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手,漸次打開歲月的門扉。生命歷程猶如潮汐,起伏不定。我站在歷程的拐角處,一人靜坐,聽濤。
一
都說興奮的同時,悲涼會襲上心頭。這話一點不假。
當一種美達到極致,當高度達到登峰造極的時候,勢必物極必反。
唉!這個世界啊……
天下沒有不朽的東西。包括玉石和愛情。
埃及艷后的美貌和財富讓世人矚目。可她,卻心甘情愿地香消玉損。選擇的方式,竟然是撒哈拉沙漠最美毒蛇之王,眼鏡蛇的毒液。因為,她的心,碎了。
心碎,緣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不管來自于天使還是來自于魔鬼。
人和時代一樣,都會迷茫,找不到岸的位置,只有繼續留在苦海,慢慢地游弋吧!即使回頭,也無濟于事。
我實在沒有辦法,只有作靈魂與軀體的分離。
一半給虛偽混沌的世界,一半給本真清麗的幻境。
生命的璀璨,在書卷的頁碼里,在想象的畫面中。軌跡猶如藝術書寫,一詞一句,盡顯風流。
希冀,閃光在夜色降臨之后,蜷縮在油燈古老的光澤里。那份溫暖和愜意,猶是依偎進老祖母的懷抱。
生命的意義,悄然被詩行點亮。月光,此時云蒸霞蔚,生命開始漸漸芬芳……
二
我很不幸。
我不認識世界倒也罷了,我甚至不認識自己。
繽紛的路口,我經常迷失。而后,再慢慢找回。
我絕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不怕強權和無理,卻非常害怕感動。我能抵制任何誘惑,卻會自己故意主動被誘惑。
送我千里,可能不如送別之后的頻頻回首。或者,當我遠遠地離去之后,那個人,還站在路旁默默目送。
拼殺賽場,輸贏是另外的一種風景,我的心,感動于那份精神。感動和驚喜往往是計劃之外的來臨。
我很少流淚,因為我確實害怕淚水。笑和哭的質變可以嬗變到心,過程令我敬佩。我堅強著,同時,又如此脆弱!我勇敢著,有時又很懦怯。
我相信命運又否定命運,我只知道,無論生活怎樣,都要面對實現,都要不停地走下去。
向往無拘無束,桀驁不馴,卻無時無刻不在循規蹈矩,糾結的身軀,陀螺一樣地打轉,辜負了無數個樹蔭和鳥語花香的時光。
我愿意把疾病和災難,留給我自己,把陽光和春天留下給別人。
一天一天,身負千斤心事,卻微笑著面對未來,不知不覺中,又迎來了新一輪的春夏秋冬。
厚重的心事,在靜謐的月光中,遍地淋漓!
三
月光在簫聲中,慢慢醒來。穿過那支悲涼的曲子,彼岸的我,不禁淚流滿面。
記憶之中的渡口,已經很遙遠了,一同渡河的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使那個曾經熱鬧的地方,成了荒蕪的野渡。
無人爭渡,鷗鷺不再驚起。
昨日越走越遠。往事淹沒了黃塵古道,也淹沒了一些人的心。
只有人面桃花,在夢境里依然鮮活如初,那一聲悠長的呼喚,清清亮亮的,仍是意味深長……
放學的哨聲還是那么動聽,一群充滿浪漫而又熱情踢踏的青春步履,一顆顆青春妙曼的心……
美好的喧囂,已經定格在那個古運河的渡口。只是,我想問一下,時間的車輪還能回來么?
我還想再走一走那條土路,還想赤腳蹚過那條清冽的小河,還想聽一聽那首老歌,還想拿起一片薄薄的石頭,在緩緩流動的河里,輕輕地,激起記憶的水花……
只是遠方的夕陽,你還認得我么?渡口的艄公,還能記得我么?
簫聲依舊悠揚,我敢斷定,此刻的人,昔日的景,在此刻的月光下,竟是如此美麗生動!
四
母親的羊群,還唱著歡樂的歌。一直在河邊那片草地吃草。而此時的母親,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
母親惦記著她的羊群。卻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睛向窗外探尋。
羊群的歌聲一陣陣傳來,母親就一陣陣的流淚……
母親心里,還有繽紛的莊稼和她的孩子們,為了那些莊稼,母親經常和風雨賽跑。為了孩子們,母親和黃昏賽跑。
五谷豐登的時候,是沉醉的時刻。父親愛撫著犁鏵和老牛,在院子里叮叮當當。母親用炊煙舞蹈,裊裊婷婷。
啟明星和北斗星是母親的旗幟,也是號令,是母親的勞作的好舵手。推磨拉車,趕驢種地。母親心里有操持農事的目錄。憑那些原始的自然贈予,母親撐起了那些艱難的歲月。使破碎的日子,綴滿了希望的光華。
絲瓜秧和藤蘿架經常戀戀不舍地扯住母親的衣襟,雛雞和小狗圍著母親的腳步撒歡,院子里彌漫著母親馨香的氣息。歡笑一圈圈地漫延。
……在病魔面前,母親不得不放下一切,有時是一半清醒一半夢。
母親識字不多,不會想到前世今生,甚至連不久前的情景都不能記得很全,但是,母親一定會記得門前流水的光焰,父親深刻的背影,孩子們每天放學進門的呼喚聲。
病魔幾乎讓母親長期地呆在沉睡中,我不能理解那個世界的情景,也不能體會那種寧靜的感覺,不知是巴赫用音樂所創造甜美的世界,還是米勒構思的田園畫境。
只愿母親的夢中,天空掛滿果實。田里是茁壯的莊稼和歡快的羊群,一如母親的品德,散發著花香和果香。
無論健康還是病中,清醒還是沉睡,祈愿母親的心里,永遠是美好多姿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