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家鑫、陶汝坤、走飯,一幕一幕的悲劇發生在當下的青少年身上;抑郁癥、躁狂癥、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種種心理學的專業術語和概念灌注進大眾的神經。青少年心理健康這個原本陌生的領域充斥著人們的生活。
有人說這些是80后、90后心理通病的一種縮影;有人說社會在進步,當大眾基本滿足溫飽后,開始關注心理的健康,體現的是一種生活質量的提升。然而和周遭同齡人交流,很多人告訴記者,在這些報道里,都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是什么原因讓這些孩子一步步地把自己和他人逼向深淵?為什么這個在蜜罐里長大的群體,所面對的壓力和挑戰似乎比他們的父母來的更猛烈?脫下社會化的外衣,一些年輕人心里似乎住著一個只有自己認識的小孩,而這是否恰恰正是自己的“心魔”?
“8年前,我就已經當過媽媽?!?/p>
YOYO,30歲,公司職員
前段時間,我看見有關藥家鑫的新聞,觸動了在我心里封存了8年的一個秘密。他的事情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可能也會采取一樣的行為。從某個角度我同情藥家鑫,因為我們有類似的父母,類似的家庭教育。我的父親是機關干部,平日的工作異常的忙碌,不是出差開會,就是要陪領導應酬,極少有時間在家關注我的生活和學習。母親是中學的語文老師,工作談不上特別忙碌,所以我的學業和生活都是她來管理。
母親從小對我的家教異??量?。小學時,功課完不成就不能睡覺,周一至周五不能看電視,周末還要去參加她為我安排的各種興趣班;中學時,晚自修后必須馬上回家,沒有任何零用錢,不允許去同學家做功課或吃飯;大學時,因為是走讀,平時8點之前必須到家,周末不能超過9點,絕對不能在同學家留宿,更別提和朋友同學一起去旅游??粗瑢W成群結伴地去唱歌通宵,談戀愛的可以晚上一起去看電影,我心里真的很羨慕,也很無奈。
表面上,我平靜而聽話地度過了我的整個學生階段,從來也沒有做過讓媽媽生氣或出格的事情,但總覺得心里積攢著一股力量,一有機會就會爆發。到了大四實習階段,我故意找了一個在外地的實習單位,謊稱是學校的安排的,我想這樣我終于就能擺脫母親的控制了。也就是在那,我認識了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我的師兄。剛開始實習,我一個人在外地,沒有朋友親人,特別孤獨,他總是格外照顧我,陪我吃飯,工作上我不懂的都盡量幫著我,后來我們就戀愛了,每天除了上班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一起。
半年后,實習期結束,我要回北京了,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沒有告訴他,也不敢告訴母親,我知道一旦被她知道了,后果會不堪設想。于是我裝作若無其事,偷偷把孩子打掉了,沒有臥床休息,照常找工作趕畢業論文。那次的后果造成我現在的身體非常差,大夫告訴我可能再想要孩子很困難。母親至今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變化,這個秘密至今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缺少的,只是‘走飯’的‘勇氣’?!?/p>
小魚,22歲,大四女生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從小被他們當皮球踢來踢去的一個玩物。童年的印象就是在媽媽家住了幾天都被送到爸爸那去,過幾天又被送回來,最后他們各自又成立了新的家庭,干脆直接把我扔在姥姥姥爺家。所以我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和姥姥姥爺在一起的。小時候,我總是搬一個小板凳,坐在姥姥的院子門口,盼著爸爸媽媽來看我,等啊等,總是等到天暗下來了被姥姥叫回家吃晚飯。后來我上小學了,我問姥姥,媽媽為什么總是不來接我回家。姥姥說等我考了第一,媽媽就會來接我回家了。于是我信以為真,拼了命地讀書,還以全年級第一考上了一所重點中學的實驗班,但是媽媽始終還是很少很少來看我。
每當過年或者假期的時候,看著別人牽著父母一起上街或者又計劃去哪里旅游,我心里都會覺得格外的落寞。慢慢地,我開始把自己自閉起來。每天,總是默默地上學,默默地回家。同學都叫我“撲克臉”,不會笑也不會哭,永遠都是帶著那么冷漠的表情。把自己內心屏蔽的時間長了,有時候覺得特別難受和委屈,哭不出來的時候,就用刀片劃自己的手臂,感覺才會舒服一些。
其實我想要的東西很少,只是希望爸爸媽媽多在乎我一點,能常來看看我,哪怕打電話問問我最近學習有沒有壓力,生活上有沒有煩惱,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或者想去的地方,僅此而已。‘走飯’用這么戲謔的方式去了那個“極樂世界”,我在想,如果去那邊會不會什么煩惱都不會有了,但我對那種未知的空洞異常的恐懼。也許我還不足夠“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