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皮諾 和藝術家在一起才放松

當“第69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讓這片美麗的水城星光熠熠、名流云集之時，島上的格拉西宮也在電影節(jié)的聚光燈下，同時開幕了一個與之呼應的移動影像展“影·音”（Voice of Images）。這座私人美術館的主人，正是當代藝術超級贊助人弗朗索瓦·皮諾（Francois Pinault）。

“影·音”盛宴

在了解皮諾傳奇之前，不妨先走進這個別開生面的影音藝術大展。館長馬丁·貝森諾（Martin Bethenod，前“巴黎國際當代藝術博覽會”Paris' International Contemporary Art Fair總監(jiān)，2010年被皮諾任用為格拉西宮及海關大樓兩座私人美術館的館長）說：“自從2006年起，皮諾的美術館展覽中就陸續(xù)呈現(xiàn)了一些移動影像作品，在各地的大型巡展中也有囊括。但‘影·音’是格拉西宮舉辦的首場純粹影像作品展。與“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同時綻放，就是為了特別突出藝術與電影的緊密關聯(lián)，并且也讓這個號稱最嚴格最開放最具實驗精神的國際電影節(jié)，增添更多活力。”

本次展覽的策展人依然是皮諾御用的凱羅琳·布爾喬亞（Caroline Bourgeois）。她從皮諾的藏品中，甄選了27位藝術家（中國參展藝術家有楊福東、曹斐、劉大鴻3位）的30件作品，包括電影、錄像、裝置，從35毫米膠片到手機捕捉的圖像，充分證明了這種媒介的超級可塑性，也展示了與聲音、行為、舞動等其它藝術活動的交融，同時還涉及到紀錄片制作和社會學研究等范疇。這些不安分、會“動”會“響”的作品，占據(jù)了格拉西宮一層和二層共2，000平米的展示空間，好不熱鬧！

如果說展覽上來自歐洲、北美和南美、中東和亞洲的作品有什么共同點，那就是它們都用影像的形式來表達對當下生活的思考與質(zhì)疑。雖然沒有一件作品是用文字的形式清晰地表態(tài)，但藝術家均以影像的途徑直面當今社會和經(jīng)濟問題。有時，這樣的方法更直接更犀利。雖然沒有激情澎湃的演講，但有影音相隨的行動。

展覽的幕后舵手就是弗朗索瓦·皮諾，法國五大富豪之一。他的家族控股了Gucci、YSL、Ermenegildo Zegna、拉圖堡酒莊、法國電視一臺、佳士得拍賣行，同時還有法國著名的《焦點》雜志、法國最大的連鎖書店FNAC等。皮諾還是極具實力的當代藝術收藏家，藏品多達2，000余件。2006年和2009年，皮諾相繼擁有了自己的兩座私人美術館：位于威尼斯的格拉西宮和海關大樓。可以說，皮諾是現(xiàn)今全球當代藝術界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雙館綻放威尼斯

如上所文，皮諾是位狂熱的藝術愛好者，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當代藝術收藏家之一。不僅于此，他愿意與盡可能多的人分享自己對藝術的激情。所以，當他的藏品足夠豐富之后，皮諾便以自己的名字成立了藝術基金會，夢想擁有自己的私人博物館。他說：“收藏藝術品，尤其是當代藝術品不能只是簡單的量的堆積。一個熱衷藝術的人總是樂于分享他的熱愛、感覺、發(fā)現(xiàn)，甚至疑問。一個做法就是在如博物館這樣的專門場所，盡可能多地展出藝術品，或者將藝術品進行巡回展覽。”

然而，因為實在無法忍受法國官僚體制下的繁文縟節(jié)，這位商界掌門人在2005年4月終于宣布放棄在巴黎建立美術館的計劃，轉(zhuǎn)向意大利威尼斯大運河邊的格拉西宮（Palazzo Grassi），一時間震動法國藝術圈。Grassi有“厚重、肥胖”的意思，符合這座巨大白色宮殿的線條。此座宮殿是18世紀威尼斯新古典風格，至今已經(jīng)有234年歷史。皮諾以3，700萬歐元買下它99年的運營權以及80％的收益分成后，邀請著名的日本建筑師安藤忠雄進行細致改建，并于2006年4月盛大開館，首展為“我們往哪里去？”（Where Are We Going？）。

2007年6月，皮諾又擊敗擁有70年歷史的古根海姆基金會，獲得威尼斯舊海關大樓（Punta della Dogana，17世紀的老建筑）的運營權。同樣經(jīng)安藤忠雄改建之后，海關大樓于在2009年4月25日迎來了第一個盛大典禮。這一天，皮諾的兒子、法國巴黎春天百貨（PPR）集團CEO弗朗索瓦-亨利·皮諾（Francois-Henri Pinault）與墨西哥女星薩爾瑪·海耶克（Salma Hayek）的大婚吸引了全球目光。而新人行禮和舉辦晚宴之地正是舊貌換新顏的海關大樓和格拉西宮。一個半月后的6月6日，作為皮諾私人美術館的海關大樓正式開放，這正是“第53屆威尼斯雙年展”開幕的前一天。其翻修后的標志性圓頂外觀，充分彰顯出繁復宗教雕塑藝術的優(yōu)美神韻。誰能想到，就在這樣一座充滿歷史感的古老建筑中，現(xiàn)在正陳列著世界最頂尖當代藝術家的大作。

兩座美術館開放后，皮諾的大筆藝術交易內(nèi)幕陸續(xù)在私人珍藏展上曝光。比如英國藝術紅人達明·赫斯特（Damin Hirst）的裝置《藥品》就是他從蘇富比拍賣會上花1，110萬英鎊買來的，還有意大利籍美國涂鴉大師塞·托姆布雷（Cy Twombly）的一組十聯(lián)畫，早就傳言說有匿名買家以大約1，000萬美元的高價收藏，不料卻出現(xiàn)在皮諾的展覽中。 還有2007年11月14日他以2，360萬美元在紐約蘇富比競得的那件杰夫·昆斯的《懸掛的心》，打破了當時在世藝術家作品的拍賣紀錄。

此外，在眾多城市的公共與私人機構的邀請之下，皮諾陸續(xù)在威尼斯之外展出了不少他的收藏，例如2007年在法國里爾市的特里波斯塔爾展覽館（TriPostal）舉辦的“時光流逝”（Passagedu Temps）、2009年在莫斯科曼尼科夫藝術館（Melnikov Garage）舉辦的“世界的特定狀態(tài)？”（Uncertain Etatdu Monde？），以及同年在法國布列塔尼（Brittany）的迪納爾市（Dinard）舉辦的“誰會懼怕藝術家？”（Quia Peurdes Artistes？）。

由于在商業(yè)和藝術領域的突出貢獻，在美國權威雜志《藝術評論》（Art Review）年度評選的“最具藝術影響力100人”榜單（The Art Power list 100）上，皮諾穩(wěn)坐2006和2007年的頭把交椅，2008年仍名列第8位。2011年出爐的榜單上，皮諾依舊穩(wěn)定在第8位。

野心勃勃做收藏

皮諾并非生來熱愛藝術。上世紀70年代早期，當皮諾看到法國納比派畫家保羅·塞呂西耶（Paul Serusier）的一幅鄉(xiāng)村風景畫之前，他從未踏進博物館半步。多年后，當談起此作，皮諾仍興致勃勃：“那幅油畫的主題是在一處農(nóng)場院子內(nèi)的一個女人。它喚起了我童年的回憶。每當我凝視這幅作品，我就越發(fā)喜歡，越能發(fā)現(xiàn)其深意。盡管之后我的品位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我至今還保留著這幅作品。這第一次的收藏經(jīng)歷打開了我的眼界。從此我開始收藏令我感興趣的19世紀末的作品，后來我又發(fā)現(xiàn)了抽象藝術，它引導我慢慢轉(zhuǎn)向當代藝術。”

日后，皮諾開始頻繁出入畫廊和拍賣行，購買畢加索（Pablo Picasso）、喬治·布拉克（Georges Braque）、費爾南達·萊熱（Fernand Léger）等20世紀早期畫家的作品。巴黎藝術顧問馬克·白龍杜（Marc Blondeau，曾經(jīng)也是引導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和皮埃爾·貝杰Pierre Berge構建收藏的主要藝術商人之一）是其當時藝術收藏的左右手，促成皮諾“高價”買入不少珍藏。譬如，1990年白龍杜曾向皮諾推薦一件荷蘭大師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的經(jīng)典格子繪畫《表格II》（Tableau Losangique II）。皮諾并沒有假裝什么都懂，而是做足功課，以常人少有的熱情投入到這個新愛好中。最終他以880萬美元的驚人天價買下他的第一件現(xiàn)當代藝術大師的作品。

自此，極簡主義（Minimalism）藝術成為皮諾特別推崇的流派之一。在白龍杜和佳士得當代藝術部前任總裁菲利普·斯佳麗特（Philippe Ségalot）等專家的引導下，他購買了這個流派幾乎所有重要藝術家的代表作。除了蒙德里安，美國的德庫寧（Willem de Kooning），羅斯科（Mark Rothko），馬丁（Agnes Martin），塞拉（Richard Serra）和雷曼（Robert Ryman）都在其中。并且，上世紀90年代初，當華爾街投資客紛紛落跑的時候，皮諾抓準良機，開始積累羅伯特·勞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等美國戰(zhàn)后藝術家的作品。

后來在格拉西宮前策展人金澤拉斯（Alison Gingeras）的影響下，他也新增了不少更年輕藝術家的作品，比如美國波普艷俗藝術家杰夫·昆斯（Jeff Koons）、日本新波普藝術領導者村上隆、印度裝置藝術家蘇伯德·古普塔（Subodh Gupta）等。為了騰出資金，他曾賣掉一些經(jīng)典畫作，被一些評論家稱為是個錯誤。一位國際知名的藝術顧問說那張美國極簡主義大師約翰斯（Jasper Johns）的《白色目標》（The White Target）被皮諾在幾年前以2，500萬美元賣給了美國對沖基金大亨科恩（Steve Cohen），可現(xiàn)在這張作品的價格已經(jīng)翻倍了。

藝術處處總關情

和皮諾熟識的朋友都覺得，把他貼上“冷酷的投機者”的標簽，真是太過膚淺了。斯佳麗特講到，“我曾給他看一些作品，他會認認真真盯著看半小時，專心致志地研究，然后說‘沒辦法了，這張多少錢？’”的確，皮諾認為自己和這些藝術家在精神上有著深刻而持久的關聯(lián)，這讓他能走出自身的狹隘而看到更廣闊的圖景。皮諾經(jīng)常到瑞士藝術家烏爾斯·費舍（Urs Fischer）在紐約長島的大工作室。1米72個頭的皮諾穿著完美剪裁的西服，旁邊是高大且有大量紋身的費舍，穿著松松垮垮的牛仔褲和長袖T恤，兩人看起來完全不搭調(diào)。但皮諾和費舍相互開著玩笑，拉扯著手臂，似乎這時他才放松下來。其余時間，他就像籠中來回踱步的老虎。“和藝術家出去玩是他最舒服的事兒了”，皮諾的朋友貝克（Baker）說，“當他飛紐約時，他并不是參加上流社會的派對，而是和費舍或者魯?shù)罓柗颍≧udolf Stingel）這樣的人呆在一起。”“我真的相信是命運讓我做了所有這一切”，皮諾說，“也許其他人遠比我快樂，但我的工作不是追尋快樂。”

的確，商場上，皮諾是 “強悍的海盜”；面對藝術時，他卻情意綿綿。身兼商人和收藏家這兩種角色，皮諾說：“一位優(yōu)秀的收藏家需要眼光、情感和覺察力。你可以在生意場中是一位冷酷的野獸，你不需要鑒賞力；但藝術處處總關情。”

（上圖）

在海關大樓門前展示的查爾斯·蕾（Charles Ray）2009年雕塑《男孩與青蛙》。

攝影：Thomas Mayer

（下圖）

老皮諾的兒子亨利·皮諾和妻子海耶克，一同出席戛納電影節(jié)。2009年，他們的盛大婚禮就是在父親的兩座美術館內(nèi)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