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一個下午,媽對菁說,我跟你爸離婚了,你跟爸過吧。在菁看來,媽說的時候一點也不悲傷,好像甩掉包袱似的輕松。無論菁怎么哭,媽還是走了。半個月后,振作起來的爸扔給她一張存折也走了,說是到南方掙錢去了。不多久,菁被親戚介紹到這家花店幫忙。現在,只要是媽打來的電話,她只接聽不說話,無論那邊媽怎么哀求,她就是一聲不吭。有時媽在那邊嚶嚶哭泣,她就干脆掛斷。她不能原諒媽。爸媽曾經那么相愛啊,怎么說分就分啊?
花店老板娘今天不知怎的,沒來。老板娘長得干瘦干瘦的,搓衣板似的身材偏偏喜歡穿旗袍。七件啊,長長短短,紅黃綠紫,一周七天不重樣地換著穿。據說是要做《花樣年華》里張曼玉似的精致女人。菁還有一點想不明白,這個快50歲的女人怎么一天到晚對著人就笑,臉上的褶子都快扯成了蜘蛛網。
有幾次,“旗袍”吃錯藥樣的要放菁的假,“菁,你去做頭發吧,看你頂個雞窩我就難受。”“菁,你20出頭了吧,要處對象了哈,周末就別來了。”“我說菁,你成天呆在店里,不回家去看看啊。”菁總是頭也不抬地低低說聲“不用”,她不敢看“旗袍”,不然,頭一抬,淚水就會飛流直下的。
奇怪,“旗袍”已經三天沒來了。菁打了幾遍她的電話,沒人接。菁想給“旗袍”的什么人打個電話問問,卻一個也記不起來。不對,是根本不知道。菁從沒關心過。慌亂的菁手忙腳亂地清理著那些美麗過的花兒。“不用管了,”沒穿旗袍的“旗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臉憔悴,“我把花店賣了。”菁呆立著。“我前夫一直過得不是很好,前幾天他出了車禍,需要錢,也需要我。”老板娘微微一笑,輕輕解釋著,語氣里有著菁不是很熟悉的的溫柔。
“他那樣對你,你怎么還能原諒他,幫他?”菁甚至有些憤怒。
“我早就原諒他了,不然只會生活在痛苦與仇恨之中,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趁這個機會你休息一下吧,去看看家里人。”說完一轉身又走了,朝著縣城僅有的那家醫院的方向。
菁默在那兒良久,是啊,我這樣太累了。媽媽還是媽媽,爸爸還是爸爸。他們都愛我啊。
菁拿出手機,撥了一個一直想撥的號碼。
盧紅霞,教師,現居湖北黃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