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美術館搬遷的消息最早是2011年7月21日從網上傳出的,之后引發業內人士和上海市民的強烈反對,鑒于對這棟老建筑的感情以及受上海美術館曾舉辦過的多次重要文化藝術活動的影響,人們幾乎一邊倒地認為這件事極大地傷害了市民和藝術家的感情。2011年8月,這個被相關管理層辟謠過的消息得到確認,再度掀起反對的熱浪,然而,在民意和政府規劃的博弈中,手握權力王牌的一方不容商量地勝出。今年10月1日,隨著上海市的兩個重大文化項目——中華藝術宮和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開館試展,上海美術館這個名稱和它的舊Logo一起隱入歷史的云煙,伴隨它們一起消失的,還有世博會中國館和城市未來館的番號,而由這兩個館的建筑外觀設計的新Logo也開始使用。據原上海美術館館長李磊透漏,新館開幕之后,跑馬總會舊址的場館將繼續運營至2012年12月31日,之后該機構原班人馬及其館藏都將轉移至中華藝術宮,由于工作需要,也會考慮招賢納士。搬遷之后,跑馬總會大廈將會空置一段時間,空置多久不得而知,至于今后將作何用,目前還沒有定論,初步確定仍會用作政府的公益性文化場所,不會賣給私人,也不會用作商業中心。
后世博催生美術館新體系
2008年,上海“十二五”規劃編制深入推進,“要在更高層面上考慮文化發展和繁榮”的思路越來越清晰。2009年初市宣部領頭、市文廣局響應,拿出了一份詳盡的方案,提議建設“上海大藝術宮”。2010年世博會之后,場館的再利用被納入城市文化發展的章程。2011年8月23日,上海市委、市政府正式決定,選址世博會中國館改建為中華藝術宮,選址城市未來館改建為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上海市決策層對博物館的認識和想象主要來自三個方面,這也是他們提出改建的主要依據:其一,從國際文化大都市建設的規律來看,藝術博物館已成為衡量城市文明程度和綜合實力的重要標準,國際著名文化大都市的博物館體系一般都由古代、近現代、當代藝術博物館組成。如美國紐約有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古根海姆美術館,英國倫敦有大英博物館、泰特不列顛藝術博物館和泰特現代藝術博物館,法國巴黎有盧浮宮、奧賽博物館和蓬皮杜藝術中心。作為“東方明珠”的上海,也應該具備同等規模的藝術博物館體系。其二,上海的兩個市級美術館總展出面積僅6,800平方米,而市級美術單位的館藏精品達3萬多件,由于展覽場館和面積的限制,導致館內常設陳列展和不少國內外重大藝術展無法舉辦。其三,繼2011年3月2日中國美術館面向公眾免費開放之后,上海美術館也實施了這一政策,現有的空間已無法容納每日的觀眾流量,擴容迫在眉睫。
經過調整和改建之后,上海博物館展示古代藝術,中華藝術宮展示近現代藝術,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展示當代藝術。還算幸運的是,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的開館展是享有“城市名片”之稱的上海雙年展,該館今后將永久性成為上海雙年展的主展場。也就是說,原上海美術館的綜合性功能被拆解并重新分配到兩個新館,原館長李磊的工作范圍將主要集中于近現代美術,這顯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在開幕之前,本屆雙年展總策展人邱志杰十分擔心新館的建設進度,其實這樣的擔心大可不必,因為一旦雙年展不能如期開幕,受指責的將是上海市決策層,他們當然不愿意背這樣的罵名,所以對他們來講任何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本屆雙年展在展覽模式上首次采用城市館模式, 阿姆斯特丹等全球近30個城市參與,這種理念與威尼斯雙年展的國家館不同,規模卻是接近的。本次雙年展周期達6個月,而中華藝術宮的開館展主要圍繞館藏展開,由中國近現代美術、新世紀中國美術、國際美術等不同類別的5個部分組成,兩館的眾多展覽將聚合成前所未有的開幕季。
吹響藝術集結號
在新舊之間抉擇,其痛苦并不亞于遺棄。上海美術館的跑馬廳時代在新館上空華麗的禮炮中徹底終結了,那一刻,難道剪彩的人心中就只有歡欣鼓舞嗎?我不相信。至少中國很多重要的當代藝術家對這個地方的情感是難以割舍的,過去那么多年,能在上海美術館這樣的官方機構做展覽,對藝術家來講是至高的榮譽,那能讓他們少奮斗很多年。而未來的中華藝術宮和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有這個分量嗎?但新事物要來,擋是擋不住的,唯有適當地讓自己也更新些,慢慢地靜觀其變。
對于兩個場館未來的展覽規劃,館方也已經排滿日程。中華藝術宮將從11月開始推出“米勒、庫爾貝與法國自然主義——法國奧賽博物館館藏珍品展”、“不息的變動——上海美專一百周年紀念展”等系列展覽。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將從12月起逐步推出“超凡入圣——蓬皮杜藝術中心特展”、“太極人間——朱銘雕塑藝術展”、“中國創造——中國當代藝術三十年”、“安迪·沃霍回顧展”等當代藝術展覽。2013年,中華藝術宮將舉辦“蒙卡奇的時代——世紀之交的匈牙利藝術”、“美國當代寫實油畫展”。正在洽談的有2013年法國盧浮宮“地中海藝術”、2014年大英博物館“世界珍寶展”、“費爾南多·波特羅雕塑回顧展”、2014年奧地利“奧地利和哈布斯堡王朝”以及其后的英國VA博物館“康斯坦布爾的世紀——英國風景畫1750-1850”、荷蘭梵高美術館“梵高藝術大展”、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國家美術館館藏作品展等。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正在洽談的有“美國當代藝術家安迪·沃霍回顧展”、“德國當代藝術大師基佛大展”等。如果這個藝術藍圖切實可行,兩館將承擔起國際性的視覺文化交流的重任,為國內外優秀當代藝術作品提供最好的展示環境,為中外藝術交流提供不錯的條件,如此多重量級的展覽是值得期待的。
上海的博物館新形勢的架構,是市政府的美麗構想。這樣的轉變確實能夠在某些方面反應當今人們的審美訴求和城市發展的水平,這個計劃能夠在一致的反對聲中成為事實,也是令人感嘆的。但政府的構想是不是適合各類藝術尤其是當代藝術的發展?是不是新館建立,舊館消失,就能帶來想象中的改變?美術館搬遷和更名之后能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功能是不是更合理?由城市未來館改建成的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沒有基本的館藏,圖書館也不能滿足人們的需求,資金儲備、人才儲備和思想儲備夠不夠駕馭這兩個空間巨大的場館?面對這些問題,李磊的回答有一定道理,但沒有什么說服力,但也有他的道理:“我們應該辯證地看待,就像蟬蛹的蛻變,如果不失掉原來那層繭,就無法可以飛翔。轉型的過程是痛苦的,這棟老建筑我們可以仰望它100年甚至更久,但如果我們把眼光放到100年以后,就會明白現在的轉變僅僅只是一個起步。上海美術館并沒有被撤銷,搬遷是它發展的新階段。為了豐富館藏,政府設立了‘中華藝術宮、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基金會’,鼓勵社會捐贈,中華藝術宮將在目前1.4萬件館藏品的基礎上,不斷完善中國近現代美術史系列等藏品體系,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將爭取3年內購藏作品3,000件……”
從李磊低落的情緒可以感覺到,他回不回答這些問題都不重要。身為館長的李磊比普通市民有更多的苦水,這不是喝悶酒可以解決的。即將到來的明天比已經逝去的昨天更重要,在可以創造新希望的今天,不要過于在乎自己不能做什么,而是想想自己還能做什么。我們當然不愿意等100年,如果耗資巨大的兩個新館在未來5年內沒有交出令人滿意的答卷,還會面臨更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