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承載能力的內涵與結構的新思考

邁入21世紀，我國經濟全球化逐漸深入，在與全球經濟關聯度不斷提高、影響日益深遠的新的背景下，我國企業內外環境凸顯出重重危機，生存狀態日益惡化，大量名噪一時的巨人企業紛紛倒閉破產，企業生存環境惡化趨勢明顯。尤其是近年來，類似美國次債危機、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中東動蕩局勢及日本地震引發的核危機等突發事件帶來全球經濟的巨幅波動，同時我國國內的水災、雪災、地震等特大自然災害頻發，以及因成本推動型通脹引起的宏觀調控等政策性風險不斷加大，使企業在內外夾擊中艱難運營，并多次出現大批沿海城市的中小企業虧損倒閉的群體現象，致使中國境內企業整體生命周期縮短現象嚴重。因此，如何提高企業承載能力來對抗前所未有的生存壓力成為當前企業管理研究領域亟待解決的問題。

1．企業承載能力的概述

（1）承載概念引入的淵源

企業是社會組成的重要細胞，企業發展的好壞直接關系到人類經濟社會發展的效率和可持續性。因此，對于企業“能力”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Adam Smith的勞動分工理論，伴隨著機械化大生產、“流水線”、規模經濟等概念，一直都是管理學界關注的要點，同時也帶來了極為豐富的企業能力理論的研究成果。然而百年后的今天，人們突然發現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需求的多元化、個性化，以及對需求響應速度的要求越來越高，迫使產品研發和更新速度的逐漸加快，導致當今企業生命周期越來越短。一面是專家學者對“企業能力”瘋狂膜拜和永無止境的研究，一面是無法回避的動態環境給企業帶來的“生存”危機。很少有研究將企業的“能力”和“生存”掛鉤，更多的是脫離“生存”在研究“能力”，而企業脫離“生存”談“能力”已充分體現出企業管理學界研究方向上的脫離實踐的盲目性。本文認為，“承載”概念的引入，尤其是企業“承載能力”的提出，將有效地緩解了企業“生存”和“能力”的背離狀態。

（2）企業承載能力的含義

承載能力（Carrying Capacity）起源于材料力學，目前較多用于材料科學與工程、生態環境保護、城市可持續發展等研究領域，是一個適用性較為廣泛的概念。如Daily等人在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與生態環境承載能力的相關性方面進行過系統的研究，我國學者徐琳瑜從生態學出發，對城市生態系統承載能力進行了深入分析。企業承載能力（Enterprise Carrying Capacity），又稱為企業極限抗壓強度，是企業能力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含義是企業在其生產經營管理過程中承受外部載荷的作用與抵抗自身肌體不發生變形和破壞（斷裂）條件下可能承受的最大載荷（或負擔）。企業承載能力，最初由我國學者周為堯在1986年首次引入企業管理研究，此后，學者蔡中貴運用全面對象價值整合管理方法，來闡述企業承載能力的內涵，但由于在此后數十年的研究中，未能進一步明確“企業承載能力”的特征、結構和評價體系，以致后來很快被“企業能力”理論所覆蓋，未被企業管理領域廣泛認同和采納。

2. 企業能力理論對承載能力研究的啟示與不足

（1）企業早期能力理論的啟示

①企業早期能力理論的核心觀點簡述

企業承載能力的“剛性”研究，是基于早期的企業能力理論。企業早期能力理論分為基礎資源觀、核心能力論兩個階段。從經濟學角度來看，早期的企業能力理論將企業的組織、能力、知識等內部資源條件作為企業獲得超額利潤和保持競爭優勢的關鍵，強調企業績效來源于企業的獨特的、難以模仿的優勢資源，揭示了企業獲取的租金非壟斷租金，而是李嘉圖租金（Penrose， 1959）。早期的企業能力理論認為企業的競爭優勢和核心能力來源于它自有資源的數量、質量及其使用效率，認為企業自有資源是企業競爭優勢的基礎，建立強有力的資源優勢遠勝于擁有突出的市場位勢。

②對企業承載能力“剛性”研究的啟示

對于本論文的研究而言，企業資源基礎觀指導了企業內部基礎承載能力和承載方式中承載“剛性”的分析和研究。企業承載能力中，最基礎的承載部分是來源于企業如何最大程度地優化配置和充分利用其擁有的自身資源，屬于企業承載能力構成中的“剛性”維度部分。但僅依靠資源基礎理論來分析研究企業承載能力是遠遠不夠的，原因是無法全面解釋為何許多擁有“獨特資源”帶來“核心能力”的巨人企業，在激烈市場競爭中無法獲得“優勢”，而“猝死”的現象。

（2）當代企業能力理論的啟示

①當代企業能力理論的核心觀點簡述

當前，在企業管理實踐中，企業能力理論包含動態和柔性兩個核心部分，企業柔性理論作為企業動態能力理論的補充和完善，具有極強可操作性。企業能力的動態、柔性屬性，是企業在環境動態變化的背景下，為了保持企業正常運營而被動調整企業資源配置、業務整合方案，以便保持企業競爭優勢。企業能力一旦具備動態性和柔性的特征，意味著企業對環境變化的高度敏感和即時響應，它將研究重心從關注和研究如何獲取能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的靜態的物化資源和核心業務，逐步轉向探索這些異質資源和核心業務如何隨內外環境變化而形成、演化和提升。

②對企業承載能力“韌性”研究的啟示

在企業承載能力構成研究中，同樣存在響應變化環境的“動態”、“柔性” 部分，形成了企業承載能力的“韌性”維度。承載能力的“韌性”是企業系統整體能力的集成，是企業在外部環境突變時的“被動”性承載，表現為企業承載外部環境變化而帶來的沖擊，并將沖擊形成的壓力載荷內部傳遞和化解，這種被動適應和調整功能類似于企業承載的“壓力緩沖帶”。企業承載能力的“韌性”部分，正是體現了企業中的人在企業動態多變的內外部環境中，擺脫以固定不變的陳舊方式和觀念，動態地調整企業現有生產運營方式去主動適應環境，以實現對企業資源優化配置、開發與利用等經驗、技術和技能的有機組合和協同作用。

（3） 企業能力理論對承載能力研究的不足

①企業能力理論的研究的不足

直至20世紀80年代末，在經濟全球化逐漸深入、產業梯度效應迅速顯現和產業間競爭日趨激烈的大背景下，原有的企業能力研究基于靜態的資源中心論（Edith Penrose，1959），因其忽略了市場動態變化對企業運營的影響而倍受質疑。Leonard Barton（1992）；Levinthal March（1993）指出，在動態的外部環境中，企業賴以生存的核心能力可能迅速成為“核心剛性”或“能力陷阱”。Eisenhardt Martin（2000）認為，企業早期能力理論無法充分解釋在動態性、不確定性的市場環境下是如何獲取和維系可持續競爭優勢。

Eisenhardt（2000）在驗證Teece， Pisano Shuen (1997) 企業動態能力“流程、位勢和路徑”理論模型時指出，動態能力的關鍵屬性是相似的、可替代的，其提升路徑是可識別、可復制的，因此，企業基于動態能力的競爭優勢是暫時的。同樣，Ghemawat Delsol（1998）也指出企業柔性能力類似于一種資源，但區別于“異質”資源的獨特性、不可復制性，企業的柔性特質具備可識別性、易獲性，在組織間可以流動和內化，難以為企業提供持續穩定的競爭優勢。當代企業能力理論是基于企業對變化環境“被動”響應的研究，所獲取的競爭優勢具備“臨時性”的特性。

②企業能力理論支撐承載能力研究的缺陷

Lei， Hitt Bettis（1996）指出即使企業通過累積大量的有價值的技術資產而獲得核心能力，若缺乏運用這些技術資產來響應環境變化的能力，企業終將失去競爭優勢，并得出企業核心能力同樣必須保持動態性才能取得實效的結論，同時進一步論證了企業核心能力若不能通過持續的組織學習而演化和提升，最終將因無法適應內外環境的變化而失去把握新機遇的可能。

可見，企業運用這些專業化資源提高了企業的資源利用率的同時，也就犧牲了企業的動態性，然而現實必然會面臨其它更加靈活的企業的競爭，由此可見，組織資源能力的“異質性”、“獨特性”與企業“靈活性”、“動態性”存在矛盾；而企業在獲得“動態性”能力與“持續性” 優勢上同樣存在矛盾。

另外，企業對環境的“被動性”適應是無法根治“生存”問題的。經過20多年的發展，企業能力理論在企業資源優勢理論的基礎上得到進一步完善，提供一套比較完整的由內到外的戰略思維邏輯和操作指南，但是，“被動性”對環境的響應同樣也面臨著現實問題的挑戰，那就是：突變的外界環境和系統風險，影響著企業的生存。

3．基于彈性理論的企業承載能力內涵與結構維度的提出

（1） 彈性理論對企業承載能力的啟示

①彈性理論引入的緣由

彈性（elasticity），在社會學中描述的是物體本身的一種特性，發生彈性形變后可以恢復原來狀態的一種屬性。具體表現為物體受外力作用發生形態變化，而除去作用力后能恢復原來形狀的屬性。在不同的領域，彈性賦予了不同的內涵。在自然科學領域，彈性理論描述自然界物體先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是如何運動或發生形變的，然后在該外力撤消后又如何恢復原樣的過程，是一個物體對外部力量作用下的一種反應程度。在材料力學中描述彈性體的拉壓形變時，當物體所受的外力在一定的限度以內，外力撤消后物體才能恢復原來的大小和形狀；若所受外力超出這個限度，則外力撤銷后就難以恢復原狀，這個限度叫彈性限度。彈性理論所闡述的彈性特質，同時具備獨特性、動態性、持續性和主動性，企業承載能力的“彈性”的研究，有效緩解了當前企業能力理論研究中難以緩解的矛盾和缺陷。

②對企業承載能力“彈性”研究的啟示

從彈性理論的綜述可以得到啟示，企業承載能力彈性部分將企業對環境“主動性”適應行為體現出來，與企業承載能力“剛性”、“韌性” 的描述存在明顯的區別。“剛性”是力量的象征，但缺乏靈活性?！绊g性”體現出的“動態性”和“柔性”，都是對變化環境的“被動性” 響應，僅體現出企業面對外部載荷沖擊時的“變形”過程，是企業在變化環境面前能“屈”的表現。而“彈性”，是既是描述變化程度的變量，又能體現企業在外部載荷的沖擊變形后，追求回歸原狀的“主動性”，是企業在變化環境面前尋求“伸”的表現。

（2）企業承載能力維度構成邏輯

從世界范圍來看，許多大企業從企業能力理論來判斷，具有極強的核心競爭力，可以在穩定的市場環境中獲取超額收益，但是，卻因為某個關鍵因素的疏忽，在突變外部環境面前，瞬間瀕臨破產或即刻“消亡”。企業實踐告訴我們，企業不可能脫離“生存”談“能力”。這些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企業能力理論在企業實際經營活動中的作用，企業承載能力研究中“彈性”概念的引入，改變原有單純從企業內部來研究企業能力的模式，重構了企業與環境“互動”的模式。

剛性維度是企業承載能力的承載基礎，是企業系統抵御外部環境沖擊載荷和承載內部運營壓力載荷的原始能力和基礎部分，是企業承載的“本體”。在突變的外部環境下，企業以良好的財務狀況、合理的結構規模為基礎，通過人力資源的有效管理和技術的有效支撐，并借助地域優勢，構成了企業承載能力中的基礎承載部分。

韌性維度是企業承載能力的承載核心，是企業系統整體能力的集成，是企業在外部環境突變時的被動承載能力，體現了企業承載柔性、可塑性部分，是企業系統被動承載外部環境沖擊并將壓力載荷內部傳遞和化解的自適應能力，功能類似于企業承載的“壓力緩沖帶”。

彈性維度是企業承載能力的具體表現。主動承載能力體現了企業承載的彈性部分，本文以“彈性維度”承載能力予以冠之，是企業通過主動適應環境來提升承載極限（水平）的能力，功能類似于企業具有反作用的“彈性護甲層”。企業彈性承載是企業在突變環境下通過自身的管理創新機制對環境突變進行即興承載，體現了企業對危機載荷的反向作用，也是企業承載能力極限提升的關鍵部分。

4. 結論

總之，本文對企業承載能力的分析和研究，將有效地緩解了企業“生存”和“能力”的背離狀態。通過對企業基礎資源觀、企業能力理論和彈性理論等相關文獻的分析研究，對企業承載能力進行理論推演，彌補了企業承載能力與環境互動中“主動性”研究的不足，并基于彈性邏輯來全面闡述企業承載能力的概念和內涵，提出企業承載能力剛性、韌性和彈性特質的結構維度研究框架，為進一步研究企業承載能力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作者系上海同濟大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