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空文的460萬元撫養費

2012年4月30日，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了林秋萍為非婚生女兒方貝貝索要撫養費案件。案子背后，有一段可悲可嘆的畸形愛情故事。

閃戀閃居：美女翻譯情牽多金帥哥

2006年7月，林秋萍從杭州市一所重點大學外語系畢業，應聘進了寧波市一家中德合資的電子材料公司當翻譯。

林秋萍是80后，來自浙江省紹興市農村，父母都是普通農民，家境一般。上大學期間，美麗清純的林秋萍身邊有不少追求者，可她心高氣傲，一個也沒看上。工作穩定下來之后，林秋萍渴望找到一位“高富帥”，在寧波組建自己的小家庭。

2006年9月，林秋萍帶著自己精心準備的征婚資料到婚介所。沒想到，她遭遇男婚托，差點兒被騙失身。這對林秋萍打擊很大。她再也不敢相信陌生人了，只能一切順其自然，聽從“緣分”的安排。

既然沒遇到靠譜的男人，那就想辦法交一兩個閨密吧。抱著這一想法，林秋萍與大她5歲的阿芳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阿芳是寧波人，在當地一家商貿公司當文員，已結婚生子。

2007年1月初的一天晚上，林秋萍為阿芳過生日時，遇見了高大帥氣、風度翩翩的方盛華。方盛華是杭州人，大學畢業后白手起家創辦了一家房產中介公司，現為寧波最大的房產中介公司和建材供應商之一。

林秋萍的心里蕩起了情感的波瀾，她含情脈脈地看著方盛華。這一細節，自然沒逃過方盛華的眼睛，兩人開始眉目傳情。

生日宴結束后，阿芳安排方盛華送林秋萍回家。方盛華一邊開車，一邊與林秋萍聊天。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讓她十分癡迷。方盛華問林秋萍：“你有男朋友了嗎？”她干脆利落地說：“沒有。”方盛華接著問：“是同前男友分手了嗎？”林秋萍長嘆一聲，說：“方總，你別笑話我，我沒談過戀愛，情感生活是一張白紙。”

方盛華激動地說：“你這樣的女孩兒像金子一樣寶貴呀！我就喜歡。”說完，他把車子停在路邊，一把握住林秋萍的雙手。林秋萍半依半拒，喃喃地說：“方總，請你別這樣，別這樣。”

方盛華把林秋萍攬入懷里，信誓旦旦地說：“親愛的萍，在茫茫的人海里，你是唯一一個讓我一見鐘情的好女孩兒，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

如此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語，讓林秋萍徹底暈了過去。當天晚上，她讓方盛華走進自己的租住屋，把自己清白的處女之身交給了他。方盛華望著床單上鮮紅的印記，激動地說：“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兒，骨子里很傳統，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幾天后，方盛華覺得林秋萍租住的房子太簡陋了，就在林秋萍單位附近給她租了套精裝修的單身公寓，兩人正式同居了。林秋萍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之中。不過，令林秋萍稍稍煩惱的是，方盛華太忙了，總是隔三差五出差去外地。

好在方盛華得知她的這個小煩惱后，再三安慰道：“寶貝，我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想停也停不下來。等我從2000萬級別的富翁變成億萬富翁后，我會花上百萬的年薪委托職業經理人打理公司，然后陪你在世界各地游山玩水，好好享受生活。”見他說得真誠，林秋萍的心里這才釋然。

石破天驚：同居男友竟是有婦之夫

同居的日子里，林秋萍不止一次想到過和方盛華領取結婚證，在法律上給自己一個名分。方盛華拍著胸脯說：“寶貝，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這樣吧，你辭職進我的公司，我分給你一些股份。”見方盛華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林秋萍的心頓時一軟，說自己并不在乎結婚證，只在乎他的心。

2007年5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方盛華又出差去外地了，手機處于關閉狀態。林秋萍非常想他，卻又聯系不上。感覺無聊，林秋萍就約阿芳一起喝茶。林秋萍與方盛華閃戀閃居后，一直沒有告訴阿芳。這是方盛華特意關照，他說想婚禮前才公開兩人的戀情，免得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因此，林秋萍和方盛華的戀情一直處于地下狀態。

阿芳見林秋萍面若桃花，就開玩笑說：“都說戀愛中的女孩兒最漂亮，秋萍，你同誰談戀愛了？”林秋萍想到同方盛華的約定就轉移話題說：“阿芳姐，我來茶館前剛做過美容。”

阿芳說：“秋萍，你這么漂亮，年齡不小了，該談戀愛啦。要不要姐給你介紹一位？”林秋萍裝作興奮的樣子，說：“好啊，好啊。”

阿芳要林秋萍說出自己的擇偶標準。林秋萍假裝考慮了一會兒，說：“得像在你生日宴上遇到的方盛華，人長得英俊，事業又很成功。”

阿芳不以為然地說：“秋萍，你別惦記他，人家可是有老婆有女兒的。”聽到這個消息，林秋萍如遭晴天霹靂，頓時無心喝茶，找個借口，買單走人了。

回家躺在床上，林秋萍頭疼欲裂。林秋萍回憶與方盛華交往的所有細節。種種跡象表明，答案是殘酷的。她決定向方盛華問個明白。

兩天后，方盛華出現在林秋萍的面前。在林秋萍的質問下，方盛華同林秋萍攤牌了：“其實我已經結婚了。但是，我敢對天發誓，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是真的！”“我這樣不就成了插足的第三者、你的‘小三’了嗎？姓方的，這間房子退給你，我找別的地方住去！”林秋萍一邊哭著，一邊收拾自己的衣物。

方盛華拉住林秋萍的手說：“秋萍，都怪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我真心實意地愛你。在我情感的天平上，你這一邊最重，別的全是浮云。”

林秋萍使勁掙脫方盛華的手，把衣物裝入行李箱中。方盛華突然跪在她的面前，說：“秋萍，如果咱們倆這樣是錯的，那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秋萍，我會離婚娶你的。不過，這需要一個過程，請你耐心等待。”

戀愛中的女孩兒往往是低智商，甚至是零智商。方盛華這一跪、一番解釋，就把林秋萍給哄開心了。為了愛情，她可以委曲求全；為了愛情，她可以當“小三”；為了愛情，她可以等到海枯石爛的那一天。隨后的日子里，林秋萍與方盛華繼續同居著。遇此波折，她感覺他對自己更好了。

無奈起訴：法院判決撫養協議無效

2007年10月初，林秋萍發現自己意外懷孕了。她對方盛華說：“我想把孩子生下來！這是咱們倆的愛情結晶。”“老婆，生下來我來養。”方盛華脫口而出。

正當林秋萍安胎養胎之際，方盛華拿出1萬元錢對她說：“老婆，你還是打掉孩子吧，這是醫藥費和營養費。”林秋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既然是真愛，你為什么言而無信，連愛情的結晶都不要了？”方盛華說：“老婆，你還年輕，等以后咱們倆結婚了，你再生孩子也不遲啊！”林秋萍堅決不同意做人流手術。

在林秋萍看來，只要孩子生下來，就能拴住方盛華的心。林秋萍想，方盛華肯定會給自己和孩子一個名分。退而求其次，也能讓他拿出一大筆錢來。轉眼到了2008年7月6日，林秋萍在寧波市一家醫院里生下了一個重達7.3斤的女兒。她給女兒取名為方貝貝。

方盛華給林秋萍請了個有經驗的老保姆，照顧母女倆的日常生活。女兒滿月那天，林秋萍對方盛華說：“我有沒有名分倒不要緊，但女兒一天天在長大，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爸爸。請你考慮一下。”方盛華表示，自己正在考慮，但這事急不得。

隨著時間的推移，林秋萍與方盛華之間出現了難以調和的矛盾。令她反感的是，方盛華對自己和孩子越來越不在乎。2010年春節前夕的一天晚上，方盛華與林秋萍住在一起。第二天早晨，方貝貝突然感冒發燒了，哭鬧不止。林秋萍要方盛華開車送孩子去兒童醫院檢查并治療。方盛華卻讓她自己抱著女兒打車去。

在兒童醫院里，林秋萍抱著女兒排隊時，望著成雙成對帶著孩子前來看病的小夫妻，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2010年春節過后，林秋萍去公司上班，把方貝貝托付給老保姆照料。沒想到，老保姆往熱水袋里灌開水時，不小心將方貝貝的左腿給燙傷了。林秋萍火燒火燎地打電話給方盛華。方盛華說自己正忙著，隨即掛斷了電話。林秋萍只得打車帶著方貝貝去醫院治療。值得慶幸的是，方貝貝的傷情并不嚴重。倒是方盛華冷漠的態度，讓林秋萍如同墜入冰窖之中。

林秋萍有兩塊心病：一是她只能讓方貝貝喊方盛華“叔叔”，而不能讓女兒喊他“爸爸”，連老保姆都不知道他是方貝貝的親生父親；二是方貝貝的戶口問題，林秋萍的老家在紹興農村，她雖然在寧波當翻譯，但買不起房子，再加上她沒有結婚，所以，女兒一直沒有辦法落戶。

為此，林秋萍要求方盛華在寧波給她買一套房子，這樣好給女兒上戶口。方盛華當即拒絕了：“我幫你和女兒租房子不是蠻好嗎？寧波的房價正處于上升期，要買房子也得等到房價跌下來啊。”

林秋萍感覺該收緊套在方盛華頸部的繩索了，她毫不客氣地說：“你不買房子可以，我會讓你老婆知道此事的，你等著瞧吧！”

方盛華勸林秋萍不要沖動。林秋萍說：“想讓我不沖動可以，你得答應我的條件。”他問她：“什么條件？”她要他把阿芳請過來做一個見證人。

2010年6月1日，方盛華按照林秋萍的要求，找來了阿芳。林秋萍向阿芳哭訴了自己和方盛華閃戀閃居、懷孕生女的前后經過，然后指著他說：“你沒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你明明有老婆和孩子，卻對我瞞得滴水不漏，用甜言蜜語把我騙上了床。”

方盛華低頭不語。阿芳說：“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用了。方總、秋萍，我建議你們倆就此分手，快刀斬亂麻，免得把事情鬧大。”

“分手可以，但姓方的得答應我提出的所有條件。”說完，林秋萍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協議交給方盛華。

方盛華看到協議的主要內容是：方盛華一次性支付林秋萍460萬元，作為方貝貝的撫養費；方盛華以方貝貝的名義一次性出資購置一套100萬元以上的房屋，使方貝貝可以在寧波安家落戶。

方盛華問林秋萍：“460萬元撫養費是怎么算出來的？”她說：“從2010年到2031年共23年，每年20萬元，合計不就是460萬元嗎？”

方盛華提出增加一條約定：“如因林秋萍的原因致使方盛華的任何一個家庭成員得知方貝貝是其女兒，本協議自動失效。”林秋萍當即答應了。方盛華在協議上增加了保密方面的條款，并簽了名。阿芳也以見證人的名義在協議上簽了字。

握有這份已簽字生效的協議，林秋萍滿以為自己會一夜暴富。可是，方盛華此后再也沒有來找過她，也沒按照協議的內容履行付款義務。協議也就成了一紙空文。

更令林秋萍揪心的是，方盛華的所有電話都停了機，公司也搬走了。她聯系阿芳，阿芳也不知道方盛華新換的電話及公司新地址。

苦等了一年多，心如死灰的林秋萍只得以方貝貝的名義將方盛華訴至寧波市鄞州區人民法院。方盛華并沒有到庭，只是委托了律師。

對于林秋萍的訴訟請求，方盛華的律師說：“這份撫養協議是無效的，方盛華是在受到脅迫的情況下簽訂的；即便協議有效，也因林秋萍違反約定向方盛華的妻子揭曉此事，而使該協議歸于無效。方盛華是方貝貝的生父，也應有法定的監護權及撫養權，要求孩子歸方盛華撫養。如果方貝貝隨其母親生活，方盛華愿意按照法律規定支付撫養費，但不愿意承擔林秋萍所主張的巨額撫養費。”

林秋萍說：“協議是方盛華找朋友阿芳作為見證人同我簽的。而且，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是我主動告訴方盛華老婆的。法院受理此案后，我接到他老婆的電話，在難以隱瞞真相的情況下，我只好實話實說了。之前，方盛華親口說過什么錯都由他一個人承擔。現在，我卻要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一切，這不公平。”

2011年11月底，鄞州區人民法院經審理后認為，因方盛華單獨處分巨額夫妻共同財產，使婚外第三者受益，損害方盛華合法婚姻配偶的財產利益，也有違公序良俗的原則，故對該協議的合法性不予認定，對于履行協議的請求也不予支持。但方盛華作為方貝貝的生父，對方貝貝仍負有法定的撫育義務。方盛華自2011年6月起負擔方貝貝撫養費每月1000元，直至方貝貝獨立生活為止。

此案宣判后，林秋萍不服判決，以方貝貝的名義提起上訴。

2012年4月30日，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后認為：非婚生子女享有與婚生子女同等的權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視。方盛華有責任承擔方貝貝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用，直至方貝貝能獨立生活為止。但撫養費支付應為保證子女的正常生活需要。本案中方盛華與林秋萍所簽訂之撫養協議，其所約定的撫養費數額超過未成年人一般生活需要，并可能損害方盛華合法婚姻配偶及婚生子女的利益，故該約定應為無效。但原審法院判決確定方盛華每月支付撫養費1000元過低。本院酌情確定由方盛華每月支付方貝貝撫養費3000元至其獨立生活時止。本判決亦不妨礙方貝貝在將來有必要時提出增加撫養費的請求。

林秋萍當初生下女兒，原本想從“小三”順利轉正，卻未能如愿。她繼而打算通過女兒從其親生父親那里淘金，沒想到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更讓她痛苦不已的是，她這個未婚媽媽的身份嚇跑了許多追求者。如今，她高不成、低不就，成了特別困難的剩女。

一失足成千古恨。林秋萍心里再悔，她自己釀下的苦酒只有她自己來承受……（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