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二代”,難舍難分的高原情

這些年，內地媒體關于“官二代”、“富二代”的話題一天天火爆起來，在邊陲西藏卻顯得陌生和冷漠。讀了周韶西的第一本文學選集《夢中的西藏》，我頭腦里猛然跳出一個新詞——“藏二代”，倒是應該認真關注的。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西藏著名軍旅女詩人楊星火就在一首膾炙人口的抒情詩《致老西藏》中表達出老西藏們為建設新西藏“貢獻青春獻生命，獻了生命獻兒孫”的壯志豪情，首次披露了“藏二代”的存在：

你進藏時還是個姑娘，

如今你的姑娘已經走進學堂；

你進藏時還是個小伙子，

如今你的小子已穿上軍裝。

在近半個世紀的漫長歲月里，這個由成千上萬老西藏兒女組成的群體，他們的生活狀況、事業追求及其喜怒哀樂的情感走向，到底怎么樣了？《夢中的西藏》以文學筆觸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窺視“藏二代”心靈軌跡和不息拼搏的范本。

周韶西出生在西藏昌都，近半個世紀直至今日他都生活在西藏，他常說他本身就是西藏人，西藏才是他真正的故鄉。像他這樣的“藏二代”在西藏很多，其在內地的真正故鄉已經只是一個概念了。他們把青春、熱情、家庭、事業和智慧，乃至生活與生命的全部都獻給了他們熱愛的這片土地。像他們這樣的“藏二代”是值得尊重的。

周韶西熱心文學創作，顯而易見是他熱愛這片土地，同時也得益于他的父親即西藏著名詩人、劇作家和小說家周艷煬的濡染。但是沿襲“官二代”、“富二代”的思路，將他的文學成果歸結為“作二代”的遺傳，將是荒唐的。翻開古今中外文學史，嚴格意義上的“作二代”群體是沒有的。因為文學創作屬于個體精神勞動的產物，作家既沒有社會權勢也沒有物質財富可供兒女利用、揮霍。周韶西大學畢業甚至沒能在文藝單位謀取一個有父親卵翼的職位。作為一個勤于耕耘的業余作家，《夢中的西藏》匯集了周韶西二十余年間撰寫的60多篇（首）小說、詩歌、散文、歌詞、電影文學劇本、文學評論和紀實文學作品，體裁上包羅萬象，卻字字句句離不開世界屋脊這個大主題，為讀者展示出西藏高原的無窮魅力，各族人民建設新西藏堅忍不拔的奮斗精神。周艷煬的詩歌、小說是他在那個特定時代爆發出創作靈感的特定產物，《夢中的西藏》則是“藏二代”在改革開放新時代真實生活的寫照。如果說繼承“遺產”，他繼承的是包括周艷煬在內的“老西藏”群體對祖國邊疆和藏族同胞那份難舍難分的情懷，默默無聞的奉獻精神。這才是這本貌似斑駁的文學集的核心內涵，也是鞭策這位年輕企業家以抑制不住的激情熬更守夜從事文學創作的內在動力。

我是通過周艷煬認識韶西的，交往已有二十余年，但他的行蹤、事業和文學追求卻是我心中一個解不開的謎。他大學畢業后到自治區政府擔任秘書，就喜歡舞文弄墨，對高原老少作家品頭評足，頗有幾分新意，1991年8月，自治區黨委宣傳部批準成立西藏當代文學研究會（歸屬西藏文聯管理），周韶西被推舉為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我正為這位年輕評論家驚喜不已的時候，他卻貿然辭去公務員的鐵飯碗“下?！睆纳?，在林廓北路辦起一個頗受文化人士青睞的尼威茶園。還來不及問出一個所以然來，茶園已經發展成為紅紅火火的尼威餐飲娛樂有限責任公司，進入21世紀，頭上的“帽兒”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成了一位涉足西藏旅游、餐飲、文化等多家獨資或合資企業的董事長、總經理，走上了企業家的不歸路。我想，青年人喜歡趕時髦，敢于走父輩不曾走過的路，跳進市場經濟的大海中去闖蕩一回，自然是應當贊賞的壯舉。在我的想象中，企業家的成敗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在風云變幻的市場面前，時間就是金錢，肯定沒有閑暇去搞文學寫作之類的“雕蟲小技”了。不料韶西仍然筆耕不輟，常有散文、評論、小說和詩歌見諸報刊，我既有職業性的欣喜，又暗暗為他捏著一把汗，一心不能二用，可別為文學誤了主業，細微的疏忽都會給他日趨龐大的經濟實體帶來風險。真是咸老婆子淡操心，企業照常運轉，2009年底2010年初還相繼讀到他的兩篇散文《我的父親》（給周艷煬最后一部長篇小說《雪域之舟》撰寫的序言）、《父親，一路走好》，感人淚下。聯想到班固《漢書?藝文志》關于寫作動因的至理名言：“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韶西的創作，實在是情感之所致，良知之所逼，不吐不快的。《我的父親》以平實的語言再現出父親臨終時與妻子、兒女話別的場景——

母親被感染了，說出了我平生沒聽到過既精辟又意味深長的話：“老周，你一生好強，成也好強，敗也好強，我這輩子苦就苦在怎么就遇到了你！”

父親笑了，淚水都快出來了。

我順著母親的話題：“哎，爸爸，您應該承認，您一生最大的幸福是您娶了媽媽，媽媽為您放棄了自我，勤勞了一生，也奉獻了一生?！?/p>

我第一次看見父親那樣深情地拍著母親的肩膀，感慨萬千地說：“老馮，這輩子辛苦您了，下輩子我還娶您。”

“我這輩子給您磨夠了，下輩子說什么也不嫁給你了。”母親是笑著說這句話的。

很久沒有讀到如此揪心動人的散文了，活生生畫出夫婦兩個老西藏坎坷曲折的悲壯人生，字里行間都洋溢著“藏二代”別無選擇地扎根高原，繼承老西藏精神，譜寫“藏二代”嶄新人生的強烈心愿。

文學創作的源泉在生活。周韶西雖然跟隨父母在西藏度過童年和少年時代，但真正體驗到社會的風云變幻卻在參加工作即改革開放以后。在我的印象中，他推出的第一部重頭文學作品是發表在《西藏文學》1993年第一期的大型報告文學《商品大潮席卷下的西天凈土》，洋洋灑灑五萬多字。溯古訪今，氣勢恢宏，將審美視角從拉薩擴展到西部阿里、東部昌都、北部草原和南部邊陲，涵蓋萬里高原，對西藏從封閉到開放，從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到商品經濟坎坷曲折的發展歷程進行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掃描，給國內外讀者以心靈的震撼，形象地記錄了當代西藏社會經濟發展驚心動魄的跫蛩足音。作家滿腔熱情描繪了新時期西藏向內地、向世界打開山門，市場經濟洶涌澎湃的浪潮給落后、閉塞的“西天最后一片凈土”帶來的巨大沖擊。這場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社會變革，在促進社會經濟迅猛發展，改變傳統生產、生活方式的同時，更在人們內心深處進行著一場克服千百年來因循守舊、輕商重農思想觀念的可喜轉折。一棟棟高樓平地而起，一座座現代化發電站、文化館、學校、商店和水利灌溉工程遍布城鄉，數萬內地民工、個體戶進藏打工、經商，引發出一個成千上萬農牧民進城學習技藝、經營商店的熱潮。大型報告文學還毫不避諱地披露了眾多“淘金人”在激烈市場競爭中的幾多辛酸和困惑，乃至沉渣泛起，呼喚全社會的關注治理，發展大好形勢。“我們都在期待著。期待二三十年后，西藏個體戶不再是專事流通的個體戶，而是一家家走向集約經營的個體企業?！薄獰o疑，作者孩提時代在閉塞橫斷山區的生活直觀感受也加深了他對商品大潮歷史必然性的認知，或許正是在這種熱情期待下，激勵這位青年作家放棄公務員的優厚物質待遇，“下?！苯浬膛d辦企業并成為雪域集約經營的帶頭人之一。他新世紀撰寫的報告文學《攀登命運高峰的人》記錄了他更上一層樓，與退伍軍人張曉宏搭檔在拉薩創辦紅艷連鎖超市、雅魯藏布大酒店的智慧和艱辛?？胺Q《商品大潮席卷下的西天凈土》的續篇，通過自身經歷的寫照，生動反映出二十年前的商品大潮正在21世紀走出創業初期的迷惘，結出了豐碩成果，具有時代的典型意義。

《夢中的西藏》收集的小說不多，僅有兩篇，都具有“尋根”的意味，是發掘人性的根?！段液桶蜑酢穼憹h族孩子“我”與牦牛巴烏從陌生到畏懼，到相互關愛、相濡以沫的情誼?？梢约尤雰和膶W之列，但我這個白發人也愛不釋手，故事新奇而又耐人咀嚼。藏東密林深處，湖光瀲滟、鳥語花香、禽獸嬉戲，一個童話般的境界?！拔摇背媚赣H和單位的叔叔阿姨出差公干的機會，禁不住大自然的誘惑，獨自闖入山林游玩，卻迷失了回家的路。突然烏云籠罩山林，夜幕降臨的時刻，心驚膽戰地躲鉆進一個樹洞逃避野獸、魔鬼的襲擊，并吹響海螺笛召喚他的朋友巴烏前來救助。巴烏能否聽到他的笛聲？能否找到他賴以活命的樹洞？又何時才能到達呢？給讀者構筑起一道道揪心懸念。而棲身樹洞的孩子卻時夢時醒，斷斷續續浮現出他在高原所見所經歷的畫面碎片。青草枯竭的冬季，“我”撕大字報、偷馬料為巴烏充饑，巴烏也對這個來自海濱的陌生孩子萌生舔犢之情；旺扎大叔帶他上山狩獵，殺死狗熊的英雄壯舉，夜捕馬雞的驚人才干；在母親下鄉的日子，卓瑪阿姨就成了對他關愛有加的“第二個媽媽”……。孩子被一聲聲狼嚎驚醒，猛地坐起，只見一雙幽蘭色的火焰在閃動，兩只大灰狼一步步逼近樹洞！“我要死了，巴烏快來救救我吧！”孩子剛剛發出心底的呼叫，眨眼間，朋友巴烏閃電般降臨，以身軀掩護洞口，與大灰狼奮勇搏斗，用尖利的角刺穿狼腹，高高摔向大樹。巴烏勝利了！孩子得救了。“我輕輕地爬到巴烏背上，它慢慢地向密林深處走去。我雙手緊緊抱著巴烏的頸脖，感到它的背是那樣寬闊，那樣溫暖?！薄@時我們才醒悟到，故事中間穿插的那些互不關聯的生活碎片其實都是在為童話最后的結局做合情合理的鋪墊。原來世間一切存在的生命都是有性靈的，他(它)們可以而且應該相互關愛、溝通，無論動物和人，藏族和漢族，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世間無難事，只要心相連，以勇敢和真情，將所有有生命的物體凝聚成一個相互依存的和諧整體，是一代代先哲和著名宗教人士的共同追求，也是作家、詩人人性主題的應有之義。佛教關于人畜禽獸乃至小蟲子可以在生生死死中相互轉化的理念傳說，也為“我”與牦牛巴烏的對話找到合情合理的心理根據。本書中的散文《龍王潭的古柳》和另一篇小說《D君之墓》表達了同一的主題思想，只不過素材汲取、藝術手法相異而已。前者寫一對少男少女持續二十余年說不清化不開的朦朧情思，時間跨度較長，給人撲朔迷離的美。后者以西藏青年女評論家田文的真實故事演繹而成，主人公直率、情真，生活和事業上都有執著的追求，不幸在出差藏東途中遇難，有如曇花一現，給文壇留下不盡的思念。

與韶西文交多年，始終沒有讀過他的詩作和歌詞，或者從未寫過或者寫了羞于投送報刊，不得而知。最近送給我的這部書稿，驟然冒出三十多首散文詩作和歌詞，都是以西藏特有的山、水、物、事起興，寓情于景，伴隨輕松、凝練的語言，抒發出作者對西藏江河、高山叢林、民族風情的濃濃深情，格外令人驚喜。著名詞作家喬羽曾精辟論道：“詩言志，歌唱情?！碧摷俚那橐鈱懖怀龈腥说脑~。周韶西在文集中收集的二十多首詞就是他對西藏的真情。如果將“老西藏”和“藏二代”不同時代的詩作細加品味，抒發的都屬于發自內心深處的真情，而情感內涵卻存在著明顯差異。老西藏懷著維護祖國統一、解放百萬農奴的歷史使命進藏，抒情核心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奉獻精神。“藏二代”大都是在內地奶奶、姥姥的襁褓中度過朦朧童年，稍長即進藏度過漫長的學習生涯，極少高山反應，在濃厚民族文化氛圍里成長。對他們來說，西藏不是故鄉而勝似故鄉?！独_河呵，故鄉的河》是這樣吟唱的——

啊，拉薩河呵，故鄉的河！

過去你使我心醉，如今又叫我神往。因為童年的歡樂，少年的憧憬，曾千百次在你偉大的懷抱里激蕩！

啊，拉薩河呵，綺麗的河！你把高原的意志注入我的胸膛；為了你那熱忱的希冀，我要用刻苦攻讀的汗水當作你給我的報償！

當本土一旦成為貨真價實的故鄉，將個人的知識歸結為民族古老文化的撫育，壯美大自然的恩賜，“奉獻”就變成了無需言說的多余。周韶西的三十余首詩作擺脫老一輩“解放百萬農奴，建設新西藏”的吟唱模式，情感歸屬從支援者向主人公轉化，將那種難舍難分的高原情表露得微妙而且深刻，是“藏二代”詩歌創作一個特別值得研究的表征。

沒有鹽巴打不出酥油茶，沒有真情寫不出好詞。韶西的詞情來自詞作家豐富、漫長的高原生活體驗，深山里的小木屋，藏北草原的雪，密林中的杜鵑花，天空飛翔的鷹，都能激發他的創作靈感，流淌出醉人心脾的詩行?；厥淄?，“在陽光閃耀的雪山深處。/有一個美麗的小村莊，/那里是我金子般的家鄉……/阿媽手中的酥油燈，/照亮了我童年美好的希望；/撫平我人生旅途的滄桑。/我深情眷戀的小山莊啊，/我要回到你的身旁，/去尋找歲月留下的夢想?！?《在那雪山深處》)給古老、平淡的小村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圣潔光環。寫布達拉宮，“你流淌在歲月的河流中，/奔騰著祖先滾燙的血液；/你是一部凝固的交響曲，/在我心中傳播著悲歡和希望。/你把萬年智慧撒向人間，/在我心中譜寫出燦爛的篇章。”賦予信徒頂禮膜拜的布達拉宮以民族歷史、文化的深厚內涵，讓凝固的建筑翩翩起舞，彈奏出一曲古老的樂章，娓娓講述著一個民族悲歡離合的悠久故事。書中還有近十首愛情詞，你可以理解為是男歡女愛的詞作，也可以理解為對高原山水、迷人歌舞、富饒家鄉、純真感情的纏綿情懷。

散文詩《鷹之歌》讓我聯想到高爾基那首著名的散文詩《海燕之歌》，都是借助飛禽的形象特征謳歌一個時代或者一個民族奮發向上的群體風貌。《海燕之歌》抒發了革命暴風雨來臨之際，工人群眾抑制不住的喜悅，以昂揚斗志迎接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新時代?！耳椫琛穭t以翱翔雪域上空的雄鷹為喻體，“太陽是你的父親，雪山是你的母親，森林是你的肌膚，江河是你的血液，群山是你的脊梁，草原是你的胸懷，風暴是你的羽翼，雷電是你的靈魂?！被铛r鮮捧托出西藏建設者在高原特殊的自然環境和漫長艱辛的歷史歲月中造就的博大胸懷和吃苦耐勞的性格特征。

呵，你是大自然的精靈，是劃過人間與天堂的一道閃電。

你從不悲嘆命運，從不抱怨人生，從不接觸孤獨，從不尋求安逸——因為你是一只鷹，胸中自有廣闊的藍天與浩瀚的大海。

……

只要你是一只鷹，就會永遠翱翔，縱然折斷翅膀，也將在碧云間化為一道彩虹。你無怨的選擇將像一把利劍在蒼穹中刺出一方永生的墓志銘。

一只鷹象征一個民族、一個時代的群體精神，這是一首“老西藏精神”的頌歌，也是西藏各族人民建設社會主義新西藏不屈不撓的堅定信念。

宗教文化是所有涉及西藏題材的文學創作一個繞不開的情結。它是民族悠遠歷史和群體智慧的結晶，其忍耐、寬容的核心價值既是一代代高原人在極端嚴酷自然環境、極端貧困經濟狀況下賴以生存的重要精神支柱，一劑撫慰心靈苦難的良藥，也是束縛整個社會發展進步的最大心理桎梏，在“改革開放，解放思想”的新時期，越來越成為人們的共識。今天，眾多旅游者對大昭寺門前磕長頭信徒的虔誠和堅韌贊嘆不絕的時候，韶西的散文詩《從牧場來的孩子》卻把審美視角投向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一位來自牧區的母親將赤裸裸的嬰兒高舉頭頂又放置在磨礪得光亮照人的青石板上，用前額叩響她夢寐以求的渴望，朦朧無知的孩子竟意外地大哭起來——

那嚎啕如歌般地唱出了歷史日臻輝煌的延續與沉痛，唱出了生命熾熾烈烈與永不醒悟的陣痛，也唱出了對命運冷峻的反叛與空蒙的順從。也許還唱出了那個屬于孩童的自由與寧靜。

從孩子的哭聲中，詩人浮想聯翩，往昔的辛酸，未來的憧憬，在平靜的敘說中給予讀者以哲理的思索，震人心弦。關注時代，關注生活，撥動人們心的琴歌詞弦，就是一首好詩。

周韶西近年來除了繁忙的商業事務外，他的創作很勤奮，好像再次煥發出創作的激情，從2007年至2010年的三年間創作了三個關于西藏題材的電影文學劇本。其中一個電影文學劇本（《拉薩諜影》暫名）將在2012年間拍攝，另一個電影文學劇本《天上的經幡》連載于《西藏文學》2011年的第六期和2012年的第一期，第三個史詩般的電影文學劇本《雪域塵夢》預計在2013年開機拍攝。

《夢中的西藏》收集了周韶西十幾年前發表的二十多篇文學評論，韶西在他文學評論的巔峰時期，在西藏文壇都寄予其較大厚望的時候，也是在西藏新文學逐漸走向低谷的時刻，他出人意料地下海了，我曾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過他：“你為文學評論付出了太多的艱辛，而且已經走向成熟，為什么想到下海呢？”韶西真誠地說，他下海經商是為了更好地實現他的文學之夢，是為了更多的文學新人實現他們的文學夢想。我想他的這個夢想一定會實現的。周韶西的文學評論寫的很棒，相當厚重，對當時西藏新文學小說創作具有獨到的見解和深刻的詮釋，文筆流暢犀利，深受作家們和文學愛好者的喜愛。我就不再贅言。

韶西托我為《夢中的西藏》作序時，囑咐多對他的文學創作細加點評，看來作者是很看重他的這些散文、小說、歌詞和散文詩的。通讀全書，我終于明白了，評論是圍繞他人的作品轉悠，只有散文、小說、歌詞和散文詩的寫作，給予了他自由抒發個人情感和人生體驗的廣闊空間，文筆來得瀟灑自如，不受任何框框的束縛。獵人敘談的是山，漁人鐘情的是水，“藏二代”的寫作即使沒有任何主題思想的框架，只要任憑情感的驅使寫下去，說真事，訴真情，其中心主題就會像陽光沖破霧罩一樣凸顯出來。

（作者系《西藏文學》原主編）

責任編輯：克珠群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