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 Power在懸崖邊跳舞的女人

Cat Power味如烈酒的“成人流行樂”讓Chan Marshall （Cat Power原名）成為樂迷們心目中的女神，但是就在今年，前男友與超模閃電結婚，給她波折不斷的人生再次帶來不小的沖擊。Marshall能否承受這一切？“我知道界線在哪里。”她對本文作者Jude Rogers說。

2006年春天，Cat Power決定去醫院精神科報到。鬼魅音樂女王這回自己撞見鬼了：她舉著打火機在邁阿密海灘的白墻房子里四下奔跑，想躲避她看見的惡靈。那段時間里她的早餐是伏特加混威士忌，中午則吃一把抗焦慮藥片。朋友開車把她送到附近的西奈山醫院，在那兒的整整三天里，Marshall絕食，不與醫生說話，甚至不曾睜開眼睛。

事實上，歌迷們對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并不十分驚訝。多年來的征兆大家看在眼里，尤其是在她的現場演出中，人們時不時見她躺在舞臺上歇斯底里地狂笑，還叫大家都離開場館，或是連續不斷地開始又中止一首歌，有時甚至露出屁股戲弄觀眾。

她選擇離開的時機可不太好：那時她的第七張專輯《The Greatest》剛剛發行。沒想到在幾周的心理咨詢和藥物治療后，情況開始好轉。《The Greatest》成了Chan Marshall迄今為止最成功的唱片，在美國位列排行榜前40，與歌手Al Green的被推遲的巡演也順利重啟，并獲得了廣泛贊譽。傳奇服裝設計師Karl Lagerfeld邀請她為Chanel品牌代言，中國導演王家衛特意在自己的電影《藍莓之夜》里為她寫了一個片段。9個月后，Marshall又獲全英音樂獎最佳國際女歌手獎提名。彼時的她，清白、快樂，也相當清醒。一次不平常的轉折。

今年9月，Marshall推出2006年以來的第一張原創專輯《Sun》，為此她已醞釀多年。大量的電子與合成器效果，昭示著大膽的全新音樂方向。Marshall不僅演奏了專輯中的大部分樂器，還親自擔綱制作，而混音方面則邀請到了Cassius DJ和Beastie Boys的制作人Philippe Zdar。生活還是美好的。

然而她的人生接著又因為兩次意外險些出軌。首先是今年3月，她與同居近4年的好萊塢演員Giovanni Ribisi分手。盡管一度接近崩潰但她說自己恢復了過來。“我剪掉頭發，離開洛杉磯的家，出海去……我好多了。”

但是隨后，Marshall莫名其妙地發現Ribisi竟在6月末與英國超模Agyness Deyn閃電結婚，之前她連兩人約會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可怕的是，這個消息并非來自前男友本人，而是見報前數小時別人傳到她耳朵里的。“我無能為力，”她無助地說，“完全無能為力。”

事實上，她所能做的只有跳上飛機，奔赴天空湛藍的佛羅里達州。

Cat Power位于邁阿密海灘的住所的爐子上方，掛著一幅Bob Dylan的簽名，那是為了感謝她在離開西奈山醫院后幾個月的一場致敬演出中，表演了他那個版本的美國民謠“The House Of The Rising Sun”。這就是Cat Power的力量，她的“煙嗓”不僅吸引了Bob Dylan、Pearl Jam主唱Eddie Vedder和Foo Fighters主唱Dave Grohl這樣的名人粉絲，還使她擁有了規模龐大的各類擁護者，因為她將靈魂樂、布魯斯、另類搖滾、RB等美國音樂最精華的東西統統包含進了充滿渴望的脆弱嗓音中，這些都令歌迷如癡如醉。經歷了這跌宕起伏的20年，現在她處在怎樣的狀態中呢？

今天，Cat Power所在的邁阿密悶熱潮濕。她的家里到處散放著各種亂糟糟的流行文化產物：一堆堆《Vogue》、《紐約客》雜志，一疊疊美國當代小說，一張張唱片華麗地依靠著白色的墻壁。唱機上正擺著Nina Simone的專輯，Joy Divison的《Closer》靠在一邊—對Chan Marshall來說，“Atrocity Exhibition”和“A Means To An End”就是心靈安慰劑。

這棟房子眼下充滿了生氣。Marshall的好友Jenny帶著孩子來做客，他們和Marshall的斗牛犬Mona玩得正歡。終于，身著黑T恤和牛仔褲的Marshall本人從樓梯上下來，現在的她一改過去的標志性厚劉海長直發，轉而頂著一頭超短發—那是與前男友分手后她自己動手的杰作。給了我一個擁抱后，她便跑進廚房，為大家端來剛做好的肉餡卷餅。她既像南方美人又像風趣的假小子，旋風般的女人。

隨后，Marshall挽著裝滿啤酒的冰桶，領著我們一行人上樓，來到她凌亂的臥室，小狗Mona也緊隨其后。燥熱在這兒似乎有所緩解，但Marshall還是覺得熱，于是當著我們的面脫下褲子。穿著短褲的她掏出香煙點上，一切豁然開朗。

“大概臺風要來了，”Marshall說，“卡特里娜臺風的時候我在這里，所有的門下面都涌進水來，風聲嗚嗚像尖叫。之后一次臺風，廚房的百葉窗被吹開，形成的真空把整扇窗框帶跑了，要是我在的話一定也已經被直挺挺地刮走了吧。”她和我碰了下酒瓶，然后看看Mona，“我又躲過一劫，對吧？”

已經過去的精神崩潰、臺風和瀕死經歷，現在的開懷暢飲……我心中的問題開始盤旋。Chan Marshall是否應該在這里？“這里就像核戰爭過后的曼哈頓。”像什么？“像核戰爭過后的曼哈頓！”這就是典型的Cat Power式邏輯，她甚至沒有費心解釋核戰爭后的城市到底應該是什么樣子，也許她是說不那么現代吧，可……“這里滿是世界各地來的人，有點像以前的紐約，因為靠海，所以十分有益健康。我說核戰爭是因為這里的生活很瘋狂。”

Marshall最新專輯《Sun》中的精致電子流行曲風格大膽，是她一直以來想做的，而歌曲背后的堅強女性形象一如她本人。Chan Marshall的父親在她出世前就離開了她母親，6個月大的時候母親把她丟給了祖母照顧，直到她3歲時才回來。從那以后，正如她2006年的單曲“Lived In Bars”所唱，Marshall開始在酒吧里安家了。“我和我姐姐每天都去一家Aunt Charlie’s，我們坐在男人的膝蓋上，別人給我們一些小錢，媽媽則在一邊玩臺球。然后我們就躲到灌木叢里，因為酒吧的煙熏得我們眼睛疼……”Marshall用反復、滑稽的長句，“然后我們就用摘來的莓果扔不喜歡的人。”

除此之外，她還在街對面的“加油站女士”、叔叔嬸嬸以及祖母家住過。Chan的祖母會用磁帶錄音機錄下她唱的布魯斯歌曲。一種圍繞音樂的神秘和羞怯，在Chan Marshall身上延續了多年。1992年剛搬到紐約并開始登臺演出時，她會背對著觀眾。在唱片中，她則以極簡主義的唱法著稱。“那時我沒有經驗，錄前三張專輯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離開。”她聳聳肩，“我也搞不清該怎么唱歌詞，直到《Jukebox》巡演期間才真正和自己的聲音契合到了一起。”那是2008年翻唱專輯問世之后，也就是說，之前整整16年的創作道路她走得并不平順。

但如同強迫癥一般，Marshall無法停止做音樂的腳步，而其他強迫癥狀則在2006年那場崩潰中達到了頂峰。伴隨著酗酒，她開始出現幻聽幻視，不過現在她堅稱自己可以喝酒。“我其實一直鋌而走險地像踩著熱煤前行，只是在離開西奈山醫院后，我試著不要踩得太猛。”

頭腦清醒之后，她又聽了一遍自己充滿活力的南方靈魂樂專輯《The Greatest》。她知道這是一張好作品，真實表達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所處的位置。接著，她就得到了全英音樂獎提名。“起初我還以為是有人耍我呢。”最終她還是很享受人們的關注和那場盛會。在頒獎禮上，她還注意到了鄰桌的一個女孩，那位名叫Amy Winehouse的年輕歌手—她身穿黃裙，走路搖搖晃晃，瘦得嚇人而且狀態糟糕。Winehouse讓Cat Power想起了某個再熟悉不過的人。“看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Marshall把酒瓶放回桌上，“過去我有些神經質，你知道的，現在已經好些了。”

接著，Marshall在2008年遇見了Ribisi。Ribisi也參與了新專輯《Sun》的醞釀，其中的一些歌曲Marshall就是在他的鋼琴上寫就的。他們還借了Ribisi前妻在洛杉磯的錄音棚，并且用到了里面的合成器。可是她卻無法讓自己的樂隊很好地配合進來，即使在動用緊急資金租下度假地Malibu的別墅式錄音棚作為工作場所后，還是無濟于事。“我實在是太沮喪了，因為完全找不到解決方法。”

就在去年夏天，制作人Philippe Zdar的加入給Cat Power重新帶來了生機。她甚至還請到Iggy Pop為專輯的主打曲目“Nothin’ But Time”獻唱。

“這首歌我是為Ribisi的女兒寫的。”Marshall說道。Ribisi的女兒Lucia還未成年，過去的幾年是Marshall幫著一起撫養的。“那時她迷上了Ziggy Stardust，所以我本想請David Bowie來錄的，但是被他拒絕了。于是我又問了Iggy，他同意了。”發現Marshall忘了把所有該他唱的部分都給他之后，Iggy Pop甚至親自回來補錄。“下次他來，我們一定會相約去喝金巴利蘇打水。”

與男友關系破裂的那個時間點，正是《Sun》完成前一周。在錄音棚的最后幾天里，她開始明白這些音樂緣自何處—并非這段戀情本身，而是她對于“改變”的渴望。“20年前，我處在懸崖邊緣，現在我很清楚這個邊緣的位置，而且我也不會再次逾越它。”

但是今年6月聽到Ribisi的婚訊時，她離邊緣有多近呢？Marshall遲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無能無力。”隨即她又脫口而出，“但我不會向后看，成天沒事就想‘他為什么要和她結婚？他為什么那么做？’實在沒什么意義……”她把酒瓶放在桌上，“不過這張專輯是最好的回擊，一句特大特響亮的‘去你媽的’。你知道的……”她微微一笑，“我覺得自己確實做到了些什么。”

《Sun》的封面上，短發的Marshal直視前方，背景是一道彩虹。看起來像一張近照，但其實是她20歲時在紐約的一間照相亭里拍的。這張照片看起來很酷很犀利，而且充滿希望。“對我來說，這意味著決心照顧好自己，并且很快認清自己已是單身的既成事實。必須繼續自己的事業，必須向前看！”祝福她，Cat Power。