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級小身材 電影級大畫面

自打拍完《舌尖上的中國》，對與吃相關的東西特別感興趣，一直想拍一個關于菜市場的片子。正好聽說索尼新出了一臺全畫幅的可換鏡頭攝像機VG900E，就想拿過來嘗嘗鮮，看看用這種消費級的小機器，能不能幫我拍好這段小視頻。

菜市場是一個和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的地方，但又最容易被忽視，我選擇拍攝的北京岳各莊蔬菜批發市場是京西幾個較大的蔬菜水產批發市場之一， 這次拍攝的周期很短，前期只有三四天，但這次發現的人與故事以及VG900E的表現，都讓我感覺收獲頗豐。

消費級產品同樣專業

以往拍片子，大都用專業攝像機，對VG900E這種消費級產品并不是很了解剛拿到它的時候感覺體積非常小巧，類似家庭用的“掌中寶”，所以對于它的成像質量等都有一些擔心。不過，經過這次拍攝，VG900E的表現的確令人稱奇，不論畫質、景深控制、操控感或是低照度拍攝方面，都有著不俗的表現，由于這次拍攝的空間狹小且大部分為夜間， VG900E甚至比我之前用過的專業機都給力。

我堅持用VG900E拍攝的第一個理由就是它可以像一些專業級別的攝像機一樣更換鏡頭，這次拍攝中，我用到了多只索尼的全畫幅鏡頭，比如拍攝大全景常用的16-35mm鏡頭，拍攝很多超近特寫畫面的100mm微距鏡頭等等。

近幾年，我曾經嘗試過用單反相機來輔助拍攝紀錄片，而VG900E又克服了單反相機不方便操作、不能拍攝長鏡頭等問題， 這次拍攝從魚眼、廣角、中焦、中長焦、到長焦（70-200mm）各焦段的鏡頭配備較齊，讓這次的拍攝游刃有余。

紀錄片與拍電影需要大團隊作戰不同，想要拍出被攝的空間里人和物的真實質感和狀態，就要盡量減少對被拍攝對象的干擾和影響，這就要求我們拍攝的團隊人員越少越好，拍攝期間劇組最多時4個人，最少時就我一個人，幸好VG900E體積小巧，又不用帶很多附件。

初戰告捷：意想不到的低照度表現

第一天的拍攝，我把攝像機放在一個不起眼的包里，助理背一個更小的包，里面放了備用的鏡頭、電池等，拿了一個腳架，感覺自己像是來逛市場的買主。

北京岳各莊魚市的工作時間是從每天凌晨3點開始的。魚市的通道非常狹窄，也就半米寬，而且拉魚的三輪車還不停地來回穿梭，想找到一個安穩的拍攝機位幾乎不可能。

不一會兒，本片的主人公書平（女）和長江（男）進入了我的視線，書平一看就精明利落，心直口快，大大咧咧。長江形象憨厚耿直，一膀子力氣，話不多，只管干活。多好的一對搭檔，憑我多年拍攝紀錄片的經驗，選這倆人做主角，一定出彩。

“瞎拍啥呢？”

“想拍你們怎么賣魚，行嗎？”

“他是你老公嗎？”

“不是！”

但我從她的笑容里已經知道了答案。

“賣魚有啥好拍的？別耽誤我做生意就行！其他隨便！”

書平瞥我一眼，又忙著招呼顧客去了。

就拍他倆了！

第一天以熟悉環境為主，工作進展相當成功，找到了合適的拍攝對象，也對魚市的工作環境有了了解，對后幾天的拍攝有了計劃和設計：頭兩天拍魚市里的工作，后兩天拍家里的生活和采訪及空鏡。

凌晨3點，菜市場里只有普通的燈泡照明，昏暗的環境讓我擔心機器的低照度反應。即便用專業機拍攝，我對增益的控制一般只在6dB，再多的話，畫面就會出現明顯的噪點顆粒，畫質損失較嚴重。但是第一天的拍攝主要為了測試機器的效果，以便后幾天準備相應的工具，我嘗試了把增益提高到9dB、12dB，甚至15dB，回去接到監視器上回放，沒想到畫面仍然可以接受，于是我直接把準備好的幾只補光燈都留在了家里，之后的幾天都輕裝上陣。

《舌尖上的中國》里用了大量特寫鏡頭拍食物，效果非常好，所以我也嘗試用100mm微距鏡頭拍了一些特寫，比如這只蝦，從外殼的質感、眼睛的光澤、張開雙螯的動作細節都表現得很好，它能很好地表現物體的質感，提供一種特殊的微觀世界的視覺體驗。

次戰遇阻：VG900E小身材的游擊戰

第二天凌晨3點，我們根據第一天的拍攝經驗，設計好了鏡頭，準備好了鷹爪、吸盤等附助拍攝的器材興沖沖地來到魚市，準備大干一場。但是沒想到一進魚市，就遇到了阻攔，有個市場的工作人員過來干涉，說拍攝必須要經過市場領導的批準，原來昨天的拍攝因為人員多（4人），暴露了目標。他們懷疑我們是電視臺來偷拍的，死活不同意。書平還在旁邊為我們打圓場，也無濟于事。今天可是魚市的重頭戲啊！不拍怎么行？這種情況在以往的拍攝中也經常會碰到，現在到處都怕媒體曝光，最不歡迎這種“暗訪”。可等領導早上上班再去協調，魚市的最繁忙的時間就錯過了，拍攝就全耽誤了。于是劇組決定化整為零，假裝撤退，人員分散藏在隱蔽的一些角落繼續拍攝，幸好VG900E足夠小，很容易固定在隱蔽位置，我們就這樣打游擊一樣完成了第二天的拍攝。這里還得慶幸VG900E的超強低照度表現，讓第一天的很多“測試”鏡頭可以直接使用，才讓魚市的拍攝更完整。

虛驚一場：書平罷拍風波

第三天，魚市的主場景拍攝完成了，本來以為勝利在望，可意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因為拍攝周期短，頭兩天我們幾乎都是貼身拍攝，像幾只蒼蠅一樣緊盯著他倆身邊轉，唯恐錯過了一些珍貴的瞬間，但這樣拍攝影響了書平和長江的生意，好多來買魚的看到我們在拍，也就不往前湊，而且市場的工作人員也在給書平施加壓力。書平原以為我們隨便拍拍賣魚就走了，沒想到我們天天來，就差同吃同住了，就這樣，紀錄片組怕的事情發生了——主角罷拍了。我們好話說盡，包括答應給她一些經濟補償，都無法解決問題。眼看幾天的努力要付之東流，長江的幾句話卻打破了僵局。他對書平說：“來北京18年了，咱倆連照片都沒拍幾張，每天除了賣魚還是賣魚。就讓他們拍吧，等將來回到老家再看看給我們拍的片子，是個多好的紀念呀。”其實這幾句話對我的觸動也很大，長江是真的想給自己留下一些珍貴的回憶，書平罷拍風波就這樣戲劇性地解決了。

接下來，我們梳理了一下主人公的生活狀況，書平和長江每天凌晨3點起來賣魚，上午10點左右收工，休息一會兒，下午外地的魚車來了卸貨，卸完貨吃晚飯，休息，夜里起來賣魚，晝伏夜出。從老家白洋淀來到北京18年了，他們倆幾乎每天都像我們這兩天拍攝看到的那樣過來的，沒有節假日，而且越是過節他們就越忙。生活在北京，他們最熟悉的地方就在魚池后面一窗之隔的6平方米左右的家，因為工作方便，跨出窗子就能賣魚，一步跨回來就能回屋休息，而且運魚的車隨時會來，魚也要不停泵氧，否則魚缺氧就會死。所以市場里賣魚的人大都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

我們很難想象他們在北京6000多個日夜就是這樣簡單重復的生活，但書平和長江這幾年在老家縣城買了新房，而且供長江的弟弟妹妹順利讀完了大學。長江的弟弟現在是一名中醫大夫，妹妹是一名中學教師。一說到有出息的弟弟妹妹，初中都沒畢業的倆人都一臉的自豪。也許，這就是平凡背后的偉大，這就是我們從未了解的魚市人生。

在采訪中，雖然屋里的燈光依然較暗，但我們也只是用了一個可以手持的小LED補光燈就完成了拍攝，而且VG900E可以外接卡儂口專業麥克，雖然一墻之隔的魚市相當嘈雜，但并沒有影響到長江與書平說話的聲音。他們打算再賣兩年魚就回老家了，一是北京的物價越來越高，賣魚的利潤越來越少；二是老家白洋淀的旅游這幾年發展不錯，回老家掙得也不比北京少，老人孩子還能團聚。也許，很多飄在北京的外地人，都有著這樣的想法……

關于魚市的拍攝告一段落，為了讓整段視頻更具感染力，也為了給長江和書平一個完美回憶，我又拍攝了幾組北京特色的大場景。比如用16mm大廣角拍攝的氣勢磅礴的日出場景，高樓林立和書平6平方米的“蝸居”其實都是北京；我用魚眼鏡頭拍攝北京站，非常有視覺沖擊力，因為這里是書平們踏入北京的第一步，也許是他們離開北京的最后一站；而在夜間拍攝雨中過街天橋時，正巧一位行人經過，我感覺這個畫面非常有意境，馬上切換成拍照模式，抓拍了一張照片，作為素材保存，如果此時沒有VG900E，而是要再去拿單反相機，那這個畫面也就難以捕捉了。

幾天的拍攝，我對書平和長江一直心存敬意和感激。他們的生活看似非常普通、平凡，但是他們身上的那種對生活的韌勁和樂觀使我非常感動。所以，這部短片不只是為了完成我自己的愿望，更想用一種完美的方式，為他倆留下最好的回憶。幸好VG900E不辱使命，全畫幅CMOS和高素質全幅鏡頭帶來的高畫質和淺景深效果，讓這部紀錄短片很有電影味道，不同鏡頭的組合也讓鏡頭語言表現得淋漓盡致。我很感慨于長江說服書平的那些話，是的，有誰不愿意好好記錄下自己的生活，給自己留下美好的回憶呢？如果以我之前的拍攝經驗說，想拍一個好的紀錄片，需要一個不小的團隊，和繁雜的設備；然而通過這次拍攝，我想對所有熱愛自己生活的人說，其實紀錄片很簡單，我們每個人都能導演自己的生活，也都能幫你身邊的人完成他們的愿望。《魚市人生》是一部很平凡的低成本紀錄片，這不正與書平們的平凡相吻合嗎？

[責任編輯：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