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以來,黃渤都是以“悲催小人物”的形象出現在觀眾面前,
而這次的《痞子英雄》,被他稱為是自己演出最“狠、好笑”的一部商業大片。
“聽說了嗎?《痞子英雄》從臺灣偶像劇進軍到大熒屏。”
“好啊,值得期待。”
“周渝民的角色換成了黃渤。”
“這……”
這樣的回應,從電影宣傳方到導演蔡岳勛本人都不止一次聽過了。
《痞子英雄》是蔡岳勛的第一部電影作品,男人戲,主角一黑一白。徐達夫在黑道混了三十年,信奉的是“弱肉強食”,“干完這一票,就跟喜歡的女人遠走天涯”;而吳英雄剛剛從警校畢業,滿腔熱血又過度單純,是個不顧一切追求真相與正義的瘋子警察,是非分明到“我想要正義,任何困難都阻擋不了我”。當痞子與英雄碰到一起,從開始的互相提防戒備,到不得不聯手,到最后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另一個人手上。
蔡岳勛的《流星花園》曾開創偶像劇先河,這次他希望《痞子英雄》也可以徹底地打破陳規。于是他一邊選趙又廷飾演吳英雄,一邊把徐達夫的角色從電視版的周渝民換成了黃渤。“這個角色必須很幽默又很流氓,不擇手段又非常倒霉,狠但是顯得好笑。黃渤是我找遍內地及港臺唯一適合演這個角色的。”蔡岳勛說。
為了這個“狠、好笑”,黃渤表示“很受傷”。“好笑”是黃渤拿手,但“又狠又好笑”就大考腦筋了,他此次最大的挑戰就是大場面,一會兒跳樓,一會兒飆車,一會兒鉆火海。電影里面的動作戲都是聘請法國武師上陣真打,有一場和趙又廷銬在一起跟武功高強的敵人打斗的戲份,一連拍攝17小時沒有休息,兩人咬牙硬撐,足足拍攝了三天,才完成節拍精準拳拳到肉的場面。第一次接觸這種動作戲的黃渤大倒苦水:“蔡導在拍攝前安慰我,因為我沒有動作基礎,所以會為我特別設計,結果我從來沒有在電影里被揍這么‘狠’!”
對 話
F:《痞子英雄》中,你扮演“黑道上班族”徐達夫這個人物,你喜歡這個新角色嗎?
黃:我挺喜歡,也故意往這個人身上加了好多小毛病。我一直覺得做人物別做太完美了,人的性格特點都是因為缺陷所產生的,人不完美才真實、才可愛。
F:你有什么小毛病嗎?
黃:猶豫,判斷障礙。比如我去買東西,買沙發,要是有幾種讓我選那可毀了。選劇本也會有這個問題,對我來說這個時候挺痛苦的。
F:選擇劇本,你沒有標準?
黃:單純選擇戲還好一點,最起碼它能不能打動你,好不好玩,夠不夠吸引你都是標準。但有的時候已經覺得算了,朋友過來一央求,七七八八扯來扯去,我這人面兒薄,就去了,最后硬著頭皮干下來,凈是這種。
F:《痞子英雄》中有一句臺詞,“狼吃肉,狗吃屎,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最真的真理”,聽說是你自己加的?
黃:對。這句話對應的是吳英雄那句,“因為恐懼所以你就逃避,因為逃避你選擇了放棄”,他太正了。那其實是兩個人人生觀世界觀的直接闡述,徐達夫是痞子,你要讓他正兒八經地說,“這個世界,適者生存,我們只能選擇什么”,就有點怪了,我覺得要找一句符合他身份又能夠概括他心境的話,就想了這句。
F:你會用這種態度來教育你的孩子嗎?
黃:其實它是一種客觀存在,弱肉強食,眼前比比皆是,每個人都要面對這樣的事情。我可以溫和一點,換另外一種說法告訴孩子,你不一定要教育他這樣,但是要讓他知道世界上有這種事情存在。尊嚴出自于使命,不是說要打敗所有人,而是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F:2009年和今年你都相當高產,2010、2011年不是那么忙,你喜歡哪種狀態?
黃:我喜歡休息時間多一點,不喜歡太忙的狀態。一部戲連著一部戲,沒有時間看片子、看書,走到生活里去跟老百姓多呆呆。你天天住樓上,演住在地下室里的小人物,門往哪邊開你都不知道;坐地鐵,還以為只能到窗口買票。我現在有吃老本的危險,其實最好的狀態,是一年一兩部戲,或者拍一部戲、一部話劇,剩下時間做點別的事情。我需要真的生活。
F:你想做點什么別的事?
黃:想干的事可多了,比如說去臺灣看雕木頭,就覺得為什么自己不能雕一個,弄得好玩一點。看到好多創意性的東西,也打算弄一個店。之前還想用所有的商標做一幅畫,原料收集不少了,可現在缺的是時間,不能說我今天有一下午時間,趕快弄,不是那么個事。藝術是閑出來的,不是忙出來的。只有空閑的時候,才有遐想,才有放松的狀態去創作。
F:對呀,忙是工業,不是藝術。
黃:一忙,好多個人的想象慢慢會被工業同化,你沒有思考的時間,沒有琢磨的時間,慢慢就習慣了,以為它就應該是這樣子。其實個性的東西才最寶貴,但是個性在被同化,在被重復使用。
F:你會有覺得自己被同化的焦慮嗎?
黃: 會。其實擔心更多的是創作力的下降,擔心有一天想不出辦法來。之前碰到的各種問題,你覺得會有一萬個辦法去解決,當你開始有這方面的顧慮了,說明離這個問題已經不遠了。
F:現在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黃:仍然是拍戲,其實我挺喜歡前期的工作。不是電影放映后的口碑和獲獎,真正帶來更多快感的是創作的時候那種煎熬,不確定,懷疑以及推翻。
F:這種煎熬你很享受嗎?
黃:通常整個推翻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前面白折騰了。慢慢又琢磨到點東西,突然覺得這樣會更好,建立那種從模糊到清晰,不確定到確定的過程,帶來的愉悅感是特別讓人興奮的。人物創作時候也是,一開始不知道該怎么辦,慢慢找到一些感覺,有一些跟自己想象相吻合的發揮,能夠做到自己想要那樣,特別興奮。
F:有沒有覺得自己給人的既定印象,會限制你演某些角色?
黃:每個人都會有一些限制的,我在慢慢突破自己這些限制。比如說《無人區》以前沒做過,開始擔心觀眾一看就樂,做完以后看成了,擔心的情況可能不會有,才確信做的是對的。甚至像一些感情戲和激情戲,以前都不太敢想,但是慢慢去嘗試,拍完了以后,可能不那么完美,也會從這個過程中感覺到收獲。它不像一盆水突然倒下,而是跟下雨似的,一點接一點,慢慢身上就濕了。
F:你很渴望不斷突破?
黃: 演完《瘋狂的石頭》,就有無數記者問,你要不要突破,要不要轉型,我覺得這就跟蓋房子,蓋好了,漂漂亮亮,布局合理,人住著冬暖夏涼,這才對;如果房子蓋成了,上面頂漏,底下裂縫,地基還不穩,那就沒什么意義。所謂的轉型也一樣,你去突破改變,就得你真能做到了,讓自己和觀眾從你的改變里面得到收獲。
F:其實大部分觀眾更喜歡從你這里獲得快樂,更喜歡你喜劇的那一面。
黃:這就是壓力,也是支撐力。很多人希望我有一個定位,大家都認可我某一方面,到達一個高度后,就想我是不是還可以這樣,還可以那樣。其實卓別林沒轉過型,人家做得也挺好的,做到了極致,是件好事。我喜歡喜劇,也想演喜劇,但是好的作品我們一年能見到幾個?而且不一定都會找你演。那靠什么來支撐你成為一個喜劇演員?說起來很尷尬。好萊塢有完整的創作工業,有很多寫喜劇的編劇,中國只能自己慢慢做些開發。
F:當下是你最好的狀態嗎?
黃:不是。
F:什么時候是?
黃:拍《民工》,還有拍《斗牛》《無人區》的時候。《無人區》的時候,我要演那個地方的一個悍匪,剛去時后邊扔兩個當地的群眾,你什么都不是,一下就跳出來了,根本就不像。呆了一段時間才發現,原來演戲還可以不用加法,越用減法越有力量。這都得有過程去慢慢摸索,提煉出來,還真不是一拍腦門就出來的,所以我覺得那種創作狀態是對的。像這種忙碌是不正常的,不對的。
F:特別希望你能實現每年一兩部戲的愿望,從容一點。
黃:一直都這么想,但是天天生活在泥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