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之人“品”
茶放得多,味道就重;茶放得少,味道就淡。有的人愛喝濃,就得投茶多;有的人愛喝淡,就得投茶少。泡茶終究是很有樂兒的事情,而這濃淡之間,融入了更多情趣。
泡茶的時候,經常要遷就。對于剛在一起喝茶的朋友來說,試探對方的口味和喝茶習慣便成為泡茶投茶量的依據。這樣的試探有如中醫的望聞問切、察顏觀色,但泡茶的人無論如何都得放下架子,以服務員和主人的心態去泡茶。這樣在泡茶的時候,你心里已經對自己和其他喝茶的朋友有了一個基本的感性認識,對所要投茶的量便可以心中有數。 如果人有趣,談興很濃,不知不覺中,經常地在一起喝茶,喝淡茶的人口味也會加深。這樣的話,誰也不用遷就誰了,都喝的一般的濃茶。濃郁茶香四溢,是誰影響了誰,是誰的遷就成全了誰也說不清楚。
多少算多?多濃算濃?或者都是淡淡的?投多少茶,便如一桿秤,稱一稱這一泡茶的茶局分量。這是相聚,亦或小遇,在遷就與隨和中,不知不覺走過了很長的一段人生。投多少茶情與人生,不管最初是誰的主張,誰的喜好,都越來越相像,胃里的成分也越來越近似。茶更多了,情更深了。
茶之溫度
泡茶是和高溫的水打交道,可能正因為這高溫,產生了“功夫”一說。熱水燙人的感覺確實不是滋味,杯子或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那種燙鉆心里去了,再怎么修煉也要落個憋紅了臉,甚至豆大的汗珠滴下。
茶藝師們學這學那,到了泡茶這個環節,再怎么準備充分也會被高溫的水燙得顧不上想其他。于是再無文雅,再無矜持,這“茶藝”還真不是看起來那樣文縐縐的。溫度,確是泡茶的時候繞不過去的事。
練習得多了,或者不要說這么酸,茶泡得多了,好像也就自然忘記了溫度這事。手指上的皮子厚了?感覺神經被燙死了?亦或是道行深了,手雖燙而心卻靜了?一定要問,那每個泡茶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誰能說他想的又是唯一正確呢?感覺上不燙了,茶藝便還是茶藝,文雅的還是文雅,繞了一圈又回來了吧,還是要記那些名詞術語,還是要纖玉輕拂繞指柔,行浮云,追流水,萬般飛花皆從容。
溫度于茶,又是如此重要,有的茶,不至滾沸,它便不動容相與,你使的是溫吞曖昧大法,它便還的是合抱相背之態。你以為茶一律如此不猛烈便不動容,那便又錯了,便有碧螺春白毫一路,若以滾水鋪天蓋地般表白,它便一下就從青春羞澀直接進入黃臉黯然之神傷,讓你看著一杯黃湯,喝也不是,倒也不是,心里那個無奈啊,可惜了茶芽們一瓣瓣朦朧清爽的純潔形姿。或許見什么茶,用什么水吧,這樣便又需一類類試去。還好,這不是愛情,試上幾次你便傷痕累累,于茶,你便試得天昏地暗,也不過是湯水滾滾流,茶渣堆似山。
茶之時間
其實泡茶消磨或者享受的不過是時間。無論是投茶量多少影響了味道,或是溫度變化影響了香型口感,但到最后,都是靠時間來傳遞交融與轉化。
描述茶藝過程的精美,最最舒暢的感覺莫過于“行云流水”。從這個詞就可以感覺到泡茶人的動作會是多么爽快淋漓,但細細一品,仿佛又有些不同的意味。泡茶的時候行的云是沸騰的云,流的水是滾燙的水,行到哪塊該下雨,流到哪處該傾盆,而掌控這一切的是左右翻飛的手掌,以肉代風,以壺挾雨,一番輕巧靈動下來,勻得幾杯亮湯碧水。
時間在這里,便是速度的體現。泡茶人對速度的掌握,決定著泡茶的溫度變化、營養變化、味覺變化、湯色變化。要說茶藝為之藝,莫過于高溫中那翻飛的壺光水花,或輕濺,或細流涓涓,或高古游絲流,或釘頭鼠尾斷湯流。隨著透明而圓潤的水線,泡茶人盡把時間的魅力展現。其實,時間變慢了,感覺被放大了,這一切的發生轉瞬即逝,若不是發呆和安靜,時間便踏著輕風去了,剩下一杯清洌茶湯時,一切都是過去,和那不舍的現在。
出湯時間于不同的茶品,可如鬼魅般奇妙,例如碧螺春入湯稍快則鮮嫩全無;而巖茶入湯稍慢,則如同一杯燉盅,當真是茶縈湯了;更有千變萬化的普洱茶,有些要快沖猛淋,有些卻需慢泡細斟,不然又怎可逼出它們的種種好來?同一種茶葉,在不同的沖泡速度下,也可表現出完全不同的香型和口感。分析師們把這些都歸于有機物在不同溫度下隨時間而發生的變化,而這些于技術一說,便感覺十分拗口,甚至有些無趣。咱們喝的是茶,不是化學試劑。
因為泡茶時那一個個瞬間實在是來得太快了,而為了迎接這些瞬間所要準備的時間卻非常慢,慢得精致,慢得優雅,優雅到需要準備好足夠安靜而動容的心,方可玩味其妙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