉馬上五光十色起來，“你說，我是輕描淡寫地試探一下呢？還是直接告訴他，我喜歡他？”

我又笑了一下，這次比上次還慘淡。

“你要是有蘇珊一半的勇氣，早把林檸夕拿下了！”

童葉葉愣了半天，終于明白我灰撲撲的原因了。

“你是說……蘇珊她沒有知難而退，而是大獲全勝？”

我很不想點頭，但還是點了頭。

我以為童葉葉會暴跳如雷，會拍著桌子罵史小余這個烏龜王八蛋，結果她只是沉默了半分鐘，用平靜地語氣告訴我：“我知道了。”

我摳了半天耳朵，怕自己漏掉了她某些很重要很義薄云天的豪言壯語，可她真的只說了四個字。如果不算她轉身時說的那句：“史連生出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哦，史連生出院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大半個月已經過去了。

如果是以前，我準攛掇童葉葉，讓她逼史小余偷幾個他爸住院時沒吃完的罐頭出來。

可現在……

我好想有個時空穿梭機，穿梭到一切都還未改變的時候。和我有一樣想法的，還有童葉葉。

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威脅不但沒讓蘇珊怯步，反而加速了他們在一起的步伐。她覺得她應該找史小余談談了。

于是，她就去了。

當然，這是她在史小余那里受了重傷后，回來轉述給我聽的。

她說：“姜璐，如果不是當時史連生在場，我非上去給他兩巴掌不可！”

童葉葉還沉浸在失敗的憤怒里，不可自拔。

“我以為，史小余會毫不猶豫地拍著胸脯告訴我，你們看到的都是假相！我心里只有姜璐一個人！結果你猜怎么著？他竟吞吞吐吐地說什么，有些事情不像你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童葉葉青筋暴突，可能肺已經氣得炸掉半個。

“他這不是放屁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來那么多的廢話！”

我拍拍童葉葉，想讓她平復一下情緒。“那他承認喜歡蘇珊了？”

“沒有！在我提到蘇珊時，史連生倒是有點兒意外。”

“史連生？”我不知道是應該怨他還是同情他，好端端地從山上跌下去，摔斷了腿，自己遭了罪，也讓我爸蒙了不白之冤。

“是啊，史連生。他眼神迷茫地重復了半天蘇珊的名字，那表情……像想起了什么，又不敢確認！”

“還有呢？”我抓住童葉葉的胳膊，生怕她漏掉任何細節。

“還有……你其實是不喜歡林檸夕的對吧？”

那一刻，我好想自己是個聾子。

20

童葉葉真的跑來告白。

她再一次輕車熟路地進了我的班級，只是這次她沒有像拖死狗一樣把我往走廊上拖，她把自己笑成一朵喇叭花，“姜璐，你早上吃得太飽，不想出去散個步嗎？”

“我？散步？”我指著自己，半天沒反應過來。

“是啊！”童葉葉仍媚著笑，已經把我從座位上提了起來，在我耳邊小聲說：“配合得好的話，晚上必勝客！”

必勝客？

我過于饑餓已經快痙攣的胃，在最后三個字里，一下子活了過來。

“啊，對對，我是得出去活動一下。”

我也媚笑著，眼看就到門口了，林檸夕的一句話，就讓我差點兒又滾了回來。

“姜璐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是哈，姜璐也不是什么外人。那姜璐，你再回來？”

當我白癡啊！瞎子也能看出來如果我真的回去，必勝客立馬和我說拜拜。

你讓我滾，我滾了。你讓我回來，對不起，我滾遠了。

在那個我滾遠了的早上，童葉葉的第一次告白以失敗而告終。

她不死心地問：“為什么？為什么不能喜歡我？”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是誰？！”

“這和是誰沒關系。”

“是不是姜璐？”

“……”

林檸夕用沉默的方式，讓我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冤的竇娥。

我的必勝客不但泡了湯，還被童葉葉恨了整整一個星期。

無論我是正面交火，還是側面伏擊，她都一律用咬牙切齒的方式，結束了我的自討沒趣。

我在自討沒趣的日子里，一咬牙一跺腳，就報名參加了學校運動會的四百米長跑。

我總得找個方式發泄一下心中的郁悶，不然非得憋出個更年期綜合癥不可。

可當看到蘇珊也站在跑道上，我真想在地上擺一排釘子。不是扎死她，而是扎死我自己！

蘇珊冷冷地笑笑，“不是怕輸給我吧？”

我？怕輸給她？笑話！

問題是當我拼了老命跑到終點時，還是輸了，而且一敗涂地。

大概史小余也沒想到，和蘇珊一起沖過終點的，還會有我。

他站在那里，目光糾結得像團毛線團。我別過臉去，不看他。卻看到林檸夕和他手里的水。

“給我的？”我明知故問。

我只是想氣一下史小余，想讓他知道我姜璐除了你，也是有人追有人疼的。可是林檸夕，只是演一下戲，要不要演得那么過火？

他不光把水擰開，遞給我，還用手幫我擦了把額頭的汗。

不想被誤會都難了。

我先是聽到史小余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接著就看到童葉葉那張紫了又綠的臉。更夸張的是，我想去追跑走的童葉葉，一轉身正好撞到蘇珊，剛才還好好的她，突然身子一倒，就暈了過去。

史小余和林檸夕幾乎是同時奔過去的。

只是，林檸夕伸出手后，又縮了回來。他憂傷地站在那里，突然寂寥了整個春天。

21

已經和我絕交的童葉葉，托人捎了紙條過來。說突然偷聽到他爸的談話，有關于那場工地意外的事情要和我說。

我想都沒想，就去了。

對于童勇，我有一百個肯定，是收了別人的錢才突然在法庭上改了供詞。不然，怎么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他當時根本什么也沒看到！

童葉葉會偷聽到什么呢？童勇拿錢的證據？還是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太急于見到童葉葉，根本沒留意，為什么她會約我去學校的后山，而不是其他地方。

說是后山，其實就是亂葬崗。聽說，當初建學校時，還鏟平了好多的墳冢。現在哪里都是寸土寸金的，誰還計較那么多的鬼神之說。可聽高年級的同學說，他們總在天黑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小聲哭。

我忐忑著一顆心，真想掉頭就跑。可為了我爸，為了他的不白之冤，我不能跑。

我小聲叫著童葉葉的名字，生怕驚動了這里的前輩們。可越害怕，越覺得四處都是猙獰的目光。

我在心里說：不要自己嚇自己！可我真的聽到，那棵粗壯的白楊樹后面，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幾乎已經跑了，兩條腿卻突然像生了釘子般，動也動不了。

我看到，樹后的史小余和蘇珊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如果說之前，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已經讓我萬箭穿心。那么現在，他們不光是給我挫了骨，而且還揚了灰。

我用力拽緊幾根柳條，好讓自己不倒下去。似乎連柳條都和我過不去，我噙在眼角的淚，終于在柳條斷掉，自己的屁股摔成八瓣后，掉了出來。

那聲音實在是太響了，連抱在一起的人，都松開了手。

蘇珊三分羞澀七分得意地看著我，史小余的兩只眼睛像蒙了層看也看不清的薄霧。

“姜璐，你怎么會坐在地上……”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坐在地上！可我不坐在地上，難道會抱在他的懷里嗎？

“剛才……不是你……”史小余一下子推開眼前的蘇珊，眼神里全是意外。

我抹抹眼淚，冷笑一聲，“你不是，不是你，你是不是想說，我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不是……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史小余用力拍著自己腦袋，像是在用力回想著什么。

還真會演！難道他這樣，就能當我得了失意癥，什么都沒看到？！

“我應該說對不起才對。不過好像更應該說，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我氣呼呼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直跑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為止，才發現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已經痛到一片麻木。

我已經認輸了，為什么還要讓我永世不得翻身呢。

童葉葉在教室里看到我，嚇了一跳。“姜璐，你怎么會在這里？”

為什么所有人見了我，都要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史小余是這樣，童葉葉也是這樣。難道我要去了火星，他們才會覺得不奇怪嗎？

我已經懶得追究為什么她約了我去后山后，又不見人影。

童葉葉見我臉色不對，支支吾吾地問道：“你去后山……沒見到史小余？”

史小余？難道她知道史小余會在后山？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到底知道什么？說啊！”

“我……本來約了史小余，又約了你，我是想……讓你們能重歸于好。于是我就……在史小余的水杯里下了點藥，我以為……”

什么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不知道童葉葉騙我去后山，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她自己好。可她怎么也沒想到蘇珊會看到她下藥，然后早我一步出現在后山。

于是，才有了他們抱在一起的那一幕。而史小余在藥效發揮作用后，以為他抱在懷里的那個人，是我。

22

我信命，卻不想認命。最后，又不得不認。

我和史小余本可以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卻因為種種原因，而越走越遠。

之前，是那場工地意外。后來，是突然交換來的蘇珊。最后，隔在我們中間的，卻是一個我想都不會想到的人。

童葉葉。

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天很藍，大塊大塊的云朵擠在一起，像小時候吃的棉花糖。童葉葉一臉篤定地告訴我：“你就等著吧，這一次，林檸夕一定會乖乖就范！”

她說得那樣自信且底氣十足。我打趣她，“該不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手里？”

童葉葉笑，“你還真別說，他真有把柄在我手里！不光是他，連史小余的把柄，也一起在我手里！”

史小余？他會有什么把柄？

見我起疑，童葉葉忙改口，“我說著玩的，他哪會有什么把柄！”那是我最后一次見童葉葉，仿佛愛情已勝券在握的童葉葉。她就帶著那些小美好，小盼望，永遠地離開了我。

我總覺得時光是個太殘忍的東西。它改變了我們的容顏，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卻將那些痛永遠地留在了我們的記憶里。

擦不去，抹不掉。連想想，都會痛。

當林檸夕慌慌張張地來找我時，我還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一場關于史小余、童葉葉、林檸夕、蘇珊，還有我自己的夢。只要一睜眼，一切就會停。

可當我看到童葉葉那張再也不會呼吸的臉時，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再也不會一臉哀傷地看著我，說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理我。再也不會說完了，我看林檸夕八成是喜歡上你了！再也不會說姜璐你振作一點，千萬不要讓蘇珊挖了墻角！再也不會……

她用最殘忍的方式，退出了我的世界。同時，也將我和史小余隔成了天涯。

史小余痛苦地跪在那里，已經沒有了眼淚。他說：“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怕她說出真相，如果不是急著去攔她，如果沒有和她推搡，她就不會自己掉進水里，就不會……”

如果說眼淚可以減輕痛苦，那么生命呢？

五月的天氣里，我將自己抖得像一片葉子。有風貼著天際吹過去，似誰唱的挽歌。

林檸夕可能是想抓住我肩膀，給我一些安慰，我不經意地躲開了。

我現在應該怎樣稱呼他呢？是蘇珊的青梅竹馬，還是當年那場工地意外的老板的兒子？

他為了讓蘇珊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故意接近我，讓所有人都誤會我們。童葉葉把蘇珊鎖進鍋爐房，他讓史小余去救她，同時引我過去，讓我誤會蘇珊和史小余……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蘇珊。

那他給我的那些溫暖那些關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大概他自己也說不清吧。也許是他對我的一絲愧疚，愧疚我爸白白去坐牢，愧疚他利用了我。

再來說說蘇珊吧。

她為什么會執意去史小余的班級，史小余為什么和她在一起，卻又沒有半絲歡喜。

我猜得一點都沒有錯。童勇果然是拿了錢，才會變了口供。沒想到的是，史連生的那場“意外”根本不是意外，他是故意從山崖上摔下去，根本沒有摔斷腿。他同樣是拿了錢，為了找一個不會被唾罵的借口。

蘇珊的爸爸正是史連生的主治醫生。在醫院里，蘇珊對史小余一見鐘情。史小余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才不敢得罪她。他怕我知道真相后，會恨他！

而這些，這就是被童葉葉抓住的把柄！

她只是不死心，跑去再告白，結果無意中聽到林寧夕和蘇珊之間的談話。知道林檸夕喜歡的人一直都是蘇珊。他勸蘇珊放手，蘇珊冷笑，說史連生假裝腿斷時，知道什么叫放手嗎？

于是，她跑去威脅林檸夕，如果他不和自己在一起，就把一切都說出去。林檸夕不肯就范，童葉葉嚇他說要跑來告訴我，結果遇到史小余……

尾聲：

我們學校里每年還會有交換生過來學習，他們或美麗或英俊或普通，卻再也沒有叫林檸夕的男生，和蘇珊的女生。

我還是這所學校里一個不起眼的女生，有一個很值得驕傲和自豪的爸爸。他已經沉冤得雪。

我偶爾會見到史小余。他沉寂的，消瘦的，哀傷的模樣，都牢牢地記在我心里。只是，我們永遠都不會在一起。

對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女生。她和我賭氣，和我絕交，和我一起看到帥到冒煙的男生尖叫。她曾經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她叫童葉葉。

他們讓我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感情，不是不愛，而是曾經愛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