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領悟

訓練1

昆 曲

□葉圣陶

昆曲本是吳方言區域里的產物，現今還有人在那里傳習。蘇州地方，曲社有好幾個。退休的官僚，現任的善堂董事，從課業練習簿的堆里溜出來的學校教員，專等冬季里開棧收租的中年田主少年田主，還有諸如此類的一些人，都是那幾個曲社里的社員。北平并不屬于吳方言區域，可是聽說也有曲社，又有私家聘請了教師學習的，在太太們，能唱幾句昆曲算是一種時髦。除了這些“愛美的”唱曲家偶爾登臺串演以外，職業的演唱家只有一個班子。這是唯一的班子了，就是上海“大千世界”的“仙霓社”。逢到星期日，沒有什么事來逼迫，我也偶爾跑去看他們演唱，消磨一個下午。

昆曲的串演，歌舞并重。舞的部分就是身體的各種動作跟姿勢，唱到哪個字，眼睛應該看哪里，手應該怎樣，腳應該怎樣，都由老師傅傳授下來，世代遵守著。動作跟姿勢大概重在對稱，向左方做了這么一個舞態，接下來就向右方也做這么一個舞態，意思是使臺下的看客得到同等的觀賞。譬如《牡丹亭》里的《游園》一出，杜麗娘小姐跟春香丫頭就是一對舞伴，從閨中曉妝起，直到游罷回家止，沒有一刻不是帶唱帶舞的，而且沒有一刻不是兩人互相對稱的。這一點似乎比較評劇跟漢調來得高明。前年看見過一本《國劇身段譜》，詳記評劇里各種角色的各種姿勢，實在繁復非凡。可是我們去看評劇，就覺得演員很少有動作，如《李陵碑》里的楊老令公，直站在臺上盡唱，兩手插在袍甲里，偶爾伸出來揮動一下罷了。昆曲雖然注重動作跟姿勢，也要演員能夠體會才好。如果不知道所以然，只是死守著祖傳來表演，那就跟木偶戲差不多。

昆曲跟評劇在本質上沒有多大差別，然而后者比較適合于市民，而士大夫階級已無法挽救他們的沒落，昆曲恐將不免于淘汰。這跟麻將代替了圍棋，劃拳代替了酒令，是同樣的情形。雖然有曲社里的人在那里傳習，然而可憐得很，有些人連曲文都解不通，字音都念不準，自以為風雅，實際上卻是薛蟠那樣的哼哼，活受罪。等到一個時會到來，他們再沒有哼哼的余閑，昆曲豈不將就此“絕響”？這也沒有什么可惜，昆曲原不過是士大夫階級的娛樂品罷了。

有人說，還有大學文科里的“曲學”一門在。大學文科分門這樣細，有了詩，還有詞；有了詞，還有曲；有了曲，還有散曲跟劇曲；有了劇曲，還有元曲研究跟傳奇研究，我只有欽佩贊嘆，別無話說。如果真是研究，把曲這樣東西看做文學史里的一宗材料，還它個本來面目，那自然是正當的事。但是人的癖性往往會因為親近了某種東西，生出特別的愛好心情來，以為天下之道盡在于此。這樣，就離開研究二字不止十里八里了。我又聽說某一所大學里的“曲學”一門功課，教授先生在教室里簡直就教唱昆曲。教臺旁邊坐著笛師，笛聲噓噓地吹起來，教授先生跟學生就一同噯噯噯地唱起來。告訴我的那位先生說這太不成話了，言下頗有點憤慨。我說，那位教授先生大概還沒有知道，“仙霓社”的臺柱子，有名的巾生顧傳，因為唱昆曲沒前途，從前年起丟掉本行，進某大學當學生去了。

這一回又是望道先生出的題目，真是漫談，對于昆曲一點兒也沒有說出中肯的話。

（選自《葉圣陶散文集》，有刪改）

閱讀上面的文字，回答1～3題。

1.作者在講昆曲的串演時，為什么寫“評劇”和“漢調”，這樣寫有什么意圖？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文中“麻將代替了圍棋，劃拳代替了酒令”一句該作何理解？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文中作者對昆曲持一種怎樣的態度或看法？請分條作答。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訓練2

中國畫為什么差不多？

□何海霞

現在有一個反映：中國畫為什么差不多？是作品內容方面的差不多呢，還是形式、風格上的雷同呢？這是值得我們深思的。我是畫山水的，要經常深入到大自然中去。自然環境的美是客觀的美，如果不能從生活中抽出足以動人的形象，就不能構成藝術上完美的意境。畫畫非要到“秀甲天下”的地方去嗎？祖國山水無處不美，青山綠水好，黃土高原好，崇山峻嶺和恬淡的小景色也好。畫山水不一定非跑到人們常常贊美的風景區去不可，問題在于你能不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捕捉到、提煉出美。畫山水不是畫地理圖解，山和水的位置一點不差就算完事，而是畫家要在客觀的自然景物中通過主觀的感受構成一幅畫。照相鏡頭是可以入畫的，但畢竟還是像一張照片。

我住在陜西時間比較長，畫華山比較多，我畫華山是我自己的華山，我并不是畫它從哪兒上山，從哪兒拐彎。游山不是看哪個山頭好，哪棵樹好，哪條瀑布好，得山水之形，未必能得山水之勝，關鍵要抓住山水的“靈魂”。我從事畫畫到今年60年了，從生活怎樣到藝術，我有一條經驗，就是到大自然中去從來不依靠速寫本的，在屋子里畫畫也從來不看速寫本的，憑自己腦子記，“目識心記”是很有道理的。繪畫要擺脫自然的束縛，就是不能靠速寫。速寫是認識事物的一種手段，真正畫的時候必須把速寫收起來。有了速寫，總想依賴它就不動腦子了。也許我的話有些片面，但一切依賴速寫，最后畫成的作品必然是速寫放大，這給自己藝術的發揮造成很多的約束。所以有些畫你能畫這個構圖，他也能畫這個構圖，最后給人感覺是畫同一個地方，都差不多。要是獨特的創造，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創作時，常常把山擱到上頭去，有時也把山放到底下來，這就可以使我們在描繪同一個地方時，產生很多的構圖和不同的意境，就不至于千篇一律。

另一方面，在景色上的模擬，形式上差不多。我認為當前普遍存在這個問題：因襲最省事，南方、北方都用同一種手法表現。造成這樣的情況，原因是多方面的，在觀察事物上不入微，沒有豐富的生活經驗，是一個重要的因素。華山，我也許畫月下的華山、雨后的華山，也可以把華山打扮得富麗壯觀，也可以把華山畫得淡妝素抹：同一座華山你可以賦予它種種形象。這樣意趣就多了。即便去同一個地方，也能創造出豐富多彩的藝術效果來，而不會差不多了。在表現手法上，不能只認為水墨畫才是我們的傳統，而把青綠、工筆重彩排斥了。水墨、工筆重彩、青綠都好。

此外，對待外來的東西不能閉關自守。沒有借鑒，作品便難以提高。不能只以為傳統就是祖傳秘方，這樣不可能使我們的藝術向前發展。在我的繪畫中，油畫、水彩、水粉技法都吸收，我是老傳統的叛徒。我不是完全否定優秀傳統，我在老傳統的路子上走了幾十年，可以說宋、元、明、清各家各派全都學習過。為什么自己搞成“四不像”了？藝術是發展的，筆墨當隨時代。如何在自己祖國優秀的藝術傳統基礎上吸收外來好的東西，在藝術形式上進行探索，是當前和今后的一個重要課題。

（選自《山水情趣》，有刪改）

閱讀上面的文字，回答1～3題。

1.文中“照相鏡頭是可以入畫的，但畢竟還是像一張照片”一句，作者意在表明什么？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華山本是自然的產物，可是作者為什么稱“我畫華山是我自己的華山”？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作者認為“中國畫差不多”的原因有哪些？請簡要概括。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訓練3

誰用“金陵十三釵”

覆蓋了大屠殺幸存者

“這是張藝謀最近10年來最好的作品！”看完《金陵十三釵》，幾乎所有觀眾都給出同一個評價。2011年12月11日，張藝謀的新片《金陵十三釵》在京舉行全球首映。盡管現場有好萊塢巨星克里斯蒂安·貝爾壓陣以及新“謀女郎”倪妮首次在國內亮相，但張藝謀仍然是最受關注的那個人。全世界各大媒體的提問，有超過半數都是針對他的。之所以受到如此關注，是因為這部《金陵十三釵》不僅以6億投資位列中國影史之最，還耗費了5年時間，光是選拔和培養演員就花了3年多。

6億元的投資和張藝謀的名號，《金陵十三釵》（以下簡稱“十三釵”）想不火都不行。電影的題材是導演的選擇，如何解讀電影恐怕就是觀眾的選擇了——十三億中國人看待“十三釵”的角度是——“這是張藝謀最近10年來最好的作品！”

現代電影首先是藝術品，作為第五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張藝謀導演是中國生產電影從業者中的佼佼者。張藝謀自《英雄》之后的幾部電影雖賺了票房，卻失去了觀眾對其藝術品位的認同感。“十三釵”上映不到一周時間，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中，贊揚之聲不絕于耳，新聞報道老謀子一本正經的臉上難掩笑容，“翻身”之說已經成為事實。

看一部電影不一定附會多少歷史感乃至道德感，看電影首先是滿足娛樂。中國人在脫離了“文革”期間十幾年只看了《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之類幾部、十幾部革命標簽電影的精神文化“貧困”后，從一種極端走向了另一種極端：娛樂至死的精神在國產電影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就在“十三釵”上映后兩天，12月13日，一則并不起眼的新聞和南京大屠殺紀念日一起被報道出來。“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紀念館首批志愿者之一的趙斌老人在11月30日摔倒后大腦受損，目前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趙斌生于1937年11月27日，出生17天即遭遇了南京大屠殺，是目前健在的年齡最小的大屠殺幸存者。”同樣是與南京大屠殺相關，“十三釵”的光輝掩蓋了南京大屠殺本身，也同樣掩蓋了健在的大屠殺幸存者的存在。

同樣是描寫人類丑惡的歷史，當年好萊塢拍攝的《辛德勒名單》在宣傳上不會講斯皮爾伯格的奮斗史，將其與電影捆綁在一起，亦不會高調宣揚在選擇主角時省了多少費用，選用女演員時如何費盡了心機。電影本身就能夠說明一切，媒體用花邊新聞、八卦故事去炒作一部描寫人類歷史上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是極具諷刺意味的。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中國媒體去追逐一部虛構的電影，極盡其能地挖掘“十三釵”與外國演員的故事，卻忽略了健在大屠殺幸存者的生存狀態；虛妄的電影畫面中的大屠殺與真實的大屠殺是不可能相提并論的。整個民族對大屠殺中幸存的生者置之不理，對電影的虛構卻一窩蜂式地追捧，甚至是百分百地娛樂，想來那些大屠殺中罹難的30多萬南京冤魂們該是多么無可奈何。

《辛德勒名單》藝術地再現了二戰時德國納粹對猶太人的瘋狂屠殺，看過電影的人是不會有娛樂感的。那些逝去的生命以及納粹人性泯滅的故事敘述，是帶給觀眾一次人性的對話。娛樂是形式，內容是自我靈魂的洗禮。反觀當下中國電影，“十三釵”成了老謀子“翻身”的工具，成了眾人年終賀歲的大餐，成了評判第五代導演是否還有能力進入電影市場的案例，更成為十三個女子與一個好萊塢男星的八卦新聞來源，一場南京大屠殺被解構成中國人欣喜若狂的對電影市場票房神話的追捧，南京大屠殺是故事的引線，內容卻是娛樂至死精神的延伸。

健在的年齡最小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趙斌是不可能超越“十三釵”走進中國人的視野中的。南京大屠殺的歷史一次又一次地被日本所否認，中國人也只是為了憤怒而憤怒一下，隨后便忙不迭地投入到令人歡愉的娛樂中了。“十三釵”放映，不會刺激中國人“勿忘國恥”的神經，相反，“南京城里十三個女人的故事”將會為張藝謀的“謀女郎”名單增添上讓中國人津津樂道的一筆。

（選自“光明網”2011年12月15日，有刪改）

閱讀上面的文字，回答1～3題。

1.文中“從一種極端走向了另一種極端”一句中，兩種極端分別指什么？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作者舉出《辛德勒名單》這部電影的例子，有什么意圖？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在文章最后一自然段中，作者為什么認為中國人會津津樂道“南京城里十三個女人的故事”？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吳潯／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