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一時期以來,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呈現加速之勢。無論是匯豐銀行在倫敦發行首批人民幣債券,開啟了香港之外的“西方離岸中心”,還是世行與央行簽訂代理協議,并委托央行代理投資中國銀行間債券市場,再或是央行調查統計司近日發布的題為《我國加快資本賬戶開放條件基本成熟》報告中闡明的政策立場,種種跡象表明,央行已經為推動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然而,信用貨幣的國際化歸根到底需要有資源支撐。人民幣國際化也許還缺少更重要的功能——資源/能源計價功能。從世界各國進出口貿易結算、全球大宗商品交易以及國際資本市場投資等經濟活動中仍鮮見人民幣蹤影這一現實來判斷,人民幣國際化的道路依然十分漫長。
人民幣國際化要真正引領中國由貿易大國、金融小國走向貿易強國和金融強國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一國貨幣要想成為國際貨幣甚至關鍵貨幣,通常遵循“計價結算貨幣—儲備貨幣—錨貨幣”的基本路徑,而與國際大宗商品、特別是能源的計價和結算綁定權往往是貨幣崛起的起點。從19世紀的“煤炭-英鎊”體系,到20世紀的“石油—美元”體系,其中都演繹了一條國際主權貨幣在能源貿易中的崛起路徑。
當前,全球市場,如石油、黃金、有色金屬、農產品等大宗商品交易幾乎全部以美元定價,無論是場內市場,還是場外市場,無論是現貨市場,還是期貨市場及其衍生品市場,無論是WTI還是Brent。由于“石油—美元”的貿易結算機制,使得能源的所有權與定價權相分離,石油供給者卻不能成為定價者。石油與美元掛鉤的機制,也使美國擁有強大的石油定價能力,而且“石油—美元”回流機制,更讓美國獲得了巨大資本利得,賺得盆滿缽滿。
據相關統計,當前國際市場流通的石油美元達1.4-1.8萬億美元之巨。而這些“石油美元”又以回流方式變成美國的股票、國債等證券資產,填補美國的貿易與財政赤字,使美國長期保持經常項目逆差和資本項目下順差的平衡。多年來OPEC巨額石油美元與東亞國家出口型經濟形成的大量商品美元一起支撐著美國的經濟高速發展,也由此構成了“美元—石油美元—商品美元”這樣一個穩固的資本流動封閉環,也進而影響著全球財富分配的流向。
石油等能源是以美元計價,美元匯率波動就大大影響基本收益率預期。由于我國議價能力較弱,以及人民幣兌美元升值幅度較大(2012年升幅達到5.11%),盡管2011年我國原油進口量僅增長6%,但支付金額卻增長45.3%,匯率和石油價格對中國的影響還是十分巨大的。
近十年來,中國大宗商品需求量的逐年上升,眾多品種大宗商品需求量位居全球首位。由于沒有定價權,我國等亞洲國家與歐美國家相比,要付出更多的進口外匯成本,就是所謂的亞洲溢價。而未來隨著中國能源對外依存度不斷增大,中國的能源安全正在受到威脅。中國必須建立以人民幣定價的新定價體系,這將是人民幣主權貨幣在國際能源貿易中崛起的新路徑,也將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關鍵一步。
此外,我國還可以與非洲、中東、東盟等貿易伙伴協商,在能源、礦產、糧食等大宗商品的交易中更多的以人民幣計價,在對外工程承包、勞務輸出與國際援助中,增強人民幣使用意愿,大大提高人民幣的國際認可度。
事實上,僅靠香港、甚至倫敦的離岸市場遠遠完不成人民幣國際化的使命,人民幣國際化還需要開辟新的更大的戰場——資源能源等大宗商品貿易領域。只有人民幣在全球貿易結算和計價中的占比大大提高,才能保證人民幣在全球范圍內可持續增長的需求,才能真正建立人民幣國際化穩固而堅實的物質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