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畫畫乃性情所致,并沒有太多的考慮??僧嬛嬛鴨栴}就來了,首先是自己開始不滿意了,越來越覺得哪都不對勁兒,越來越覺得不像那么回事兒。之后,時??粗嫲赴l愣,慢慢產生了一點思索,越思越遠……
工筆花鳥畫的高峰是在兩宋時期以至元代,以徐(徐熙)黃(黃荃)為代表的名家輩出。他們以寫實為基元,有著嚴謹的技術要求,精工勾描,細致填彩,作品精妙絕倫,但到明清之后,只有傳承卻無更大的發展。
直到民國中后期,出現了南陳(陳之佛)北于(于非闇),使工筆花鳥有如撥云見日,出現新的生命活力。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工筆花鳥開始又一次呈現新的繁榮景象。其時正處于改革開放深入時期,外來文化直抵國內文化藝術前沿領域,新的影響與融合,以及新思想的注入,使畫家產生新的認識。反過來再讀前輩古人力作,從中學習截取與傳承自然有了質的蛻變。契入新形勢的工筆花鳥領域,洗心革面一般,頭角嶄露、煥然一新。使得一批優秀中青年畫家浮出水面,其主要代表人物是江宏偉。他以敏銳的視覺、獨到的觀察力和多元化的思維方式,一反常態地從繪畫語境殺出一條“血路”。他的出現無疑影響了一個時期工筆花鳥畫的畫風。隨之而來便是翻版、再版、盜版的“江宏偉”隨處可見比比皆是。當然,本人亦在其中,并且還有模有樣煞有介事……
歷史的長河總似這樣千回百轉大浪淘沙,待我們回過頭再去讀、再去看工筆花鳥界,突出者已無幾人。但江宏偉依然以其獨有的藝術深度和廣度獨占鰲頭卓爾不群。倒是那些翻版、再版、盜版者的作品已顯出老套僵化,更多則是失去了后勁,無力自拔,以又一次自我淹沒而告終結。儼然一場暴風驟雨過去,逐漸轉入風平浪靜,此時此刻如果我們還不能去冷靜地思考和勇敢地面對,那真可謂自身素質低下的悲哀。因此,重新審視、反思工筆花鳥的創新是一個不容繞過的新課題——如何挖掘多元化的審美取向和尋求發展的新方向更是亟待解決的首要問題。
迷茫徘徊之后讓我平靜,然而我依舊沉浸在自己《鷗鷺忘機》的琴韻里?;秀敝幸唤z靈犀若隱若現,帶來朦朧的啟迪,由此而轉入漸悟,悟出其中的非常之道,遁入其中的唯我之境。那種漸悟之感,絲絲入扣、惟妙惟肖;那種寧靜空曠,有如出塵之蓓蕾欲放,亦似上蒼之點化排撻而下——含蓄婉轉,手眼相諧,拈花微笑一般的劍膽琴心遂如行云流水融入畫中。正如葉毓中先生所評:“看不見的是寫生,看見的是寫心?!?/p>
由此而進,我在畫面形式上亦做大膽嘗試?,F在的構成關系,采用傳統大開大合,大起大落之手法,以及造險破險的技巧去表現柔中帶剛的精、氣、神,常有作品處于大險之態,而后力挽狂瀾、奪回險處使之回歸中正平和之境,讓畫面平添含而不露的節奏感。這種中正平和是一種動容的沉靜,抑郁的內斂,靜中有動,動中帶穩,于簡淡清素中流露出散淡恬美、超塵脫俗的個性所在。更透出畫意淡的清純,淡的低回,從而淡出韻律,淡出節奏,也就淡出了真摯的情誼。此時,耳畔仿佛響起淺唱低吟:“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輕輕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那天籟之聲,深幽曠遠,琴韻不斷,繞梁三日不絕!
花鳥畫一直以來被人比作京劇中的旦角兒,如此一說,我想,我的工筆畫鳥畫一定就是“程派大青衣”了。與程派之低回委婉,氣清素樸,端莊沉穩,抑揚頓挫,娓娓行腔的風格,是再和諧不過的了,還有什么能與這種意氣相投、肺腑相通的比較更為恰當的呢!
寒舍每至友人,品茗賞畫切磋技藝之余,常不忘謬贊一句:“淡雅雋秀,一股清氣?!备星拜呄壬t道:“品畫之前當以焚香沐浴方可行矣。”果如是,不亦快哉!
杜尾頑于如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