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了起來。剛剛從溫暖的南方回到成都,早起,加衣,抬頭看一看從內心想著要親切的天空。這個季節似乎離詩歌越來越遠,時間再放長一些,也許,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可以用詩歌來撫慰心靈的時代了。街上的行人,一律的麻木,衣著的差別,已經不足以區分他們的心性。這是一個機器的時代,人們像是零件一樣,撒落在這個世界上,有他們的位置,他們的擔當,他們需要的付出。可是,他們是涼的,如同那鐵,或者曖昧的黃金,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如同此時,我坐在冰涼的電腦前,看著這些通過網絡傳過來的文字。突然想到,臺灣好像不說網絡,而是講網路,路好呀,有路就有前人走過的體溫,就有現時中的人在上面來回的走動,哪怕是那些走動有些輕,有些虛無,但是,總歸是有些人氣的,總歸是人的一種去處。因為,人生的所有意義都是在路上完成的。
收到藏族青年女詩人、《草地》文學雙月刊主編藍曉寄來的郵件,已經有些日子了。藍曉最早和我談起要做這么一件有意義的事情的時候,我當即對這件看似簡單的舉動,表達了欽佩。因為這是阿壩女詩人們第一次這樣齊整地展示她們屬于詩歌的才華和屬于女性的情感。現在女詩人們出書的很多,合集也不少,情趣相投的,風格、地域相近的都在紛紛地張顯著她們自己的心靈。《她們的詩》,阿壩的女詩人們會用一種什么樣的形態展示她們內心的情感?她們是如何認知雪山草地這片童話與現實共生,傳奇與質樸同在的的熱土?她們的歌聲中,哪些是雪山深處芬芳了千年的格桑花,她們的歌聲中,哪些是古碉旁邊被羌笛傳唱久遠的羊角花……
阿米拉果的《酥油花》,一經綻放就讓人深深地打動。
早已是百花凋敗,草木枯索
正月十五,我拿什么供奉到佛前
那個花一樣的女人
渾身散發酥油香
她乘夜潛入了誰的夢
今夜,誰的夢境雕梁畫棟,鳥語花香
誰在夢中吐氣如蘭
在黎明前催開佛前的酥油花
瞬間與永恒登場
是啊,今夜,誰的夢境雕梁畫棟,鳥語花香,酥油在佛像前開放著女人的花朵。女人們一律高貴,用酥油制成的花朵,吐氣若蘭,然后,瞬間與永恒登場。強烈的宗教氣息和濃郁的中國詩歌意境相互呼應,像一幅唐卡,把我們從瞬間的感悟一直帶到雪域高原獨有的永恒之中。除此之外,詩人在她不多的詩作給人一種靈性,這種靈性是做人的根本,也是詩歌的根本。
阿熙·秋吉的詩作,更多地傳承了藏族詩歌的特質,讓人可以明顯感受到藏族詩歌才有的那種對美好向往極其通透的吟唱。我在閱讀中一直以為這是一個男詩人的作品,寫這幾個字時,才知道阿熙·秋吉屬于《她們》。在她的詩歌作品中其實也不乏高原獨特的視覺觀察漢語世界的好作品,比如《域外踏歌》。
淑玉的清照,
一個女子的藍,
像隔世的青瓷,
長出了笛音.
哪棟街樓哪段竹節,
鐫刻有她的名字?
想象古時英雄騎虎而至,
因為浣紗的美人。
摟抱我的煙雨村莊,
將雨水安頓在圣賢的眼中。
當春天楔入四月,
我看見瘦小的寒,
被你的手掌捂出花朵。
雖然我裙裝襤褸,
像一株齊魯的茱萸,
舉著原地待命的詞。
……
這首小詩已經不容易看出是一個安多藏族了。對漢語詩歌意境的把握,像是中國古代一位弱弱的女子,終日讀詩,情到之處,極為自然的流露,技術像是不重要的,像是馬鞍,華麗與否,與駿馬無關。
大唐卓瑪,畫家。今年夏天,大唐卓瑪和她的畫家先生一道在成都舉辦了畫展,在畫展上,我講了讀過他們畫之后的想法,楊瑞洪先生那天展出的畫幾乎都在用優美的線條給讀者剖析那些唯美的片斷,而大唐卓瑪則用能夠撞擊人心靈的色塊給我們演繹一個個讓人欲罷不能的高原故事。中國自古詩畫一家,在她的詩中,我們可以找到一個畫家的理想和她的深度。在《那日》一詩中,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她的筆觸正在屬于自己內心世界的畫布上游走的身姿。
那日
我們在望叢寺望蓮。
女兒行云流水般的線條運行紙上
她的心境該是抵達了蓮的中心
一陣清風拂來
蓮一般隨風搖曳的孩子哦
運行在荷葉飛動神靈駐足的水面
而我正抵達孩子那明凈的心靈
在當下,望蓮已經是一種精神的奢侈,人類走到今天,遺失的東西已是無數,包括清風,明月等等,也許只有還沒長大的孩子才是我們自己的。舉一個例子:如果說這世上已經沒有一塊干凈的畫布了,而大唐卓瑪卻在它上面試圖畫出最美的圖畫出來,祝愿她吧。
胡榮鳳是一位小學教師。羌山岷江的確給了我們更多的雄壯,以及云朵之上的豪邁,這個民族也愿意把自己稱之為云朵上的民族,就像他們幾千年來頑強的意志一樣。可是,每當提到這些時,我們似乎便少了柔情,少了些細微,也少了些從講臺上下來后應該想到的星兒的夢、月兒的情、太陽的執著,以及青春的嫁衣。在《月夜想你》中,詩人的傾訴,就像小城一樣的寧靜。
親愛的
今夜春風和美
我疏理著記憶
是你深情地托起我的羽翼
慢慢地掠過平地
在你溫暖的懷里
我嬌小若蝶
親愛的
歲月留在了日記
愛你的心與星月同系
看著你回望我的眼眸
湖海般的輕柔
我享受沉浸的美麗
……
這般的傾訴,唯有真情才能維系,才能嬌小若蝶,才能沉浸于萬般的美麗。
靜子是我比較熟悉的女詩人。還記得她出的第一本詩集,書名叫做《守望牧歌》,并且還給這本書寫過一篇小文章。在這篇文章里我提到了她的先生,是我曾經的同事,人很好。過去靜子寫的詩我大多讀過,關于靜子從讀大學就開始寫詩,一直在堅持,也是她先生告訴我的。靜子的詩歌和其他女詩人的區別在于,她的詩大都從大處入手,少了些女詩人的胭脂味,這也許利益于她在政府部門任職的經歷和觀察事物的高度與角度。
……
空臺上了無人影的喧鬧令什么地方在疼痛
三月的邀約讓我在360公里外與海棠邂逅
詩人墨客的神往從冬眠中以另一種方式蘇醒
夢中的海棠就此如火如荼地盛開
……
隔著360公里
隔著各色各樣的眼神和一閃而過的風景
能否聽出古老詩詞的寓意
想象中的海棠成為心事
垂絲、西府、貼梗、木瓜
花紅的細節總被我一再編排
枯瘦的手指不由自主伸出來
焦急地想要握住一些唐詩宋詞的碎片
……
淺胭脂色若隱若現,是某種狀態轉換的暗示
觸摸的印記再一次證明綠肥紅瘦的聲聲呼吸
和海棠的緣分在三月碰頭
突如其來胭脂紅的歌謠在花影必經的路上等候
不緊不慢的日子里我躡足而至
一直試圖讓自己的足尖臨摹得更加輕盈
循著360個段落的腳印
生生讓一簇海棠獨依畫欄作為詩的形象站立千年
這個春天與海棠有關的點點滴滴都和我有關
你姹紫的細節和我矯情的嘆息撒落了一地
——摘自《 360公里外與海棠邂逅》
“ 這個春天與海棠有關的點點滴滴都和我有關/你姹紫的細節和我矯情的嘆息撒落了一地”。是啊,這是一個無關的時代,人們對事物的判斷首先需要得出的結論是與自己是否有關,然后,便是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其實,這個世界的每一個細微處都和我們關聯著,只有看到這一點的人,才會用心去善待這個時代,包括它的冷漠。
康若文琴雖然是70后的年輕女詩人,可在這本詩集里,她算是老詩人了。出道很早,參加工作便在《草地》編輯部作詩歌編輯,與阿來,現在的主編藍曉都是同事,在阿壩州的那個范圍,她是老資格了,當年很多年齡大的作者都要稱她為老師的。2002年的冬天,我從九寨溝調動到小金縣工作,因為那次調動的人多,州里便是集體談話。早上,會場的門口,康若文琴朝我叫到:龔學敏,你不認識我了?我還編過你的詩歌呢。那么多的人都盯著我。這下好了,下次見著還在縣上任著要職的康若文琴,我也叫一聲:周文琴,你不認識我了,我還給你的詩寫過東西呢。我不知道這首《風的低語》寫在什么時候,我關心的是這首詩后面,她的閱讀經歷和寫作的理想。
我的女主人啊,
打開您的房門吧
您看,我搖曳麥田如次第開放的玫瑰
動蕩,招搖,猶如海洋
只為你抬眼看見群鳥在繽紛的景象上翩躚
我放牧云朵聚聚散散
我的女主人啊
是我
是我,暴雨之夜吹斷船索
用呼嘯的衣角抽打你微啟的房門
柔曼的窗紗劈啪作響
夢驚了一地
我以為園中假寐的花朵也被連根拔起
是我啊,我的女主人
您看,我用橡樹的嗚咽,野草的嘆息為您
歌唱
讓我為您吹陽光的鱗片在樹葉上流動吧
我拍擊著海鷗的翅膀翱翔在浪尖上
只為用眼睛叩響您的紗窗
打開房門
伸出雙臂攬住我動蕩的腳步吧
我躁動的心靈等著您的安撫
您看,順著您詩般溫暖的呼吸
晚秋卸去葉子的白樺樹
枝干清晰地直指云朵
……
——《風的低語》
詩歌里面明顯地有著我們現實生活中沒有的景象,一種更加直接的抒情,能夠把我們帶到崇尚情感的地方,浪漫主義的濃郁色彩,勾勒出了詩人的閱讀痕跡和心靈的歸宿。
在羌山古碉旁;在岷江奔流間;在時間和生命的縫隙里,我用自己獨有的聲音吟唱著執著者之歌。這是女詩人雷子的生存狀態和詩歌寫作狀態。雷子過去的詩歌作品我大都讀過,她已經是羌族中最為成熟,文學成就最高的女詩人了。雷子創作的題材大都是她身邊的事和物,以及由這些而產生的遐想。“5.12”汶川大地震之前,雷子就寫過一首關于地震的長詩,現在都還依稀記得。可是2009年的深秋,對于她來說無疑是又一次的大地震。
2009年深秋的一個事件
將我的靈魂拉進沼澤的泥潭
一場劫難源于在地球某處施放的病毒
孩子,我十四歲的兒子
在課堂上突然嘔吐、暈厥
驚動了校園師生與威州街道急促的塵土
孩子摟你于心口
是否感覺到母親的心跳動得如此無助
在崎嶇的山路上奔跑
在命運未知的斷層下尋路
孩子你突兀的骨骼是莫名的懸崖
我在懸空的峭壁驚恐疾呼
上蒼!告訴我用怎樣的姿勢摟你
……
——《失語的冬季》
我是在成都的省醫院看到雷子和她失語的兒子的。青年詩人王望和我一同到病房的那個中午,天陰著,像是詩人的心境,也是詩人和他人不同的接受苦難的方式。當時講了些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在這方面的表達向來是很不得體,我只是清楚,雷子是一個把詩歌作為宗教的人,有了宗教便可以救贖,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做到這一點,已是相當的不易,至于其它已經不重要了。
從劉維不多的詩作里,我們仿佛可以看到阿壩草原這幅色彩斑斕的畫卷自然、清新地展現在我們的眼前,沒有一絲的嬌揉造作,像是天成的嘎曲河,像是嘎曲河靜靜的流淌。
那是一泓讓人心醉的圣水
一種恣情率性的清冽
一種讓人心旌搖蕩的純潔
一種膜拜著生命的血液
在漣漪里泛著神圣的光芒
一同穿越歲月滄桑的年輪
默行佛語如濤的千年跪拜
任鐘聲劃破長空
放牧天邊的白云
悠悠白河詮釋著一段馬蹄聲叩醒的夢
高原風揚起經幡將佛經虔誠的誦讀
涌動的經文搏動偉岸的胸懷。
激昂著生命的恒久勁歌
……
——《行走在嘎曲河流淌的地方》
一種清冽,一種純潔,一種膜拜……足以穿越歲月的滄桑,穿越我們千年的的夢想。
借人生豐富的閱歷,懷從容淡定的心境,向瑞玲如是說。其實有意義的人生不外如此,何止是詩歌。一個真正優秀的詩人必須依靠的兩點,一是天賦,這是沒法說清的,你不寫出來,你就不知道你有沒有天賦,你沒有放下那么多人放不下的,沒有用心去寫,你也不知道你本來有的天賦,是否被蒙蔽。二是境界,古人講功夫在詩外,便是講的這理,做人沒到通達,詩歌是通達不了的。在向瑞玲的詩歌中,我們更多地讀到了詩人對人生的感悟和對美好生活的抒懷。中國傳統詩學中的唯美,是漢語詩歌的特點之一,也是當下這個時代需要的堅守。
此時的你是否
躲在失落的夢里not;
望著連綿小雨追憶not;
not;
五月天空滿世界的雨not;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not;
你像一只失速的流螢
not;not;
纏綿的雨不知疲倦
not;揚揚灑灑
從夜晚持續到黎明not;
下得愜意又甜蜜not;
not;
這滴滴牽絆not;
迷失你not; 牽著你not;
落入仲夏夜之夢not;
不小心打濕五月心情not;
not;
這個多雨的夏季not;
流螢已經飛走not;
綿綿細雨
是為了遠飛的流螢not;
還是為了空落落的夢景not;
潮濕的心越來越沉not;
not;
遠方的你是否not;
躲在七月的雨中追憶not;
遺失在五月的雨
not;——《你是否也在追憶》
細微到了流螢,一切的過去,一切的回憶,一切的時光,需要小,要和細雨一致,要和從七月回到五月的路上的那絲甜蜜一致,和路上靜靜走著的夢景一致,還有可以打動心情的流螢。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在遺失,唯有一個遠方的你了。也許這就是生活。
遠星的雜貨鋪在州府馬爾康的市中心,口岸好,送貨也很及時,老主顧多,所以生意是好的,只是,我把店名忘記了。朋友們聚會的時候,總是要問一問她經營的小店生意如何,每一次遠星都會回答不錯的,感謝朋友們的支持,然后就講在什么什么地方看到那位朋友發表的作品了,寫得如何好,然后簡單地講講自己的寫作和關于生活的看法。遠星是個不復雜的人,所以她會一直地愛著詩歌,所以她與世界的關系就像是詩歌《微風陽光和藍色的雛菊》中的對話一樣清晰。
陽光:
即使你與地面貼得那么近
毫無高傲之處
我也喜歡
風把那絲溫柔吹拂
你頜首含笑
風啊—
我只有孤獨的舞步
別的一無所有
太陽笑了
這美麗的花朵
在山谷兀自開放
你的給予已經足夠
……
——《微風陽光和藍色的雛菊》
當一個人真正意識到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這就是她開始擁有她原本該有的一種開始,如同花朵擁有了陽光。
楊萍的詩歌創作題材總是圍繞著她可以感知的現實世界,《櫻桃熟了》、《蒲公英的情愫》、《雪》、《新生的羌城》等。對身邊事物的觀察和寫作,看似容易,卻又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因為人們對這些的熟悉和更多的書寫,會增加寫作過程中出新的難度,要在這種狀態下抒發出自己獨特的感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楊萍在《九頂山聽雨》中就不是簡單地寫一次旅途了,而是把對生活的思考溶入了詩歌。
夜雨是上蒼安魂的木魚
滴滴敲在人類有形無魂的空殼上
九頂山肅穆著
似橫臥的哲人
帳頂上的雨聲
漸遠漸近
雨中的山鳥
銜走我潮濕的激情
花香多情隨山雨而來
今晚的艷遇
足夠我享受一生
而霧下云松
似聆聽跳躍的小松鼠
牽引我久閉的詩情
……
——《九頂山聽雨》
能夠把一夜的花香享受一生的人,是一種境界,是這個時代需要的寧靜。
這本詩集中,教師或是作過教師的,占了不少。在高原上當教師,像是和別處不同,地域、文化背景的不同,使得教師和學生都更加地接近自然,這種接近,以及她們的心情,有時是外人無法想象的。周家琴在《冬天的心情》中把貌似平常的生活not;書寫成了詩歌。
其實,這個冬天not;
我一直在盼not;
盼你的音訊催開手機的花苞not;
我一直在想not;
想你在一頁頁冰雪之后not;
怎樣信守盟約為真情叫好not;
我一直在聽not;
聽你文字的內核里not;
關于幸福的嘮叨not;
not;
真的,這個嚴冬not;
雖然河水已瘦not;
但我青蔥的心依然豐饒not;
只把歌聲留在身后not;
牽引不斷回春的暖冬的風not;
其實not;
當你的身體站成梅枝not;
我就是你枝頭上的那只紅鳥not;
在雪花綻開的冷香中not;
啼鳴而且舞蹈
——《冬天的心情》
你的音訊催開手機的花苞,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比喻。
藍曉是《草地》文學雙月刊的主編,之所以能夠出這樣的一本阿壩州女詩人的詩集,也是藍曉這個文學的有心人對文學的執著,一個地方,一群人,的確需要藍曉這樣的一個人。關于藍曉,我在一篇文章里這樣說過:在我的記憶中,作為詩人的藍曉,除了外出讀大學的那幾年,一直都在這幅美麗的嘉絨版圖中生活,工作,還有寫作……體驗著與詩歌一樣美好的的生活,從事著令許許多多有著文學夢想的人們所羨慕的工作。還有就是美好地寫作。而且,寫著所有與美好有關的文字。這句話現在看來,我是需要重新考慮了,像是她在《一棵熟悉的樹》中傳遞出來的思索。
這是一棵熟悉的樹
熟悉它發芽開花結果落葉
和那些再一次發芽開花結果落葉的日子
熟悉它每一片葉的經脈
每一枝椏的弧度
熟悉它享受的陽光和吮吸的水分
以及每一觸根須的深度
這是一棵熟悉的樹
它的每一次呼吸
都跳躍在我的心中
時光在樹的花開花謝中流逝
歲月在樹的葉起葉落中起伏
這一年
陽光像風一樣漫卷四季
漫卷村莊和這棵熟悉的樹
陽光暖暖的
暖得這棵熟悉的樹
七月又開花
深秋不落葉
這一年陽光暖暖的
我不再熟悉這棵樹
——《一棵熟悉的樹》
最后是我不再熟悉這棵樹。詩人不會簡單地從這棵樹七月又開花,深秋不落葉而得出一個與自己的熟悉截然相反的暗示。生活在變,那幅屬于美麗的嘉絨版圖也在悄然地發生著變化,不管是我們情愿,還是不情愿。這一年,陽光暖暖的,這一年,暖暖的陽光后面必定有著與我們的熟悉無關的事物來到了我們的身旁。或者,暖暖的陽光前面,有著我們內心沒有經歷過的另外一種與溫暖無關的話語……
寫到這里的時候,成都又是一個陰冷的早晨。阿壩高原上的陽光溫暖地照在大地上。我之所以用大地這個大詞,是因為,那種遼闊會讓你感到人是那樣的渺小,像是她的一棵草,一滴水,或者一枚陽光下泛著光澤的石子。我不想說這十三位女詩人她們的詩歌在阿壩高原上以什么樣的形態展示著她們才具有的溫暖,我會說,是《她們的詩》給我提供了一個可以進入這片高原的全新視角。這是她們的高原,她們曬著高原陽光的生活,她們高原生活中那些讓人真實的一種話語。這是解讀高原的一種必須,這種必須,會讓我們熱愛著的高原更加的可親。
如果文字可以描述這片遼闊的高原,在這里,讓我向她們致敬,向她們的《她們的詩》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